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出成绩后的又一周,周一,还是在八班门口,这天没有作品交上,初雪向徐大志微微鞠了一躬道歉。
她说:“对不起师傅,我经过几天的思考,觉得相比之下自己还是不适合画画,因此打算暂且先不练习了,决定今后每天专注于写作了。等小说写完,还请师傅帮我看看,提下意见。”
还叫师傅吗,明明已经不打算画画了。徐大志想,虽说她说是暂时不学,可说不定就是永远。当然,他也没太感到遗憾,毕竟近一个月来事实上也没教她什么,净是在给她画完的提各种意见了。包括现在也是,即使写作,她居然想的还是要自己给提意见。
徐大志微笑着说:“你能定下决心只做一件事,我觉得是再好不过的了。只不过我不会写作,而且平时也几乎不看小说,怕是提不了什么意见。”
“没关系。”她马上说。“我要的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意见就好了。”
“这样啊。”他思考了一下,说。“那我觉得,我一个人的话,总归会有些过于片面。如果真的想要普通人的意见的话,推荐你写完之后可以多给几个人看。”
“好主意。”初雪连连点头。“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说着,便匆匆往楼梯口跑。
“诶,等下。”徐大志小跑去追。“你慢点儿,我也陪你在操场上走走吧。”
“不啦,我回教室写作去啦。”
之后伴随着的,是开关门的声音。徐大志站在楼梯半腰,笑着:“这家伙,还挺上心。”
苏有韵的身影从楼上钻出来,一脸平静问:“你是不喜欢她呀?”
“说啥呢?”徐大志想都不想便是一句。
凭他回复的速度,苏有韵便分析到,徐大志对王初雪估计是真没感情。
“你还知道啊。”苏有韵皮笑肉不笑。“你是不知道,刚才你俩聊的时候,我不是在班里放水吗,听到有人谈,说你俩是不是恋爱了,我就假装坐下听了一会儿。好家伙,你是那个不知道,基本都觉得你俩不是交往,就是有点儿谱。”
“我去,谁说的?”徐大志边往上走边说。
“咱班几个女生呗。”苏有韵手扬着后边说。“我说你呀,好歹自己对你自己的事上点儿心啊。现在也挺好,她不会每天都来烦你了。你俩不也早就加了好友吗,以后有啥事尽量挑晚上不上学的时候,你跟她聊。你要知道,我能听见几个女生谈,说明‘她’也肯定是知道的。”
这个“她”,苏有韵还特地给了个重音,生怕徐大志意料不到。而听到这里,徐大志的脸色也是骤然沉重,驻在原地不动了。
“我有个招,你要不?”苏有韵问。
“啥招?”
“她们几个,每天都订外卖,你是知道的。”
“那我肯定知道。”
“那你还上食堂吃饭?你差这些个钱吗?”
“你这话...”
自己的话说到一半,徐大志意识到了什么,恍然停了下来,在飞速思考了一小会儿之后,徐大志一脸大彻大悟的样子,笑容扬得飞起。
“你的意思是...”
“正是。”
······
打铃声响彻教学楼四处,不同于其他时候像被炸药崩开一般,各个班级的门难得地被缓缓抽开,又难得地由科任老师领头出来,之后才是各学生们,像熬了个大夜一般疲惫,边打哈欠边缓慢地走着。
在这个学校,是有午自习这种东西的,时间在十二点半到一点,最初的设立目的是啥已经无人可知,只知现在都是留给学生午睡用的。然后一点直接上第五节课,学生们于睡梦中被老师叫醒,在昏昏沉沉下听完一节课,每个人想法只有一个,赶紧去厕所洗把脸,或是被太阳晒一晒,自行跑一跑,反正怎么能精神怎么来。
初雪很是可以了,顶过了“众人皆睡唯独我醒”的场景,在哪怕考试课的那节也依然坚持写作。下课了,还在座位上坐着,托着腮帮子想。
自清起来抻了个懒腰,结果右面花舞直接趴下了。很显然,她的“下节课精神方式”就是,再睡一会儿!自清无奈,拍了拍初雪的后背,说着:“你不打算到厕所洗把脸了?”
“我正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写。”她回答。
“站也是想,坐也是想。反正你最近也不听课,都在写,趁下课还不出去活动活动?劳逸结合呀,劳逸结合。”
初雪噌的一下蹿起来,一句“你说得对”,便即刻让道。在自清出去之后,默默跟在了她背后走。出教室空间宽敞了,也还在那走。
自清忍不住回了头,问:“你干嘛老在我后边走啊。”
“这样我就不用看道了,只需要思考接下来的情节怎么写就行了。”
“要不要我拉着你走?”
