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生活比之前两个人的生活还要欢快。自从诺儿有了小可的陪伴以后,就没有天天往村里去了,但还是偶尔会去一次,大概每周一次吧,而且每次去都会带上小可一起。
我也在钟大爷说的那块田里种了一点东西。不去实际真的不知道,原来松土和播种那么麻烦,不过也赶在春天结束之前播种完了。
壁上的日历很快就走过了三十几张的日子,迎来初夏。
两间房间里本来就有空调了,但是客厅却没有。每次诺儿待在那里都会喊热,所以我就在客厅安了台风扇。(风扇是我从杂物间里翻出来的。)
生活就这样,一层不变的,但却十分幸福的度过。每天反复这同样的事情,但却不会觉得无聊。
但还有一件事我不能放心。
就像刚刚到那栋城堡时一样,现在的我和村民的距离一点都没有拉进。我并没有怪他们走不出阴影,因为我也是这样的。
我实在有很多感谢的话没有说,但现在却说不出口。
这种关系一直持续着,却没想到被诺儿的一个愿望改变了……
“爸爸!爸爸!你在哪?”
大约在七月份左右吧,我在田里浇水。
诺儿一边四处查看,一边大叫着我的名字地跑到田里来。看上去很着急,还有一丝兴奋跃于言表。
“在这里。怎么了?”
诺儿看到我之后便朝我跑了过来。
“刚才我听说后天村里面会举办一个叫做祭典的东西,我想去!”
祭典?好像没听过……
“诺儿……祭典是什么啊?”
“小楠说就是村里人聚集起来,然后在村里的寺庙前看表演,吃东西的活动。听上去好好玩的!”
“嗯,可以啊,要玩得开心一点。到时候一个人去要小心哦。”
“诶?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要爸爸你和我一起去啦!”
“诶?可是,村里的……那样的话……”
不太好去吧……只有诺儿一个人去的话还可以,但我就……
“不可以吗?”
不能明说的感觉果然不太好啊……
我要是再去村里,会发生什么呢?可能会因为我而把这么快乐的活动搞砸吧。
但是我也不想让诺儿失望……怎么办?
“爸爸……果然不行吗……呜……”
啊啊……诺儿看上去好像快哭了啊……没办法了。
“好啦好啦我陪你去啦,别哭啊……”
诺儿立刻把沮丧的脸换成一张大大的笑容,似乎还在说她赢了。难道刚刚她是装的吗?
“嘻嘻,我就知道爸爸最好了!”
算了……既然诺儿那么高兴的话。但是怎么办呢?他们又不可能看不到我。连他们见到我的表情都不敢想象了……
带着这份不安,随着时针和分针地共同合作,很快就到了后天——星期天了。
祭典是晚上的,所以下午的时候我把小可叫了从还在午睡的诺儿身边叫出来。
“小可,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变回人类的小可点了点头。他腿上的伤已经全好了,每天陪诺儿活蹦乱跳的。
“到时候我会给你示意,你帮我把诺儿暂时带远一点。”
“可以是可以,但是为什么?难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不,应该不会吧……只是我和村里人的关系有点……”
“他们也讨厌返祖人类吗?”
“不!”
我用坚定的口气告诉他。
“只有这一点我是绝对可以确定的。相反,他们还把返祖人类当成家人。但就是因为这样,之前被他们救了的一个返祖人类在他们面前被杀的时候,他们内心接受不了,承受不了那种痛,所以才会……”
“原来是这样啊。我想错了……”
“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我怕到时候诺儿在场的话会听到一些不好的东西。所以……”
“好,我知道了,我会的。”
“谢谢……真的……”
于是到了晚上,诺儿早就已经穿好衣服和小可一起在门外等着了,还时不时大喊着“好了没啊?”之类的话。
我将门锁好之后便和诺儿一起踏上去往村里的路。
仔细想想,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走过这条路了。这条既不美观,也不好走的路,却在某种意义上拯救了我们。
走了一会儿之后就到了村里。直到诺儿带我看到真物之前,我都不知道原来村里还有寺庙。
村里人还在准备着,一些看上去是要卖吃的的摊子还在搭棚子。一切都还在准备着,只有最里面的那个舞台早就已经搭好了,现在准备表演的人正在排练。
虽然都很辛苦,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果然……我还是不忍扰乱这片净土。
诺儿从刚刚开始就在找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一群小孩跑了过来。
“啊!你们来啦!”
