前面话虽是那样说，不必互相攀比。
但一个背负着“运动少女”的名号，一个背负着“农活少女”的名号，像别的班级女生甚至是一些力气不足的男生那样，将一摞拆成两摞去拿，两人也是做不到的。这两人最终每人搬了一摞回来，到教室的时候尽管没有气喘吁吁，但也是大汗淋漓。
然而这样的路，两人还得折返再走一回。至于会不会有第三回，还是个未知数。
书的种类，实在是太多了。
尽管是回来的那阵，班主任安排一些女生每座发书，那时已看到桌上横七竖八全是书。此等震惊，或许会成为初雪对高中的又一崭新印象。
此前在初中的时候，自初三上半学期快速讲完了所有课程，并迅速进入复（做）习（题）阶段之后，初雪有意收藏自己做过的练习册和卷纸，期间严禁家长哪怕触碰一下。最终中考结束，她得到了堆起来有小板凳那么高的一摞练习册+卷纸，当时就觉得满满成就感，中考分数出来之前将它们摆在客厅的凉席床上，出入都要掐腰自豪一阵。
她不仅仅将会只在中考后羞于分数的愧疚而自豪不起来。此刻，她初三时“骄人”的“记录”将被打破，并且变成一种不幸的打破。
搬的这几趟来，教科书主次要加上只有约么十二科，剩下的都是练习册。主要科目的九科，每个都有两本练习册。
折返路上，初雪就已经掩不住内心的悲伤，时刻低着头，嘟囔：“好多好多好多，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到高一半年要做的题会超过初三一年。”忽然抬起头，惊恐地问：“呐，我们高三的时候...会不会做题做到猝死啊？”
“怎么可能。”自清用令人无法怀疑的安心笑容对着她。“我来这所学校，可是要报考体育生的。高三的话，也许你们确实会做题做到累死，但我一定会每天在外边锻炼，一道题也不用做。”
初雪刚刚有所慰藉的内心受到了堪比晴天霹雳的打击。
本以为这人会安慰自己，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不是完全置身事外的态度吗。
“啊，不过...”
咦，好像有转机？
只听她说：“可以保证的是，实际上从高一到高三，练习册数量应该是不会增加的，厚度也不怎么样。我姐姐以前就是在这所学校上学的，她跟我讲的是这样的。”
“这是真的吗！？”初雪激动地问。
“我姐不会骗人的。”
“太棒了！”
“啊，不过。”她又说。“我姐说的是，每个班根据班主任和科任老师的不同，会定制当季最火的练习册。至于学校的这个，基本都过时了，老师是不会讲的。”
好家伙置换反应啊，订的不讲，讲的另订。初雪当时就想，这学校得是想钱想疯到什么样子啊，偏偏用练习册来骗人。
“那，也就是说，这些练习册都不用写咯？”
“啊，也不是。”自清说。“根据我姐说的是，学校发放的练习册是要上交到学校检查的，好像说什么教育局需要，所以这个其实还是要写的。”
“双倍？！！”初雪的腿开始发软了。
“没有的事啦。”她笑着。“我们现在才高一，这时候都是以拼命学习课程为主。怎么也得大概高二下半年的时候，才能进入‘复习状态’，到时候才是每天做题。而且那时候的话，科任老师订的练习册、卷纸什么的，应该有学校这些的两三倍吧，我姐是那么说的。”
初雪为了防止跌倒，不得不停下扶了她一下。该怎么说呢，她说的确实是真的吧，或许也只有真的能让人如此绝望了。换句话说，和她说话，天然弥漫着一股绝望感，而且是愈发加重的那种。
······
只又搬了一趟便在座位坐下了，其余的书本交给那些男生。发下来的书好好整理，每一本都在主编栏后面用同等大小字体写上名字。杨自清比较懒散随意，用连体大字只写一个“杨”字，她说以字体就能认出来。不过看来初雪的方法之后，还是被这种创意折服了，于是后来的书也像初雪那样把名字写到主编栏。
“你可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初雪说。“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将来真的能有一本书，主编栏上写的是我。”
“你想要写书？”
“嗯。”
只提写书或许有些肤浅，又或者说初雪的真正梦想其实囊括了写作等各种。毕竟只要有朝一日她出名了，就可以说梦想实现的。包括写作在内，一切都是实现最大梦想的手段，是小梦想。
话说，经过刚才那几番对话，初雪觉得，虽然自清不怎么会说话，但终究还是个好相处的人。虽然她是要学体育的，但要不要把她拉到社团里呢？
诶，对哦，社团，自己差点儿都把这件事给忘了。恰巧这时老师说，让大家检查书本，如果有什么问题赶紧问他。初雪一听，非常果断地举起了手。
老师伸手指向她，问：“哪本书有问题？”
初雪站起来，说：“老师，不是书，是我有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
教室里响起一阵笑声。
“呃...是我...那个...”初雪被笑了一阵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鼓起勇气，说：“我想问一下，咱们学校可以成立社团吗？”
老师推了下眼睛。
“可以倒是可以，但这件事不归我管啊。”
“我该去哪儿申请？”
“关于这件事情，你可以去找万能的政教处，任何学生相关的事情都可以去找。”
······
下课后，政教处。
