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霜的感觉上,自己那一巴掌下去之后的一转眼,自己处在炕稍跪着,爷爷躺在炕里玩手机,妈妈带着弟弟坐在炕头,爸爸在门口站着,而奶奶站在地中间,训斥着自己。
“那是你亲爹,你敢动手打他?你这以后还能了得?不得翻了天了?”
这是第一句,但也是最后一句。
初雪刚被命令跪下,这句话出去,爸爸就过来劝奶奶,一个女孩子用不着那么严厉。爷爷也说,没必要,她爸都没说啥。
时间回到那一巴掌刚降下去的时候。
那一下,把初雪的爸爸打蒙了,母亲也看蒙了。初雪像一个丈夫半夜才回家的妻子那样哭着,叫道:“你个混账,你还知道回来!”
说完,跑着回了屋。没一会儿,又转头开门,扔出手机到走廊沙发上,对外叫着:“给爷爷奶奶打电话,他俩回来之前你不许进屋!”
之后,回去了,并咔咔将门锁死,然后飞回炕上,趴着去了。
外面,爸爸叹了口气,捡起她的手机。妈妈到他身边,说道:“孩子可能有点儿不理解你。”
“我知道。”爸爸笑着说。“我...多跟她沟通沟通,她总会理解的。”
后面的事也就注定了,爸爸给爷爷奶奶分别打了电话,两人于是放下牌局,火速赶了回来。爷爷先到,叫初雪开了门,进去玩手机了。奶奶后到,初雪爸爸见到自己母亲,张开双臂走过去,说着:“妈”。结果走到近边,挨来一下比女儿那更狠的巴掌,还换面了。然后就是蒙了,保持着扇歪的姿势,说:“妈,你怎么也...”
“你个兔崽子,你不要你闺女啦!”奶奶喊道。
“妈,这个事出有因,一会儿进去我好好给你讲。”
话说着同时,奶奶其实很心疼地抚摸自己儿子的脸,都扇红了。然而这一看,自己搁左手扇的右面,左面咋也红了?
“你这是...”
“你孙女扇的。”
这话刚落,奶奶就气冲冲奔进去,大叫了一声:“你给我跪下!”
“啊?”炕边坐着的初雪一脸懵逼。
“说你呢,给我跪下!”奶奶又喊道。
初雪不敢怠慢,赶紧脱鞋上炕,跪在了炕边。这时,爸爸和妈妈匆匆进来,然后也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
在爸爸和爷爷的双重劝阻下,奶奶一抬手,说了句:“起来吧”。初雪答句“诶”,变跪姿为坐姿。爸爸这时想必是惊叹的,能见面第一时间想到给自己一巴掌的女儿,被奶奶管教的却是服服帖帖的。
爷爷这时却放下手机,摘掉老花镜,对妈妈说:“我是这么些年没见了,也不知道是变化太大了,还是我眼神或者记性不好使。你...是高雅艺吗?”
妈妈微笑着,没有说话。爸爸笑着挠头,说:“爸,我跟高雅艺早就离了,现在这个也跟我好几年了,叫廖红梅。”
“啊?”初雪却愣了,看着“妈妈”,问:“也、也就是说,你不是我的亲生妈妈?”
