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识人不明,有罪。”特里萨跪伏下来,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面。
持续十几秒的寂静,弗雷终于开口打破这难熬的沉闷。
“特里萨卿,不必跪了,坐着说话。朕还有有些事要吩咐你。”
“臣不敢。”
“难道要朕请你坐下么?”
弗雷都这么说了,特里萨也只好趁机整理一下仪表,乖乖坐好了。
“特里萨卿,你松懈了。这次的事对你也是一个教训,谨慎无大错,松懈永远致命。身为帝国的柱梁之臣,保持谨慎尤其重要。莫要到无法回头的时候才反省。”皇帝的语气也温和了下来,这里更多是劝诫的语气,同时也暗示这事翻篇了。
“是,臣明白。陛下之所以如此发怒是因为臣的松懈怠慢,忧虑臣因为怠慢而铸成万死莫辞的大错。”特里萨身体微微前倾,低垂下眼睑。“臣必然铭记陛下的关怀之情。”
特里萨也是个聪慧的女人,她现在已经想明白皇帝发怒的原因不是她引荐错了人,而是自己在对罗丝·瓦尔特的另一面有所了解之前,就匆忙将她引荐给了皇帝,这种松懈的态度引发了弗雷的不满。
“你能明白就好。”弗雷对特里萨的认错态度还是相当满意的。“朕只是恼你松懈的态度,至于你的这次引荐倒是给朕找出了一个相当合适的人物。”
“嗯?”特里萨这次是真不明白弗雷的想法了。“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秃鹫有秃鹫的用法,除了贪婪的秃鹫,还有什么动物能把腐肉吃的更干净呢?”弗雷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挥了挥手,让侍立的卫士们都下去了。
“腐肉,帝国身躯上的腐肉。”电光火石之间,特里萨的心底就像镜子一样通透了,她已经猜到了皇帝的所思所想了。
“陛下,您是打算将罗丝·瓦尔特此人作为一枚棋子用来进行经济上的变革么?但她的隐秘背景还没有被发掘出来,这样做妥善么?”
“朕已经对此有所安排了,她的一言一行会有人直接对朕报告的。至于她手握的那点力量,朕只是好奇罢了,但没必要非要把她的底牌逼出来。”弗雷拿起桌上的那枚银币继续用灵活的手指套弄起来。“朕之所以提出那份转移银矿产权的条约,无非就是对她的试探以及将她绑紧在帝国的战车上。”
“试探?陛下是要通过临时起草的一份协议来试探那个女人到底是自身手握着势力,还是被隐藏在幕后的势力推上前台的傀儡么?”
“不错。在朕给她那份明显是临时起意的银矿转让协议的时候,在明显的利益面前她的神色没有犹豫,立刻就答应签署了。很显然这绝非一个台前布偶能做到的。”
弗雷的手停了下来,之后攥紧了那枚硬币。
“只要这个女人处于朕的控制之下,世上还有比她更好的棋子么?迅速崛起,和帝国的其他势力没有错综复杂的联系,没有背景,她手里可能有的刺客组织。帝国需要一场温和且漫长的变化,而这个罗丝·瓦尔特的情况无论是用来做改革的试风旗,马前卒,还是作为一枚弃子都相当合适。”
“虽然朕暂时还不清楚这个女人的背后隐藏着什么,但绝不会因此就弃之不用。况且,她的动作越多则越有可能将她的秘密暴露出来,朕只需要等待。”
“臣知道该怎么做了。”特里萨站起身来向皇帝微微欠身。“臣会配合她,防着她,由着她,看紧她。”
皇帝昨日通过尤文了解到这个神秘女商人的情况,就盘算着如何榨干这个女人的利用价值了。
即使并未查清罗丝·瓦尔特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但弗雷的度量完全可以容忍这枚棋子掌握着他不了解的底牌,并将罗丝·瓦尔特所拥有的未知可能性也算进自己的利用范畴。
“而且尤文·斯温特阁下对于皇帝陛下也是这样一枚棋子吧。”特里萨暗自想着。
小型会议室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几分,特里萨的背脊涌上阵阵寒意。
可怕的实用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