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过了整整六年了,我也已经在这里住了六年了。
在这里的生活自那个晚上开始,慢慢朝着明朗的方向前行。
我和这座城堡里的人有了互动。
他们渐渐开始承认我,但还是有的人没有承认我的薇尔的关系。
——“一个返祖人类和普通人类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是他们说过的最多的话。
不过,也在四年前的一个晚上,在薇尔那个隆起的肚子里生长了九个月的小生命诞生了。
在生产的那个晚上,我被驱之门外,所以我无法在旁陪着薇尔。
在那一声啼哭从房间里传出来时,我心里松了口气,而且充满喜悦。
我有孩子了。
这是薇尔在生产前的八个月告诉我的。
真的很不可思议,我一直很好奇这个小东西是怎么在薇尔的肚子里成长的。
当助产的医生把这个小生命抱出来给我看时,我才知道她为我生了一个女儿。
小巧玲珑,手也比我小了好多。
当我第一次抱她时,我从内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之前在想,如果人类和返祖人类生下来的孩子,会是返祖人类吗?
但是,我在她身上一点也没有感到同类的感觉。
她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这一点让我悲哀地觉得庆幸。
她可以不用被别人称之为怪物,不用过着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真的,太好了。
所以那天,我哭了。
哭得很疯,很久。
即是为了诞生的小生命的喜悦,也是为了她的看似光明的未来喜悦。
转眼间,这个小不点也已经四岁了。
我很是惊讶,看着她从一个婴儿长到现在可以自己走路,说话的小孩,我不禁想到,我以前也是这样长大的吗?
我的记忆从一出生就是在地下室里,所以不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
不管是六年后的今天,还是四年前开始之后,返祖人类的地位是处于劣势的。
返祖人类依旧被人类驱赶,有的甚至被二话不说的屠杀,他们的日子并没有像我一样那么好过,每天每天为了生存,他们尽了自己全部的努力。但最后还是难逃命运,合上了双眼……
我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
自从我学会看电视之后,新闻就一直在播放有关提议——“把返祖人类赶出我们的生活”——这样的报道,而且最近当局政府似乎也有所行动了……
返祖人类的命运……到底会如何呢……
如同没有灯塔照亮的充满雾气的海面一般,虽然平静,但却有一种蠢蠢欲动的不好的预感……
说到学会看电视,我通过六年的学习知识和常识已经和其他人基本相同了,也学会了写字和算数。薇尔还经常夸我聪明,虽然我自己不这么认为啦。
在我帮着果园里的那个已经变成老人的果农把果子摘下来时,我们的女儿——克丽斯·诺——跑了过来。
这个名字是我们两人在薇尔生下她的第二天取的。平时这里的人都叫她“诺儿”
“爸爸,你在干嘛啊?”
“我?我在摘果子,看。”
说着,我将手中的苹果递给她。
她的那只小手比刚出生时大了不少,但还是小小的。那小小的手心捧住了苹果。
“我可以吃吗?”
我看了看那个果农,他用手摸了摸诺儿的头,说了句“当然可以啊,不过要先洗一洗在吃。”
然后转过身对我说:
“你去陪她吧,这里我自己来就行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谢意之后牵着诺儿的手离开。
即使到了现在,我的职务依然是保镖。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保镖了,因为科克的妻子笛莎在前不久为他生了一个孩子,是一个十分可爱的男孩,所以科克需要放些心在孩子身上,就没有什么时间来管这些事。所以薇尔让他们两人好好休息,让我来管理城堡里的安保事宜。
不过说得那么好听,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做的,因为科克还是有在工作的,我只是接受了“保安”这个职务而已。
“爸爸,苹果洗好没啊?”
“嗯,给你,小口吃哦。”
我把洗好的苹果递给了诺儿,她咬了一小口,说着“真甜。”
看着她这样,我也笑了。
果然,我……
“嘿!诺儿!”
突然有个人叫了她的名字,我和她一起转过头看去,她一看到是谁之后马上就跑了过去。
“妈妈,你怎么在这里啊?”
薇尔不知为何站在我们面前,按照平时来说,她应该还在工作啊,然道是出来透透气吗?