“要。”
没想到随口的一句戏谑话被对方直接答应了,自清也只能拉着她了,一路拉到厕所,甩到洗手池那,还来了句“洗吧”。而初雪呢,全程无神,洗脸的时候都是无神的。不仅是面部,也体现在眼神。
走出,也还是拉着出来的,但好歹把人拉到侧面了。
“你这样没事吧?”自清问。
“应该没事...。”
居然本人都不确定?!
初雪说:“我现在就是那个...不知道接下来剧情该怎么发展,因此不知道该怎么写。真没想到我之前泉涌一般的灵感,只够我写上几天,甚至都不到五十页。”
“也就是说,你缺那个灵感啥的吧。”自清说。“我记得好像听别人说,缺灵感的时候可以尝试吃一点儿甜食,灵感就会瞬间涌出来。”
一听到这儿,原来软趴趴跟着走的初雪立刻如一根电线杆那样伫立下来,并附带一句状态转换时的“语音”,“带我去小卖店!”
话说完,其实就自顾自地跑起来,然后就是两级反转,初雪拉着自清,速度之快,令自清这样运动系的少女都“慢点儿慢点儿”的话一句又一句洒出来。
······
放学后,食堂,春白、小琳、花舞依次入座,最后才看到初雪慢悠悠拿着一块面包过来。
“你这...”小琳紧盯着她手中的面包。“为什么不吃饭?”
“呃...”初雪微微挠头。“想...换换口味。”
“一个面包是吃不饱的。”春白说。
“就是。”小琳跟进。
“并且晚上吃不饱是睡不着的。”又说道。
“就是。”再次跟进。
她们的关心实在是...。初雪觉得自己没法继续说不必要的谎话了,还是坦白了别让她们担心为好。
“我其实...因为买了太多巧克力,所以按照我精密的计算,每天必须有一顿只能吃面包。今天就先是晚上,从明天开始该为中午。”
其实也没买多少,但确实而言不太够吃。今天是买了七块钱的,都是五毛钱一块的廉价巧克力。结果下午三节过去,吃的只剩四块了。灵感也确实是有一些,但相比起吃的数量,这灵感的性价比不是特高。初雪预计,今后每节课只吃一块,放学后在自习室吃两块,一天一共要花五块钱。如此,每天还是要有一顿饭简陋一些的。
这主要是,她在学校的生活费,实在不高。每周的话,她是能得到150的生活费。在学校,早餐一顿7元,午餐和晚餐各10,一天光吃饭就要花27。挤出来的15元剩余,必须用于每天买水喝。如果要加上巧克力的花销,她是不得不削减吃饭的花销的。
“居然...是这样...”
看着小琳惊讶的表情,初雪反而好受多了。让别人为自己担心,她实在于心不忍。
“那可以给我块巧克力吗?”花舞突然说。
“我也要我也要。”此是春白的话。
“巧克力?!”隔壁桌同寝的凑了过来。
“我、我就不必了。”小琳主动选择了放弃。
初雪咽了口口水,从兜中掏出剩下的四块巧克力,散在桌上,说:“抱歉,兜里只剩下这些了...。”
花舞和春白默默地各自拿了一个,邻桌凑过来的在问及小琳,并得到她“不用”的回答后,将剩下的两块都拿走了。
花舞和春白开始吃巧克力,小琳这时却问:“你买了多少?”
“不知道。”初雪说。“但反正吃了不少。”
“吃了五块?”
“十块。”
“十...?!”小琳惊讶得手都在颤抖。“你这么吃,真的不怕得蛀牙?”
“蛀牙...。”初雪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并回想,好像确实,自习课那节断断续续吃了四块,当时牙齿就有些疼,但因为并非太疼就没怎么在意。反倒是现在回想起来,牙齿有些隐隐作痛。
不太好,在家时最多每天才吃两块糖,而且都是含在嘴里的那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也许真会得蛀牙。
诶,含在嘴里?
对呀,反正灵感要的是糖分,又不是巧克力,自己可以吃含在嘴里的糖啊,而且这样相比巧克力又能持久一些,何乐而不为呢?
同他们一起吃着,聊着。都没有什么急事,那么吃完时间便是整体共担,最后一个人吃完全体起身。大家都在往宿舍赶,初雪却去了小卖店,拐进去时小琳还在外面提醒她不要吃太多的糖,初雪也只好答应。
不过糖是不可能不买的,只要藏起来就好了嘛。
说起来倒也奇怪,小琳不仅仅是对自己,对宿舍里的所有人都体现出了宛如母亲的关怀,这也使得平常只对家长说谎的初雪,唯独在小琳面前几番说谎,只因怕她担心。这边买了两个整袋的上好佳,出门还得先探着头确定小琳已进入寝室,然后才敢把东西背在身后慢慢移动。而到了宿舍楼,更是先行将糖放到自习室,然后到自习室取了书包过去,只为写作完毕之后实行一次不被其发现的转移,真可谓煞费苦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