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驶出站台，在高速真空管中飞驰，飞速略过眼前的蓝光灯和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宣告着终点站即将到达。
第五节车厢里人满为患，就连车厢内被反复吸吐的空气都显得烦躁。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站在人群中，炽白的灯光揉进乌黑的瞳孔里。他紧抿双唇，蓬松的黑色鬈发中夹杂着白丝，修剪的不过耳长，额头左侧的刘海无力地搭在眼睑上，银白色缝线从发际线穿过嘴角延伸到脖颈。他一声不响地注视着车厢顶的滚动屏，左手提着皮革手提包，右臂怀中厚而沉的书紧贴胸口，浅棕色大衣有些褪色，兜里揣着一张可折叠的全息菲洛城电子动态地图。
“下一站，终点站——洛菲城就要到了…请乘客们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洛菲城是帝国最重要的核心城市，这里…”
“尽管蒙骗自己罢。”Nulle在心中鄙夷。“尽管用这华而不实的城市欺骗你们麻木不仁的人民。”他胸腔的余火还未完全熄灭，黄金瞳组织的解散确实对他造成了严重的打击，他拒绝承认失败，决心要以卧薪尝胆的意志复活。
列车驶入站台，车轮与生锈的铁轨摩擦出尖利的噪声。列车停稳，车门打开，人群像石缝中被挤压的河水喷薄而出。
“就是这了。”步行三十分钟，Nulle终于到达了明果在洛菲城的居所。一位见面不多的大学同校生，在Nulle费劲千辛万苦找到其信息的猹组织做着收集世界各地种族资料的工作。
Nulle感觉紧张爬上自己的背脊，每当与人交流，都必须再一次面对自己的社交恐惧。虽然他早已习惯了。
轻按门铃，手中的书脊和手提袋的绳带被汗水沾湿。
“请稍等…”屋里穿出清澈而略显疲惫的声音。Nulle整了整衣领。
门开了。
微风拂过Nulle的衣襟，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冷利的弧度。从门后探出的明果带着礼貌的疑惑看向面前消瘦的青年。嘴唇微微嚅动：“呃，你好，请问您是…”
新成员吗？可是猫猫并没有发来有关新成员的加入的信息啊。明果的手指贴着门，打量着这个青年。
Nulle想了想，声音好像金属刮片相互摩擦。
“您现在依然记得罗伯特教授吗。”
原来是前来探访大学校友， 明果拉开门，邀请Nulle进屋子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就是经济社会学系的学生NulleRancto，罗伯特教授的得意门生，你确实在学生里很出名。”明果的嘴角微微上扬，让Nulle坐在她对面。诚恳的笑容让Nulle稍微放松了戒备。
“很荣幸，希望你是通过我的学术论文认识我，而不是因为那事…”Nulle努力抬高音调说话，但胃食道逆流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嘶哑而低沉，甚至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其实是通过那件事。”明果想起登上校报的“水淹教学楼事件”。
“哦，好吧。”Nulle自嘲般挠了挠头，眼神有意地回避明果。“学生时期的我是多么不安分才做出那种傻事。”
“可能大家的青春都有犯糊涂的时候吧。”明果起身捻起壶柄，给Nulle盛上茶水。菲洛城的茶文化通常涉及糖和上好的牛奶，明果的泡茶的茶清新苦涩，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谢谢。”Nulle端起茶杯，带着茶香的苦味滋润了喉咙。他放下茶杯，双手拿起那本厚厚的书，摆在桌上。“对了，这是一份礼物——我希望它会对你的研究起到帮助。”明果借过书本，指尖摩挲着书上凸起的书名——《奥兹曼迪亚斯》。这书没有标明出版社，甚至连作者的署名都没有。明果看了一眼对面的沉默着的Nulle，轻轻翻开书的扉页。看见已经干枯了的潦草的笔迹：
“独立或死亡。”
本章作者:海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