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初雪接下来所要去的大学，在沿海或者省会，她或许会很愿意在大学学习一些知识，大不济也能增长一些见识。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将要去的是个小城市的大学，初雪才会思考放弃学业直接直播这条路。而，在见识过这样的学校后，初雪确定了，她并不能妄想在这样的学习学习什么样的知识、增长什么样的见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开学来临之前，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直播的收益至少在一千以上，这样对于奶奶她能说得过去，并且自己也能看到一丝未来与希望。否则的话，若是干这一行也只是每月赚不到几百元，自己还不如下地干活呢，好歹一年也能出个几万。
在家待着的这阵，零花钱不太多，但爸爸每个月都会转一点。靠着这些积攒的钱，初雪打算试一试购买一些恐怖游戏了。同时因为发布的那些视频，也进了激励计划。目前比较尴尬的是，激励金的收入高于直播时的收入。不过这都不重要，都是要一起进行的，缺一不可。
时至暑假，初雪拼了命的搞，不是直播玩游戏就是和别人合作，还参加了一些其他主播的活动、视频之类的。粉丝数逐渐达到3万，但也只是缓步增加。不过每个月赚的钱，倒是逐渐前往一千的关口。
至于漫展，之前是说要有一场，但是全都“延期”到寒假了。没办法，疫情尚未结束啊。
8月20号，初雪于这月初申请的7月的提现终于到账，有整整一千一百多。尽管减去一些设备和游戏的费用，也就七八百。但初雪还是欢欣雀跃，马上叫来爷爷奶奶，激动地拿出手机向两人展示成果。
“这啥呀？”并不怎么认字的奶奶干脆放弃读屏幕上的小字。爷爷戴着老花镜凑过去看了眼，问她：“谁给你转了一千多块钱？”
“妈呀！”奶奶吓得跳起来。“这、这你得赶紧报警啊，问问是谁转的，可别到最后说你偷的，给你抓起来！”
“什么呀...。”初雪说。“奶奶，这是我自己赚的，一千多块钱。”
“你自己赚的？”
“嗯！”初雪激动地点头，说：“我不是自打疫情那阵开始一直在整这个自媒体嘛，每个月都会赚一点儿。最开始几毛钱，然后几块、几十、几百，现在已经能赚到一千多了！”
“那玩意...”奶奶听了，有些不屑一顾，说：“你可小心点儿，别让人给骗了。他们要让你去哪，你可不能一声都不告诉咱们，一个人就去了啊。”
“我知道。”初雪说。“奶奶，我有件事想和你俩商量一下。就是这个，大学我可不可不念了？我打算在家直播赚钱，以我现在这个态势，想必很快就能每个月赚三千多的，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能上万呢。”
“你说什么？”奶奶的脸一瞬间拉了下来。
“我是说，大学我可不可不念了，我打算在...”
后面的字还没吐出来，奶奶便是一巴掌迎了上去，打得疼，打得狠，打得不明觉厉，打得初雪发了蒙，捂着脸，问：“你、你打我干嘛？”
“你个兔崽子不念书了？”奶奶对着她喊。
“我...”初雪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了，总觉得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现在却突然...？
爷爷赶紧过去，一边轻轻拉着奶奶的胳膊，一边说：“哎呀，她爱干啥就干啥去吧，你管她干嘛？儿孙自有儿孙福。”
“我就管！”奶奶大喊。之后，眼角不知为何流出一丝泪水，似乎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跟你爷爷生错了时代，你爷爷小学水平，我没念过书。你爸爸，算是生对了半个时代，可他有书不念，初中毕业了之后就知道鬼混！到最后好了，种地了吧？出去打工，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个小组长？为什么别人就能升的上去？说到底不还是因为学历的事吗？你说我跟你爷爷养你这么大，就盼望着我们家能出一个大学生。你小姐现在大学都快毕业了，你倒好，你要不念了，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我...”初雪整个愣住了。“不是奶奶，你这...你怎么...”