一个介于中年和青年之间的老师侧身坐在办公桌前，一脸为难地单手挠头。
“这个社团...”刚听完初雪话语的他说：“我们学校确实目前有两个社团，不过都是由我们学校的学生找到团委的老师，老师再向公安备案，成立的那么个社团。你说的这种向学校申报，我觉得我们学校可能没有这么个权利。”
“那，我得去找团委是吗？”初雪问。
“我帮你问也行。”政教处老师说：“但是你这个，你要是申请一些文化方面的社团，通过的概率会比较大，体育方面的社团的话，就不要来申请了。”
“那太好了。”初雪说。“我要申请的就是文化方面的社团。”
······
几分钟后，初雪失望且尴尬地从政教处走出。
当老师得知她要申请的社团名为“初雪动漫社”之后，老师直接劝她断了这个念想。至于原因，老师只告诉了她那两个社团的名称，叫她自己体会。
两个社团，一个叫“二高读书会”，一个叫“马列主义研习社”。
拜托，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诶。
她走出政教处，双手趴在走廊的窗台上，向远处的操场去望。
那看来，只能自己创办一个社团了，虽然没有活动场地，没有资金，没有任何支持。
她慢慢下楼，自言自语着：“我好像还是...日漫看的太多了...。”
美好都是存在与虚幻的。
什么向学校申请社团，学校提供资金和场地支持，都是假的，这里根本不会给她实现梦想的土壤。
也...不一定。
初雪停留在了楼梯中央。
土壤就在这里，不是别人给不给的事情。
不就是没有学校提供的资金和场地吗，这不恰恰说明如此广阔的舞台都留给了她一个人去发挥吗？
虽然看上去是不允许建立社团，可自己这又不占什么地方，也不打扰到正常学习安排，暗中建立一个社团谁又能管得着呢？
那便无需顾虑，直接开始招人吧，招人。
······
那么，首选对象便是刚刚认识且关系还不错的杨自清。
第二节下课后，杨自清如第一节时的初雪一般，下课铃声刚传入耳中，就条件反射般地猛然站起。只可惜她在中间，相比右面那个女生慢悠悠地移动身子，还是初雪反应更快一些，立马站起来让道。自清说声“谢啦”，便快步走起。而这时，初雪猛然拉住她，并顺势从她身后绕到身边。
“你要干嘛？”自清问。
“你要干嘛？”初雪反问。
“我憋不住了！”自清跺着脚说。
“一起去吧。”
“不早说。”
初雪松开了手，两人一同快步走出教室。可接下来自清就开始小跑了，速度还挺快。初雪本盼望着像动漫里那样，或者应该说一般情况那样，两人一起上厕所，在路上边走边聊天，但这显然没有给自己一点儿机会呀，光是追上她以及躲避路上的人或障碍物就耗了些时间，跑的时候一直跟在屁股后面，根本没有那种两人并列的机会。
机会其实还是有的，只不过都已是上完厕所，两人一同走出来。
自清边走边说：“哎呀，上课时可给我憋的了，早知道第一节下课不应该那么着急跟我们班男生询问打篮球的事。”
“我、我觉得不合理...。”初雪说。“如果我是在憋不住的情况下跑起来的话，恐怕只会尿裤子。况且我俩身为女孩子，上厕所跑的那么急本来就不合理吧。”
“哎呀呀。”自清拍着她的肩膀。“这就是你的不对咯，非要被刻板印象占据内心，谁说就非得文静才算得上女孩子呀，咱们的性别不是天生就确立的吗，性格什么的都只是大多数会怎么怎么做，难免有那一两个不想那么做的，总不能就说人家不是女孩子吧。”
“虽说我也没有怎么文静...。”初雪低着头嘟囔。“那这么一说果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憋尿的状态下跑我会尿出来。嗯，一定是因为我这样，嗯。”
“呼。”自清说。“看你下课那么匆忙地找我，应该有什么事情要说吧。”
“啊，确实。”初雪抬起了头。“我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社团？”
“什么社团？”
“初雪动漫社，是我创立的一个...动漫社团。”
“诶，还是算了吧。”自清说。“我还以为会是什么篮球啊、排球啊什么的，这个...运动社团。关于你说的动漫什么的，我实在是没兴趣。”
“好吧...”初雪又微微低下头。
“不过如果遇到有人喜欢这类东西的话，我会向他们推荐你的社团的。”
初雪猛地抬起了头，因为自清比她高，所以是略微仰视的。
“自清，你真好。”她说。“如果你是男生的，我一定要嫁给你。”
“呃...”这一下倒把自清给整蒙了，连忙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以身相许什么的，果然还是...就算我是男的也不能这么随便答应。”
“这是什么话。”初雪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能这么说当然是因为你是女生啦。”
“啊哈？原来是这样吗？”
“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很单纯、很容易被感动，一感动就会以身相许的...随便女子，呢。”
“怎么会啦！？话说，天底下真会有那样的女生吗？”
“万一呢...。”
······
宝友，这可不兴万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