“我出来喝口水,就看到你在这了,我可爱的小宝贝。”
听到她这么说,我连忙拿起杯子倒了杯水递给她。
她接过水摸了摸我的头,那瞬间我居然还会像个小孩一样高兴起来。看来我在她面前还是个小孩啊……
“科克的儿子现在在哪里啊?我想去看看,不知道他们在不在……”
“诶……我想想,应该是在科克的房间或笛莎的房间里吧,他们肯定在的。”
“嗯,我去看看。”
然后低下头问诺儿:
“诺儿,要不要陪我去看看科克叔叔的儿子啊,一定很可爱。”
“嗯,我要去!”
“那你呢?你去吗?”
这次薇尔问了我。我摇了摇头。
“不了,你们去就好了,我上次已经去看过了。”
“诶,是嘛……那算了,诺儿我们走吧。”
听到这句话,诺儿便把手放在薇尔的手里,被她牵着走了。
我微笑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心里充满幸福感与喜悦。
我的家人,我小时候最憧憬的事物,我现在已经有了……
真的,很幸福呢……
和他们分开后,我再次去到果园,想说继续帮那个果农,却看到另一个人在那里帮他。
“嘿,好久不见了。”
是苏珊。她正向我招手。
她在四年前,也就是诺儿出生之前被薇尔派去救助一个村子里的人救下来的从战争中逃出来的返祖人类,一去就去了四年多,今天才回来。
“好久不见。”
她对果农说了句“我先去一下。”然后向我跑来。
她的变化不大,但看上去却比我成熟很多,虽然她也和我差不多岁数。
“那些返祖人类怎么样了?”
“恢复得很快,现在已经好了,就是心里不知道怎么样了……”
内心啊……一定很痛苦吧……
在我第一次杀人时,那种作呕感也是我一生难忘的。
“希望他们快点好起来……”
“一定会的,对了,最近怎么样?”
“诶?还不错……”
“那就好了……我还在想你和小姐的关系坦白之后你会遭到怎么的对待……”
“没事了,我看见了他们内心久久藏着的那些‘善’,很温暖。”
“嗯,所以我说你要去努力,要去尝试嘛,现在这就是结果。”
“嗯,多亏了你!”
我们两个相视而笑,最真挚的笑容莫过于这一刻。
“对了对了,听说你已经有女儿了,在哪里在哪里?”
“诶,和薇尔在一起,去看科克的儿子去了。”
“什么?科克也有儿子啦!我去看看!”
说完后,苏珊便迈开步子向前跑去。
“回头见!”她边跑边说道。
我用招手回应。她还是那么有活力啊。
晚上,我来到那片草坪。
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变化,只有在那个亭子里建了石椅和石桌,是薇尔为了我们来这里时可以坐而建的。
不出我所料,薇尔已经在那里了。
自从诺儿出生后,我和薇尔都变得比较忙了,有时只能在这里见面。
“诺儿已经睡了吗?”
我问道,同时在她身边坐下来,把头靠在她的肩上。
我已经可以很自然地做到这些事了,这是件好事吗?
“嗯,已经睡了。”
我放心地笑了笑,将视线看向天空。犹如那晚一般的满天的星星笼罩在上方。
“今天的星星也好多啊……”
薇尔也把头微微靠在我头上,叹了口气后说道。
“你有在努力呢……”
“什么?”
“我说,你有在努力呢,为了实现你那个愿望。”
说到这里,我的脸不禁红起来……
“虽然没有像天上那些星星一样,也十分闪亮了……谢谢你。”
“薇尔……我才是,谢谢你。”
不久后,我听到一阵均匀的呼吸声,视线转向薇尔,发现她睡着了。发丝微微垂下,那一副可爱的睡脸,让我不禁心动。
“睡着了,呵呵……”
我自言自语着。视线从她身上转向头顶上的天空,比我还要闪亮的星星布满了天空,却没有看到月亮。
突然,在繁星之中有一颗分外明亮的东西斜着落了下来。
是流星耶!
听说向它许愿,愿望是会实现的。
——希望现在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我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向它许愿。
我希望现在的这种生活,这种幸福,可以一直一直持续下去。
那时候的我,对于这一点是十分期待的。但是,“期待越大,失望越大。”这句话似乎也是真的呢……
只是短短的三天而已……
我的期盼,我依赖的幸福感……
犹如崩楼般土崩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