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中午,初雪上交周一晚自习的作品给徐大志看。
徐大志发现,初雪在他所提及的地方有较小的改观,觉得这样已经不错了,夸奖她一番。
周三中午,再次小小改观。
周四中午,再次小小改观。
周五,同上。
每天初雪所画的都是不同的,因此每次初雪的进步水平显得极不明显。徐大志建议,接下来一周的五天,画同一个,就画此前星期一画的,然后给他看。
又一周,周一。
徐大志看了,感觉相较上周,有明显改观。
周二,相较周一有小小改观。
···
周五,已经堪称一模一样了,与上周一的对比,进步极大。但徐大志或许说相对谨慎,叫她下周一先画一个此前没画过的给他看,然后根据情况布置下一步的任务。
又一周,周一。
并没有像上周五一样达到几乎一致的水平,但也达到了上周三的水平。徐大志感到不对劲,但没说,只叫她再画一个没画过的。
周二,与昨日的同一水平。
说实话这样来看的话,初雪是没什么进步的,此前一直画一个那次,该说是熟能生巧了吗。
徐大志觉得换一个方法,让她画一画正常比例的。
周三,这幅画是正常比例的,但同样与此前同一水平。徐大志经仔细查看,发现初雪在部分细节上着重的厉害,同时发现大量擦痕,是那种画完之后又擦的。
“你...没有把纸贴到手机上画吧?”徐大志问。
“怎么可能?!就算有这个嫌疑,我也心疼手机屏幕啊。”
徐大志仔细观察初雪的画,总觉得不对劲儿,但就是找不到异常点。想问初雪是否了解画画的基本知识,又想起她自学的怎么可能有人教过嘛。不过趁着今日有时间,他打算和初雪到操场上走走,聊聊天,初雪也非常愿意。
聊天时,徐大志提到,他不但对画画感兴趣,其实也对摄影感兴趣。但他老早经过斟酌就决定了,还是要以画画为主业,摄影为副业。初雪问到他,今后打算成为什么样的职业时,徐未成表明,他准备当设计师,看看能否爬上设计总监的位置。这令初雪十分惊讶,问他:
“那画这种就是...动漫的画,是打算...”
“可能会当成业余爱好吧。”徐大志说。“你呢?你是打算把这方面当成主业吗?”
“可以的话,确实。”
“打算去动漫公司?我或许要提前提醒你一下,虽然赚的可能不少,但肯定会很累的。”
“我想成为一个漫画家。或者画插画,为我自己写的轻小说画插画。”
漫画家?这三个字传到徐大志脑海里,他第一时间只能想到不赚钱。又听她提到插画,又说是给自己写的小说画,他意识到,这个女生可能从来没有看重过钱什么的,这是位欲图视线梦想的,应被尊重的伟大人士。
给徐大志的是震惊,震惊到他只好挑了一个最不足震惊的点,问她:“你还写小说啊?”
“最近打算写。”她说。“我的脑海里有许多故事,那种完整的和不完整的。如果写出来的话,说不定能写好。但只有文字的话,表现力可能不足,因此我在想果然还是要有插图。但是请人画的话,实在是太费钱了,我没有那么多的钱。”
“你一定能成功学会画画的。”徐大志鼓励道。
“嗯,谢谢。”初雪说。“但其实,学不会我也不会气馁的。”
真是个自信乐观的女孩子。徐大志如此想。
然而,初雪继续说道:
“我的话,并不是一定要拘泥于什么行业,只要成名就可以的。”
“只要成名?”