看来是平时一起玩的朋友呢,太好了。
“呐诺儿,我们去舞台后面看看,可壮观了!”
时候到了。我给小可示意了下。
“可是……我爸……啊!小可!”
诺儿本想拒绝,看到和那群小孩一起跑走的小可,就跟了上去。
我一直看着,直到诺儿的身影消失。然后转过头朝着来时的方向迈开脚步。
这样就好了,我还是回去吧。连回去的理由都想好了,就这样吧……
看着村里人那表情,我原本犹豫不决的心一下就平静了。
不想打扰他们。所以我要趁着他们还没发现的时候离开。
抱歉啊,诺儿,我又要让你失望了。
可是我才刚刚踏出几步,身后便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喊声,而且是一片。
我急忙转头看向寺庙,知道了他们为什么那么着急。
“她是怎么到那个顶上去的啊!?”
“那边有梯子,是不是刚刚从梯子上爬上去的?”
“那快点爬上去把她带下来啊!”
“不行啊!梯子已经断了,应该是刚刚掉下来的时候摔断了!”
“还有椅子吗?”
“有人已经去拿了,但是要等一会!”
寺庙的瓦顶上有一个正在瑟瑟发抖的小女孩,而且已经快要掉下来了。
她的身体处在瓦顶的边缘处,本应该是不会掉下来的。但是过于害怕的女孩一直在顺着瓦片往下滑,也无力停住身体下滑的趋势。
“糟糕!她快要掉下来啦!”
“梯子拿来没啊!”
“还没有……”
原本还很开心地准备的祭典现在却充满了嘈杂声,欢乐的气息荡然无存。
也就只发生在一瞬间的事,女孩的一半身体已经在瓦顶之外了。
大脑还在思考,要不要去救她,身体却把大脑更先做出反应,张开双翅,以最快的速度飞了过去。
当我飞到村民们头顶上的时候,那个女孩掉了下来。
我急忙伸出双手,并且在双手有了明显的重量的时候松了口气。
我落在旁边的一棵树下,将女孩放在地上。村民在惊慌中跑了过来。
女孩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立刻失声大叫“啊!怪物啊!”,然后推倒我,跑到我身后的村民中去。
这一举动才让我想起来——我忘记把翅膀收起来了。
但是……怪物……也是啦……
村民从惊慌中清醒过来。
“他怎么来了?”
“他都让小孩看到了什么啊!”
“好不容易有一件比较快乐的事,都被他搅黄了。”
“他怎么还在这里站着啊?”
“对啊,怎么还不走啊!”
劈头盖脸的话语从空气中压向我,然后直接炸开,把我炸得灰头土脸。
我收起了翅膀,想要保持平静的心情往回走。但是我发现我可能做不到。
心一直在“扑通扑通”暴躁地跳着。
“你们在干什么啊!”
突然,从旁边仅剩的一丝过道中传来一声稚嫩,但听上去却十分有力的质问。
诺儿和小可马上挡在我前面。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我可以想象得到那副本不应该属于小孩的充满愤怒的脸。
“你们对我爸爸做什么啊!”
我立马从后面制止诺儿。
“诺儿,我没有什么事啦!不要误会这些人。”
“骗人!他们刚刚说的话好可怕!肯定在欺负你!”
“真的没有……”
“让他留下来吧。”
就在我劝诺儿别这样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钟大爷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上去应该是刚刚才到这里,因为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他走到诺儿面前摸了摸她的头。
“他们没有在欺负你爸爸啦。”
“真的吗?”
看来诺儿还在挺相信钟大爷的话的。
“是啊,他们是在欢迎你爸爸啦。因为你爸爸没怎么来过村里,很新鲜而已。”
诺儿立刻就安静下来,转身扑到我的怀里,把脸埋了起来。她似乎是在为错怪村民这件事而害羞。
等诺儿冷静下来之后,我对轻声诺儿说道“好啦,我已经没事啦,快去玩吧,你的朋友要等急了。”然后再次示意小可把她带走。小可便往外跑,诺儿也理所当然地追了上去。
看着他们跑远之后,我慢慢站起身,向村民鞠躬以示歉意,然后转身走开。
“不是说了留下来了吗?”