“但,我会像亲生妈妈对你那样的。”她立刻对初雪说。“当然,也可以就是...像平时你奶奶对你那样,好好的关心你。”
好好的关心......。
十分抱歉,初雪回想起奶奶的“关心”,便全是自己挨打的场面。当即咽了口口水,连着说:“不必,不必,真的不必,妈妈那样就好。”
“哦,是吗,那样也行。”
“你俩不过的好好的吗,离了干啥?”奶奶问道。
“啊...,这...,是这样的。”
爸爸讲述起了他的经历。
原来,当初和初雪亲生母亲高雅艺到南方后,两人合租了一间小屋子,然后各自到两个公司打工了,初雪爸爸在一个运输公司干司机,而初雪妈妈在一家超市当售货员。
然而,一两个月过去,高雅艺说是被人介绍有一个更赚钱的工作,是酒吧陪酒。初雪爸爸也不太懂,就让她去了。她这一上班基本就是晚班,两人一起见面的时间少了起来。然后几个月后的某一天,高雅艺提出了离婚申请。原来,她在酒吧陪酒期间勾搭上了一个小老板,本意是让他喝酒时多叫叫自己,结果只是越陷越深,最后干脆选择了要和其在一起。
高雅艺和初雪的爸爸离婚了,并平分了当时的财产。初雪爸爸由此一蹶不振,先是整日酗酒,接着沉迷赌博,经常赚了钱马上输光,此后甚至借钱。最绝的是,骗走了公司的车拿出去卖,然后离开了这座城市。不过从酗酒到骗车并非一瞬间,而是经过了好几年的。
到达另一座城市之后,初雪爸爸先是浑浑噩噩了一阵,然后在某天街头长椅睡觉的时候忽然梦见一个女孩,他醒后算了算,若是女儿一直在他身边,也就是梦里女孩的那个年纪。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就此决定改头换面,在某家公司从清洁工一路往上干,最终干到了小主管,也迎娶了现在的妻子,廖红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以往公司的老板带警察找到了他,将他告上法庭,关了进去。他在里边的这个时间,廖红梅发现怀孕,然后生下孩子,再以一己之力抚养了孩子两年多,初雪爸爸终提前释放了。
他再进别的公司从头做,这次升的比上次要快。最终在20年元旦之前,提前请了长假,决定带着一家妻小回家,看看自己的父母,以及被自己丢在家里十几年的女儿。
这也便是,今天突然出现的原因。
······
这么听来,倒也算是事出有因,初雪或有些后悔之前打了一巴掌。但仔细一想,毕竟也不是啥也没干就进去了,那自己也就别道歉然后自我反省什么的了,没必要。
这面又聊了会儿,爸爸说去拿一下车里的东西,就往出走了。爷爷和奶奶去帮忙,也过去,红梅这一看,自己也不能坐着,就把孩子抱到初雪那边,说着“听姐姐的话哦”,便走了。
那小男孩站在初雪旁边,初雪咽着口水,往他白里透红的小脸打量,这大概是刚才在外面冻的。长期生活在南方,真不知道他是否能适应东北的环境。说起来自己还是头一次...呃...面对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孩子,自己要如何做一个姐姐呢?唔...自己的姐姐第一次见到自己是说了啥来着?啊,那阵太小了,不记得了。
啊,对了,爸妈还没跟自己说他的名字呢,不妨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啊?”。然后逐渐引出话题,好好聊聊。
初雪正这么想着,结果他用尽吃奶的力气,轻轻拍了自己的头一下,说了句:“坏人。打爸爸。坏人。”
初雪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是在记恨自己刚才扇爸爸的那一巴掌吗?呼呼,真可爱,是个好孩子。唔,不过与这种好孩子相处的话自己可不该这样啊,一定得切着他的弱点来。
“呜啊~。”初雪假装嚎啕大哭。“你把姐姐打疼了。我们明明是姐弟啊,亲姐弟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姐姐?呜啊~。”
果不其然,弟弟确实是个好孩子,见初雪搞这样一处,立刻用手轻轻抚摸之前打她的地方,连连说:“不疼了,不疼了,不疼了”。初雪便嘿嘿一笑,摸摸头说:“谢谢你”,然后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王岁寒。”他回答道。
“哦哦。”初雪说。“今年几岁了呀?”
“五岁。”他说。
“嗯嗯。”初雪摸了摸他的头。“我18岁,比你大11岁,而且我俩都是同一个爸爸,所以你得管我叫姐姐,知道吗?”
“嗯。”他点了点头。“可是,为什么不是同一个妈妈?”
“呃。”
这该怎么整?是不是应该进行一个他至少能听懂的回答呀?
“因为就不是同一个妈妈啊。”初雪说道。
“那你的妈妈呢?”
“叫姐姐。”
“姐姐的妈妈呢?”
“死了。”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初雪想脱口那么一答,都不管自己了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但还是想了想,对小孩子提什么生生死死的是不是不太好啊。
于是,她说道:“呃,去...远方了。”
“有多远?”
“呃,也许不是很远,但是找不到了。”
“姐姐找不到妈妈了?”他问道。
“对。”初雪点点头。
“那姐姐就是没有妈妈的孩子,没有妈妈的孩子像根草。”
某、某一首歌?现在的孩子还在学?
“确、确实是这样呢。”初雪说。“不过现在就是...”
话到一半,红梅突然进来,问了句:“你俩相处的还好吗?”
“好。”弟弟说。
“唔,还不错。”初雪说道。
“那就好。”红梅微笑道。“初雪可以出来一下吗,有些话想和你两个人说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