“对。”初雪说。“我所寻求的,就是成名。我一定要让远在南方的爸妈知道,被你们生下来之后就没有管过的女儿,有多厉害。到时候看他们后不后悔,会不会愧疚,有没有觉得为我感到骄傲,仅此而已。”
“但,还是专注一点儿比较好。”徐大志微笑着说。“全而不精不是一件好事,我还是希望你能专注于一件事上,比如专注于写作,或是专注于画画。”
“两样一起,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呃,应该吧...。”
“那我大概明白一些了。”初雪说。“社团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我们社团现在已经有六个人了,这个人数我已经满足了,就不用再扩充招人了。然后我想想,就暂且这样定,每天晚上最后一节的那个自习课,以及非考点的一些不重要的课,我就用来写作吧。哎呀,我脑中的这些想法已经都要喷涌出来了,我得赶快把它们全部写出来。”
“嗯,也好。”徐大志点头说。“学习也要上心一点儿,专业课一定要好好学,说不定你还能考上不错的大学呢。”
······
此后,初雪就犹如她之前说过的那样,每天晚自习练习画画,然后白天的非考试课,以及每日最后一节的自习课,在笔记本上写小说。这样一来,既有了时间发挥,能做到互不干扰,又能保证不被老师说什么,因为非考试课的科任老师们很能接受课程的定位,在讲课的时候很随意,只要没有人声音改过戴了耳麦的他们,就不对同学们的任何行为做任何阻拦。
然而,徐大志并不知道初雪写的怎么样了,只知道自那阵开始,初雪的画画水平开始原地踏步,再无任何提升。他给初雪提了许多意见,初雪只说都按照他说的做了,但还是就画成这个样子了。每天所画的角色依然变化,但不变的是服装细节的细致,和手部动作、脸、头发的粗糙。这感觉,不就是完全在照着衣服画吗。
开学约一个月后,学校如期举行了月考。月考对于初雪是比较痛苦的,她正得意于写作“事业”的如火如荼进行,突然就要被强制打乱计划,三天不得写作。然而,月考消息刚下,她还以为只是三天不能写作。没想到月考前一天晚上,自习室莫名多了许多人在背书,声音嘈杂。即使还有位置,但她因不能适应嘈杂环境,以及别人在旁边,导致画画的计划也被搁置三天。月考结束,便直接回家了,之后放了还挺漫长的七天小长假。
关于月考这件事,初雪向爷爷奶奶隐瞒了。并且打算如法炮制,让两人以为高中没有期中考试。因为在她看到试卷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结局了。
又一周,在老师讲完卷纸之后,各科的成绩以及排名,一并涌了出来。出乎初雪预料的是,她在班级里是第十四名,尚且还在前十五。但她意料到,此次前十五,纯粹是初中时自己存留的底子所致,此后的考试,排名只会越来越靠后,最后甚至可能罕见的成为倒数第一,到时候恐怕打是不能少挨。
不过这都不重要,中考后没考上一高中的事,已经让她确定了自己大概率不能靠学习出名,并且拼命做题的无聊也不是她所能承受的。尽管爷爷奶奶觉得,二高中之后还有三高中,三高中之后还有四高中,再往后还有职高和直接打工,初雪做的已经不错了。但初雪不这么觉得,她要怎样才能做到靠学习出名?考上清华北大,还是全年每次考试都拿全市第一,亦或者凡有知识竞赛都能得奖。
摆脱,做不到的。初中时她已经尽力了,并以此窥探到了自己在学习这条路上的极限。而对于她来说,要在不枯燥无聊的基础上,哪怕好工作摆在眼前,如果不能让她成名,她一定不会选择。路已经是这样了,全天下有稳定工作的人太多了,她一定要成名才是,一定要做少数人才能达成的事情,才能彰显她自身的特殊,才能彰显她自身的实力,以及魅力。
看着班级张贴的成绩单,初雪暗暗发誓,不管挨多么狠的打,一定要在高中三年结束之前,成为一个知名的作家,并以此为工作。因为除了不能出名她无法接受外,所在的东北并不具备容纳太多人才就业的能力,她如果找好工作一定是会出省的,并且爷爷奶奶也时刻催促她向南方找。而她另一个不能接受的,就是离开她生活许久的家乡,远离将自己带大的爷爷奶奶。
只有在出名的同时,拥有一份在家也能做的工作,才能让她不能接受的事烟消云散。
为此,她开始踏上一条,极其困难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