“你给我闭嘴！”奶奶大喊。“你爸爸要是大学毕业，现在都是公司高管了，再不济也能混个编制！”
“没那么夸张吧。”爷爷一脸的赔笑。“小明现在混得不挺好的，小雪也挺有前途的，你说你非逼着孩子就得念书干啥？”
“我不管，你就得念书！”奶奶指着她喊。
“我...这...”初雪拍了下大腿，叫道：“那你说，你念书干嘛？”
“干嘛？念书拿毕业证！”
“毕业之后呢？”
“往上考！”
“考不上呢？”
“考不上再说。”奶奶说。“你告诉你，你大学毕业后爱咋地咋地，我就要看你的大学毕业证！”
“那...”初雪拍着手。“我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非要上大学，我图啥呀？”
“我不管！”奶奶依旧大喊。
爷爷疯狂在给初雪使眼色，可能已不知使了多长时间了，初雪才理会到。于是立马，初雪哈哈地笑，说：“我、我知道了，我...我念，我念还不行吗，我肯定把毕业证给你考下来。”
“这还行...。”
奶奶情绪逐渐冷静，坐在了炕上。初雪和爷爷见状，马上走出，去了外面。
“这是怎么回事呀？”初雪小声问爷爷。
“你也是这几天全玩电脑了，你奶奶早不对劲你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呀。”爷爷说。“她不管吃饭的时候还是怎么的，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咋咋激激。就昨天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她还搁那对着电视里边人骂呢！”
“这、这是怎么回事呀？”初雪说。“我本来以为是更年期，不过对着电视里边骂，这...要不还是，给精神病院...打个电话？”
“那是你奶！”爷爷低声叫着。“叫精神病院的，把你奶给拉走，你叫我老脸往哪搁？”
“那、那怎么办？”
爷爷叹了口气，说：“一会儿我开车领你奶到医院检查一下，你跟去不？”
“去。”初雪即答。
“那就走吧。”
回到屋里，初雪坐在客厅床上，拉出底下的鞋开始换鞋。爷爷进到卧室，笑着说：“走，咱们溜达去。”
“去哪？”奶奶问。
“去市里呗，要不去哪？”
奶奶叹了口气，“要不就来家扒拉（附近）溜达溜达吧，走一趟还得花那么多油钱。”
“哎呀，走吧，咱俩都这年纪了，享受一天是一天了。”
“那行吧。”
奶奶还是叹了口气，才蹭至炕边，一步一缓走到床边坐下。初雪这时这看，奶奶倒怎没有之前训斥自己那时那么利索？这身体机能，怎么也一阵一阵的？而且爷爷用这么堪称骗的方式，总有股不祥的预感，奶奶估计是不会乖乖去医院的。
路上，初雪在后座，奶奶在副驾驶。初雪时不时观察一下奶奶的动静，她基本是目光呆滞地往前边看，双眼无神。
到了市里，爷爷把车开到了一个普通大医院的附近，便停下了。奶奶这时向那去看，问：“这啥地方啊？”
“医院。”爷爷说。“你这两天身体不咋好，带你过来检查检查。”
“不用检查。”奶奶说。“老太太一个，死了就死了，早死好省钱。”
“你不能这么说呀。”爷爷说。“你说你死了，儿女得多伤心啊。”
“不检查，死就死，省钱。”奶奶的话语逐渐激动。
“奶奶。”初雪灵机一动，说道。“现在社会好了，老人检查是不要钱的。反正也是白查，你就过去查查嘛。”
“不查！死也不查！”语气开始偏向于喊了。“免费的啥玩意，肯定是骗人的，到时候就让你买药。不去，我不去，死了好。”
这倒给初雪整不会了，奶奶现在脑子说清醒那肯定是撒谎。可要说不清醒，咋还感觉她现在有点儿清醒呢？
“查查吧，省得让儿女担心。”
“不查！”奶奶终于大喊。“回家！回家！”
爷爷叹了口气，给车调头回家。期间奶奶一直怒气冲冲，直到见了村子才逐渐平静下来。到家之后，则只是待在炕上坐着。据爷爷说，早几个礼拜前跟别人打扑克的时候，不知道咋回事差点儿打起来，之后就一直在家干坐着了。
说完，爷爷叹了口气，又说：“你得做好准备。你还是得好好上学，然后拿下毕业证。你搞那什么直播的事，等毕业的吧。”
“等、等毕业我都凉了呀。”
“你不用这么说。”爷爷道。“那些什么什么业内话，我听不懂。我就知道，你想不让你奶奶气死，就好好听话就完了。”
初雪的泪水在肚子里打转，完了？是完了！自己完了。自己的前途，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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