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这样认为吗?这样穿很好看。」
薇薇安低头摆弄着礼服那长长的裙摆起来,显然是不太习惯过于正式的服装,大概已经间隔很长的时间没有参与过这类上流社会的宴席了,端庄的海蓝色晚礼服在她的身上,反而变得格格不入起来。
「很明显就是想敷衍了事嘛,这种低等生物。」
心理描述虽然做到了尽善尽美,可是不善言辞的我根本无法把排成长龙的赞美之词如此坦率地说出口。
「说实话,只要人好看的话,穿什么都会很有感觉啊。」
我尽可能地用不那么俗套的奉承方式去回答着,当然这句话的意思有可能会戳痛部分女孩的内心,不过既然眼前的两位少女都拥有梦中情人级别般的美貌,这样的发言还是比较妥当的。
「这莫非是在夸我吗?」
确认没有听错什么,薇薇安用询问但又稍带些自得的语气问我。
「嗯——算是吧。」
「我想还是重新再试穿一下别的礼服好了,他还完全没资格来评审——」
「那就穿这个好了!」
「呃......」
薇薇安听到我肯定的回答后,非常高兴地笑了起来,就好像我的话要比海啸更有说服力那样,就连菲欧娜那些琐碎的话都完全无视了。
其他更加能体现颂扬情怀的话,与其说出来,不如留在心里当作词汇铺垫为妙。
——万一以后遇见更加惊悚的家伙的话,还能用自己的巧言妙语拖延一下时间。
而我对此是心知肚明的,自从被奇迹般地救下之后,得到的待遇要比想象中好不少,虽然短短几天不能说明问题,但我绝对不是那种把日常抛在脑后的家伙。
薇薇安可真是个神秘到让人想让人得知一切的人,宛如是一夜间从苍穹中掉落的精灵,纷沓来到了我的身边。
如果秋叔也能侥幸躲过一劫的话,至少也不会那么凄惨了吧。
「要么已经被烧成了灰,要么就已经开始人格改造了吧。」
我突然回忆起当时帕特莉西娅的话来,被俘虏的奴隶如果试图反抗的话,就会被扔进万人坑里焚烧成灰烬。
而那些乖乖顺从的奴隶,并不代表他们将面对的会是光明的第二天,「人格改造」这种宛若洗脑的东西,听上去就已经很让人生不如死了。
逃亡的晚上,即使亲眼目睹秋叔的倒下后,我也不敢妄下定夺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如果那发子弹偏离了要害,让他幸运地活了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要责备的话,只能够责备那晚的夜色实在过于朦胧,让我忘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但有一件事,我还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
「薇薇安小姐。」
还像个孩童沉浸在喜悦中的薇薇安小姐,依然在不断地整理着衣裳,有如现在就要出发前往「唐兰花园」,那座全洛桑科最高的建筑物,参加一场盛大的晚宴那样。
「嗯?」
「我记得,火车站暴动的那天,我受了很严重的伤。可有一点让我一直感到匪夷所思,为什么仅仅第二天,身上的伤口便在一夜之间愈合了?就好像,好像不曾发生过。」
我抬起自己的手腕,不算白也不算黑的肤色,肌肤上的每道纹理都无法比以前更加完整过,那是绝对健康完美的肢体。
——但是经过荆棘丛时,我感到过疼痛,也确实目睹了一条条深深的划伤。
光是从创伤的深度和出血的情况来看,怎么也不像是只依靠在床上平躺一晚就能痊愈的。相反,我还遭受过很多内脏上的挫伤,具体的内容只凭现在的记忆早就很难概括完善。
但就算是夸大成为致命伤,也绝对没有将它贬低成轻伤的理由。
「你在说什么呢?」
好像每次有什么关键问题时,菲欧娜这家伙总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一个部门发言人。
她斩钉截铁地,不留情面地打破了我的猜疑,百分之零的概率,百分之百的认定,我的问题在瞬间被画上了红色的叉号。
「你是不是跳火车的时候撞出幻觉了?你明明只是浑身泥土地倒在沙地上,被薇薇安小姐发现了而已。」
「你这样的说辞我也无法认同。因为那天晚上,洛桑科警署就在五十米之外对我们开枪了,你们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把我接回去?」
——那晚的红蓝辉映的场面,我怎么可能淡忘。
擅长暴力执法的洛桑科警察部队,就算是再傻的人也肯定没有那种胆量在他们眼下光明正大地劫走嫌犯。
这并不是毫无道理的,因为洛桑科大多数以身试法的疯子们,现在十有八九都躺在了骨灰盒里。
「那时候已经完全昏厥的家伙,说出来的话完全没有依据吧?」
「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正好是薇薇安大人搬家的最后一天,从南部的76号公路回来时,正好遇见了抓捕行动,看你也要连同那个大叔一起被击毙,实在觉得可惜,所以为你交了<稍微>贵些的保释金,才把你安全带回了家。虽然我真的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非要拯救一个毫无用处的白痴回来呢?」
「稍微」贵些的保释金,委婉的话语总能更好地起到讽刺的作用。
虽说秋叔提醒过我,帝国的权利机构有着强烈的腐败问题,但原来腐败已经蔓延到如此深的地步了。
火车站在洛桑科的最南端,绵延的「帝国特快」线路上,一个小小的落脚点而已,在城市的四周,大多都是山脉和荒漠,而在更往南的地方,眼中所能见到的,也只有漫天的黄沙,和寥寥无几的几条洲际公路。
即使如此,克利夫尼亚郡依旧被帝国人当作旅游胜地来看待,因为如果只是在城市的规划范围内,这里的环境治理绝对能被称作顶尖。
出色的淡水系统,绿化措施也做到了尽善尽美,这里和生机勃勃的绿洲,差别微乎其微。
「你的意思是指,我自以为在不停地咳血,浑身是伤,却只是受了轻伤,而薇薇安小姐驾驶着她的跑车经过时,一时大发慈悲,不惜破费把我救了下来?」
「就......就是这样。」
我无法整理自己的思维。
不是因为我没有这个能力,而是这个故事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入手分析的话,都很难让人信服。
——非常诡异的展开啊,这样描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