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太阳从天边的地平线上升起前,大绿海便被太阳尚且藏匿在海洋之下的辉光染成了金色。随后太阳缓缓从海洋之中升起,将大绿海本该有的清澈的绿悄悄还回……
也正是这时,太阳的光芒洒落在了海面上,映亮了一条一条与星辰共舞的小渔船。渔船的海民们感激着太阳,它每天都准时升起,告诉了他们是时候回到家中去,结束一整晚的劳作了。
大绿海是海边的海民们的家,也是生计所在。海民们以捕鱼为生,与鱼共享着大海,感激着大海,也与大海斗争着……
地点:溟鳞村
一支小渔船正在大绿海的海面上漂浮着,茫茫的淡绿而清澈的海面上没有其他的渔船,一支孤零零的小船就像湖中的一片柳叶一样,静静在海面上随洋流漂浮着。
船上一位少女正摇着船桨在海面上前进,维持着小船不至于随着大海的意志漂去太远的地方,船桨在船尾划出一道长长的波纹,在平静的海面上格外显眼。划桨的少女有着一双眼睛如同海中的珍珠一般美丽而闪亮,正好与她姣好的面容相搭配。但她与一般的海民不一样的地方是,她的两鬓长着鲛人般的立鳞,手腕和脚踝处长着一些细小的鳞片。
她的身边还有另一位与她做伴的少女,她有一双红色的大眼睛,与常人不同的是她的头上带着一只形似鲨鱼的大帽子——看起来她的脑袋好像在鲨鱼嘴里一样。此刻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海里的动静,静候着她们等待已久的东西……
“梅乐蒂,我看见它们了!”鲨鱼女孩激动地喊出声来,她握紧了手中的骨制鱼叉,狠狠地向水面下掷去。平静而又清澈如一面大镜子一般的海面一下子沸腾起来了。
“桃乐丝,你等一下啊!”鲛人少女急忙喊叫起来,很明显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随着鱼叉迅速在水中飞驰,原本什么平静安宁的水面中躁动了起来——随着水流漂动的水草、海底的石缝、繁茂的珊瑚礁中……各种各样细微的角落里,一种奇异的鱼类突然如同凭空出现一般,飞快的围着小木船游动起来,在船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鱼类漩涡。
“哈!竟然有这么多!多抓几只,梅乐蒂!”鲨鱼女孩也就是梅乐蒂空中的桃乐丝说,“这些海斑鱼可值钱了!”
海斑鱼是一种可以随着环境改变肤色的群居鱼类,因为肉质细腻鲜美,鱼刺少,在科林斯联邦内是一种畅销且值钱的食用鱼。
“可是……它们为什么围着我们的船转啊……我们的船不会被打翻吧……”梅乐蒂战战兢兢地握紧了手中的船桨,“明明大家都在晚上抓长尾鱼,桃乐丝……这样真的没事吗?”
此刻海里的海斑鱼们正逐渐聚集在了一起,如同海水中蕴藏的风暴一般,随时都可以将海面上的小船刮倒。
“放心吧!它们就是吓你而已!我自己一个人都抓过好几次了!”可是桃乐丝好像并不在意,反而更加兴奋地看着海洋中的黑压压的鱼群,“你控制好船别翻了,我去抓它们。”说完就一下子扎进了海水里。
“等一下……这和你说过的好像不一样啊?什么叫船会翻啊!还有,你连网都没拿……”梅乐蒂的话还没说完,桃乐丝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鱼群里。
梅乐蒂只好盯着水下的鱼群,原本黑压压的躁动的鱼群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突然从原本有序的队形被冲散地东一块西一块。而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便是那位在水中的少女,此刻她正以正常人类不可能有的速度快速地在海水之中游动着,如同真正的鲨鱼一般不断在这鱼群当中撕开一个又一个空隙。
“桃乐丝可真厉害呢,不过她就用两只手能抓几条鱼上来啊……”梅乐蒂扶着下巴静静凝视着水面下,突然她感觉到了异常——那些被冲散的海斑鱼好像正在不顾桃乐丝的袭击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而且鱼群是不是……正向自己这边冲来……
“噫!”梅乐蒂吓了一跳,急忙摇起了船桨向海里打去,但是鱼群怎么可能会被一支船桨吓跑……海水里如同波涛汹涌的暗流一般愤怒的鱼群把气撒在了这支属于文明而非海洋的船上。
噗通,一声巨大的水声响起。惊得桃乐丝急忙撇开追逐中的鱼群,将头冒出了水面:“梅乐蒂!发生什么事了?”她看看周围,梅乐蒂和她们的小木船不见了,海面上只有一只倒扣在水里的倒霉蛋木船。
“咦?这是谁家的船?这个时候应该除了我们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抓鱼啊……梅乐蒂!……诶,人呢?”桃乐丝一边拍打着水,使自己浮起来,一边挠着脑袋。
突然,那支翻了的船旁的水面下又冒出一颗脑袋:“笨蛋桃乐丝!什么啊!你不是这些鱼只是吓一下我们吗?这下我们怎么办?游回去吗?”梅乐蒂嘟起嘴巴,气呼呼地责备着一旁还没搞清楚情况的桃乐丝。
“呃……咱俩应该可以把船翻回来,你用你的引水术试试看。”桃乐丝示意着梅乐蒂,“我们还得用船装鱼呢。”
“你还想着鱼!下次再这样,你自己一个人游回去!”梅乐蒂说完,用一只手对着海面笔画着,海水便想知晓了她的意思一般,随着她纤细漂亮的手指跃动着,将翻掉的小船顶托起来,又轻轻平放在海面上。
“哈,梅乐蒂,你可真厉害。”桃乐丝笑着说,“我怎么就学不会呢?”
