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形象、出现在钞票上，带来的不真实感、让我有些诧异。
“…之前的钞票上，印着的、也是教廷七星的样子吗？”
不再盯着她展示出来的盒子，我抬起脑袋、看了看谢尔。
“并不是。”
她摇摇头，把盒子置放到了桌上、旋即转身看向窗外——位于高地的教堂、能够眺望到远处城内的景色，但现在的教廷、还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中。
“教廷的教典内容、也在委派人进行修改，估计用不了多久、大家就都能接受这个事实。”
没能看透她想做什么。
“先说好…我不会原谅教廷，不论是你、还是贝娜。”
“没关系。”
谢尔摇摇头，随即就回过身、看着我。
“就让我用这种方式、来弥补过去犯下的错吧，变革需要一个契机、是你给我带来了这个机会。”
修女服的教皇、对我深深鞠了一躬，接着说道：
“谢谢你。”
…
“…随便你好了。”
想试试的话、就尽管去做吧，直到残酷的现实给你迎头一棒、被伤得体无完肤时，你是否还能坚持本心呢…？
自己只是向她、投去近乎怜悯的审视目光，然后转身、向教堂外走去。
反正，我没能完全做到。既然后继有人、那就把这个过于沉重的负担，交托给她吧。
“我的府邸在满星街1号，想见贝娜的话、直接去就可以。”
“知道了。”
⋯⋯
面前的建筑、与自己想象中的教皇府邸，相去甚远。
看上去仅是一座稍大些许的普通住宅，平平无奇、跟富丽堂皇或者奢华毫无关系，但由于周围都是残破的房屋、它也就格外显眼。
周围并没有守卫，自己于是径直走向了大门。
从木质双开门前的灰岩台阶、拾梯而上，伸出手搭上门把、向下旋动。
甚至连门都没锁。
“很奇怪，不是吗？”
【洛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自己侧撇过脑袋、看看她。
确实是这样。
“明明其实附近还有不少人…”
她微微踮起脚，环顾起周遭的状况来。
没关系、就算是陷阱，这次只有我在场、她们没办法拿我怎么样。
“还是要慎重点啊…洛星也不想、再犯下相同的错误了吧？”
幽灵少女转回身，平静地注视着我。
…嗯。
自己短暂地沉默了一会，随后就做出回应。
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门上，自己回过脑袋、看着略显高大的门扉。
利用空间感知，扫描了一遍这栋不算大的建筑。
贝娜就在门后的客厅里，虽然现在并没有任何束缚、但她也相当安分地待着，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直接推开了门。
看到我出现以后、她也并未展现出讶异的样子，像是早已预料到了自己的到来。
带上门、进入室内，我只是缓步走到了她面前、然后淡然地开了口。
“不说些什么吗？”
见她仍然没有讲话的打算，自己又说道：
“继续吧、之前没结束的话题，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觉得我很碍事？”
“你觉得，一昧地播撒希望、就是对的吗？”
贝娜反问了一个、看上去毫不相干的问题。
红发少女微微抬起脑袋、凝望着我，她的魔女帽檐也斜倾了一个角度。
“…不一定对。”
“正因如此，所以你们律则星才很碍事。”
说着，她似乎有些激动了起来、语调稍稍上扬了些许。
“不能拯救所有人，那就让我也去死好了。为什么一定要我背负着优的鲜血、存活下去？为什么没能连她一起留下？”
对于贝娜的控告，自己仅是缄默不语。
“这份刻骨、痛彻心扉的苦楚，我想也让你也原封不动地体验到。”
“高高在上的神灵。”
话毕，她就不再言语、似乎溺入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丢掉了过程，剩下的结果浓郁而又惆怅。
但不明白前因的自己、仍旧不知所云，于是、我对她伸出手。
“…展现给我看看吧，你的过去。”
『滞缓·停歇』
⋯⋯
贝娜的人生、是场不折不扣的悲剧。
出身优渥的她，本来可以跟优、共同度过一段不算长却幸福的时光。
但优有着很高尚的理想，这也就注定了、她们不会有可观的结局。
优奋力学习魔法、只是为了能向弱者伸出援手，让命运的天平倾向正义的一方。
贝娜也和她一起努力着。
⋯
贝娜的身影很快、她在击碎了优的魔法阵，搂住优之后、就尝试使用治愈魔法。
“…她已经没救了。”
一片火光里、刚刚赶到的我，面对着无助的贝娜。她正不知所措地抱着毫无生气的优。
超负荷的魔法使用、给灵魂带去了不可避免的影响，刚刚、几近失控的优，由贝娜亲手制止了。
但优本就脆弱不堪的灵魂回路，在此刻、也已彻底崩溃，现在贝娜怀里的、只是一具躯壳而已。
“为什么？”
贝娜只是喃喃，她低垂着脑袋、虽然没办法看清表情，但扑簌而下的晶莹、却清晰可见。
“⋯为什么⋯⋯”
贝娜的小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她紧紧抱住了已经逝去了的挚爱。
⋯⋯
———
…还发生过这种事？
我对这段记忆、感到有些陌生。
毕竟律则星救过的人、做过的类似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多、不胜枚举了。
“那你还留在教廷…是什么原因？”
自己缓缓收回手，这么问到。
“我不能接受她就这么离我而去、我觉得她一定还在某个角落等着我，但我自己也明白——”
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盯着我，接着说：
“逝去之人，再也无法复生。”
“所以，我寻找她至今、也仅仅是为了让自己记住，我失去的东西是如此地珍贵。”
贝娜的周身、巨量的魔力翻涌了起来，但却并没有魔法阵构筑的痕迹。
自己很清楚、贝娜在做什么，所以、这次我并未制止她，只是后退了两步。
“已经⋯够了，数千年了。”
她落寞地笑笑，然后从椅子上起身。
“⋯优、一个人很寂寞吧，贝娜来陪你了。”
魔力的流速倏忽间慢了下来，随即就像烟花一样、四下消散开来。
下一刻，红发少女的身子倒地、帽子滑落。
……
自己只是把贝娜扶起，让她重新在椅子上坐好、给她戴上帽子。
贝娜的脸上还带着释然的神色，失去高光的红色瞳眸、没办法再放出任何光彩。
走出屋子、自己却发现，房子的四下、围着一大圈的人。
见我走出来，本来不怎么嘈杂的人声、也鼎沸了起来。
“她帮我们处决掉旧星星了！⋯”
“⋯⋯”
愚昧和疯狂的欢呼、无知的谬言，吵得自己有些烦躁。
心里五味陈杂，张开羽翼、自己振翅向着大教堂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