走没几步后,钟大爷对我说道。
“留下来帮我的忙吧,我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
“钟大爷!你在说什么啊!”
“就是啊!怎么可以这么做啊!”
听到这句话之后的村民开始抗议。
“够了啦!”
钟大爷喊了一声,刚刚还在抗议的人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差不多够了啦,我们应该要从理克的事里走出来了!虽然我也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但也已经过了几个月了,我们不能被过去所束缚,不是吗?”
钟大爷这是……在帮我说话吗?
“都已经颓废了那么久了,我们应该清醒要过来了!不然,怎么对得起诺儿小姐啊?也对不起他们两个啊!”
没有人回话。鸦雀无声。
“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哈尔,你跟我过来,其他人快点回去准备,要不然祭典就办不成了!”
说完,钟大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从发愣中清醒过来的我一时不知到底应该做什么,就跟着钟大爷走了。
在走到寺庙后面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钟大爷,谢谢你……”
“别谢我,我什么都没做。因为我只是做了我本应该做的事罢了。”
“嗯。但还是谢谢。”
“刚刚那些人的话别放在心上,他们其实没有那种意思的。”
“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为了不让自己受伤,就用尖锐的外表和带刺的话语将人拒之于外,但其实一个个都是豆腐心,容易受伤。就像软体动物一样,有着尖锐的外壳,只为保护自己柔软的内在。
“对不起啊,到头来我还是搞砸了你们的心情。明明是难得的祭典……”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是他们。别太自责了。比起自责还不如来帮我。”
“什么?”
“来我帮一起准备祭典的事宜。”
村民们已经继续开始着手准备了。我和钟大爷一起四处走动,他看到有哪一家需要帮助就上前帮忙。
“钟大爷!”
身边有个摊子叫住了他。
“怎么了?”
“那个,你会炒面吗?我家那位还没到啊,明明要开始炒了。”
钟大爷便往那个摊子走去。还没迈开几步,就又有人在叫他。
“钟大爷,灯已经挂好了,过来看看!”
钟大爷停下脚步,看向声源处,然后转头对我说:
“哈尔,你去帮他炒面吧,你会炒吧?”
“会是会,可是……”
“那就别可是了,快点去。”
说完之后,伴随着身旁这个人惊讶的表情。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那……还要我帮忙吗?”
我向这个已经傻眼的人询问。他愣愣地点了点头。
我走到锅前面。蛋已经打成蛋液装在碗里了,菜也已经切好放在一旁,现在就差把它们放进锅里了。
“对不起啊,要请你帮忙。你只要帮我十分钟就好了,过会儿我妻子就来了。”
“好的。”
我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察觉到其他的摊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开始了。
这些应该是炒给大家吃的吧,如果是祭典要用的,那就不用那么急了。
不用一会儿功夫,我就把面炒好了。村民闻到炒面的闻到一个个围过来。
但是看到我之后脸上便充满了震惊,纷纷看向我身边的那个人。那个人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脱下刚刚带上的围裙,从聚集过来的人群中走开。至少让他们好好吃个饭吧。
走了几步之后,我的心里充满喜悦。因为我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还挺好吃的啊!”
“是啊,怎么会那么好吃?”
“再给我一碗。”
听到这些声音,我的心里满足不少。虽然比不上他们为我做的,但我也已经为他们做过什么事了。
我想找找诺儿,但我却找不到,不知道去哪里玩去了。在找的时候一个村民走过来问我能不能帮忙。
我一开始有点惊讶,但马上就答应了。
在帮一个人装完灯泡之后,又有一个人叫我帮忙去寺庙后的仓库拿气球。
我也开始忙了起来。心里充满惊讶。他们怎么突然找我帮忙了?
但我觉得,这不是坏事。
因为……
从这一刻开始,我在这里的生活开始发生了令人惊喜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