“你不是住在城里吗,你没听法师们讲过吗?每个人适合自己的术法是不一样的。”梅乐蒂翻身回到船上,一身的麻布衣服已经被海水浸透了,她正用手扶住脑袋,看起来刚刚消耗了不少精力,“唉,还是很累啊……我也能去魔法书院学习就好了,那样的话,再有什么情况用这些术法就没这么费神了吧……喔,对了,桃乐丝,鱼群都跑了!”梅乐蒂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忍着昏昏沉沉的感觉抬起头来看向桃乐丝。
“嗨呀,放心了。我在海里做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它们可出不去!”桃乐丝嬉皮笑脸地,原来之前不用网就下水了是这个原因,“好了,拿上渔网,把那些家伙捞上来。”
海面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先前还嘈杂喧闹声音被海洋的辽阔与静谧接纳了。海面上如今只剩下一支十分普通的一支小木船和小木船上的两名打鱼的少女。一切都很平凡普通——除了小木船湿透了……
一阵忙碌后,木船归航了。
“原来你要我陪你去就是要我家的船装鱼啊……”梅乐蒂一边划着船桨,一边看着船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海斑鱼,“这么多……对了,你又偷偷到海边来,你爸爸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责备你吗?”
桃乐丝面朝天空,仰面躺在小木船里,任由阳光撒在自己白皙的脸上。她看见和海一样湛蓝的天空中有许许多多的云,云像珊瑚、又像海草,飞鸟在云间嬉戏穿行,自在而又无拘无束……
“哼,那他也得知道我到海边来了吧……这个点他还在酒馆里和他那些朋友谈天说地呢。”桃乐丝向着空中伸出手,阳光穿过手指缝,在她手上的水渍上闪闪发光,“比起城市里,我还是更喜欢这里,喜欢海边。在海水里我才感觉到自由……就像……”桃乐丝看了看头上飞过的海鸥,海鸥兴奋地拍打着翅膀,飞向了更高的天空,“就像那些自由的鸟一样,鸟属于天空,我感觉我应该属于大海。”
“唉,你还嫌弃起城里来了。”梅乐蒂叹了一口气,“我们这些住在海边的海民对你这样能住在城里的海民羡慕坏了呢!大家好像都很想进城里居住……”
“哎呀!城里有什么好的?城里人不喜欢我们,我们这样的人就算住进了城里,他们也不喜欢!就算平时他们不表现出来,但我感觉得到,那些异样的目光,我一点都不喜欢!”桃乐丝愤愤地说。
不知不觉中,船就到岸了,梅乐蒂收拾好船上的东西,为木船挂好锚,拖着一大袋鱼下了船。
“就和说好的一样,一人一半!”桃乐丝对着梅乐蒂说,“等那些来海边收鱼的交接贩来了,你就把鱼给他。这么多的海斑鱼,记得他要是给的钱低于40个金索拉,那他就是个骗人的坏蛋。这么多鱼至少值60个金索拉。记住了吗?”
梅乐蒂为难地提着这一大袋鱼问:“那这样的话,为什么你不自己直接在城里卖呢?”
“如果我想被我爸打死的话……所以还是你来吧……”桃乐丝尴尬地说着。
梅乐蒂将装鱼的大袋子扎紧,环视了一周这个熟悉的小渔村——这是她出生的地方,也是故乡。沙质的海滩上有一座座歪歪扭扭、用木制支架架起来,避免被涨潮时的潮水淹没的木屋。木屋的木板大多都留下了被海水侵蚀过的痕迹,深褐色且留下来一块块盐斑。
而这个渔村与外界之间被一道拱门阻断了——一道由大理石雕琢,装饰有精美的浮雕的拱门。门的这一边是在海边与大海一同呼吸的溟鳞村,而另一边是城市亚哥斯——准确来说溟鳞村也是亚哥斯的一部分,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亚哥斯人会把溟鳞村当成亚哥斯的一部分……就像大多数科林斯人是不会把海民当成科林斯人一样。
梅乐蒂曾经窥探过门的另一边,那里有宽敞整洁的街道,有漂亮体面的小房子,还有种满了花花草草的路边的花坛……但是海民是无福享受这些的——海民只能住在门外,这是规矩,自很久很久以前就传下来的规矩。至于是谁制定了这样的规矩?无人知晓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了。
“桃乐丝……你说为什么人们要建起这样的门,将我们隔绝在外面呢?”梅乐蒂看着那扇自己曾无数次在家里的窗口眺望过的拱门,不禁问出了这个问题。
“谁知道呢?”桃乐丝摊了摊手,“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
是啊,谁知道呢……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
这片大绿海边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
海民们遭到的对待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