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话:
有一种生物名叫“坐着兽”。它们天性胆小,以“生草”为食。与大多数食草动物一样,有一点风吹草动它们就跑得无影无踪,时常一跑就能躲上数月甚至数年之久。长年累月的奔跑使坐着兽的腿部蓄起了过多能量,当它们坐下的时候,汹涌的能量就会结成甜美的“更新果”,而躲上数月的坐着兽甚至能结出更加美味的“拖更果”——吃一口延年益寿不是梦想,端着跑到死人坟前喊一声:“爷爷你关注的作者更新了!”甚至能让人原地复活!因此坐着兽惨遭大量捕杀,人们会“关住”合自己口味的坐着兽,让它们想跑跑不掉,想死死不能,只能在牢笼中跑轮源源不断产生更新果。
但是这一只坐着兽,它主动找上了你。
“……要恰饭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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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缥缈,春去秋来。不断有剑与剑的碰撞声从云雾中传出,伴随着一道略微凄厉的利器交锋声,一个人持着剑倒滑而出,衣装破碎满身致命伤痕。
“小子,还不肯放弃吗?”
又一人长剑平举慢悠悠从云雾中走来,老狸猫二号面容平缓仿佛刚做完热身运动,可任谁都知道他们所经历的时光已经不能用记载来形容了。
“放弃吧,你学不会的你知道吗。天资、种族、机缘,任意一个与‘剑’息息相关的你都没有,再努力能有个屁用?收手吧,你就是个普通人,还是踏踏实实当个车夫比较好。”
瓦拉嘴一开一合,可还没说什么就被一道寒光划过喉咙,喷涌而出的鲜血堵塞了他的喉管,无声地倒在地上。
老狸猫出现在他的身后,手一挥干脆利落地将沾在剑上的鲜血挥去,扭头瞥向他:“啊,不用说了,老夫知道,”
一定跟前九十九次的答案一样。
瓦拉静静倒在地上,双眼涣散,思绪破碎。其实就算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也忘了怎么发音了,到底过了多久呢……紊乱中,他似乎又与老狸猫搭上了话。
痛吗,很痛吗?
当然痛啊,老混账。
痛得话就放手吧,疼痛本就是‘危险’的代名词。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曾痴迷无痛者,想像他们那样骁勇无双,却又怎知他们无法感知自身安危的‘痛苦’?在恒古之前,生灵初次接触火种的时候,就是被这摇曳而又闪耀的精怪狠狠咬了一大口,从此刻骨铭心,再也不敢接触。
畏惧的是没种的家伙!在胆小者试图扑灭这未曾见过的“怪物”时,是胆大的人挡在了他们面前,忍受灼烧之痛将火种攥在手中,从此掌握熟食、战胜了野兽、用火焰庇护太阳无法照耀之夜!疼痛从来不是阻碍,而是磨砺心灵之双刃!
呵……那你是前者,亦是后者?
瓦拉缓缓睁开双眼,“注视”着自己的崩坏与重构。
真是磅礴的气势啊……哪怕两人差距如此之大的情况下,老杜兰依旧会用尽全力挥出几近狂舞的一斩,肌肉爆鸣之声不断传来,人体在被切割的瞬间就被怪力湮灭了,这完全只是单纯的屠宰。
那从紧绷到爆发的流转,扭动到极致的动作,心无旁骛,只此一剑。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优美丑陋之说,老杜兰仿佛卸下了一切防御的姿态,浑身都绷成了一柄强横至极的巨刃,每一记进攻都仿佛以将敌人轰碎成渣的气势斩出……不,的确如此!!!他就是那洞穿天下的剑!!!
真是难以想象这样的存在要是在战场上是怎样的情景……恐怕是战场绞肉机吧?瓦拉的视角仿佛跨越了无尽的时光,身临其境见证了那一幕:自己手中的剑刃击溃了一个敌人,镜头急转,另一个想偷袭的敌人还在空中就被劈成两半,几道遮天蔽日的阴影从身后笼罩,他嘴角微扬,一道磅礴的剑斩劈向半空,那空中的无数身影瞬间就湮灭成猩红的残渣、甚至连天际上的盛日都要被一分为二!!哪怕是那密密麻麻的敌人一拥而上,也在顷刻间被斩为了漫天血雾。
哗啦……
血雾混杂着污浊的空气缓缓下沉,混杂着水蒸气沾满遍地,大地盛开出一片猩红色的花海。花海中央,消瘦的男人将剑缓缓收入鞘中,仰头看向天空——此时的他是怎样的表情?对生命的敬畏?对蝼蚁的嗤笑?
背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没有再次拔剑,反倒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不是吧?你来的也太迟了。”
亦或者,只想回去找谁喝一杯。
啊……好像有点理解了。那种,那种——
劈开一切的疯狂。
再来。
他又一次恢复了人形,乒乓一声,剑锋被挡住了,转瞬又被劈成血雾。
再来!
他又一次恢复了人形,没有任何躲闪,剑锋与剑锋硬碰硬,竟然奇迹般撑了几个呼吸,而后脑袋被斩飞,身体也被一刀两断。
再来!!!
他又一次恢复了人形,眼神集中浑身紧绷,整个人蓄势待发。他手中的琉璃剑瞬间与老杜兰手持的剑相碰在一起,银光炸裂,在瞬息间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但进攻的凌乱只在一瞬间,他稍慢了一步,然后又被劈成血雾。
再…不,不用来了。
该结束了。
他又一次恢复了人形。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用双手紧紧握住装满金色齿轮的琉璃剑柄,将它横在身前,如一尊暴风雨中的石像般静止。他没有再做任何繁多的动作,却又死死盯住向自己奔来的老者,他的动作在自己眼中无限接近停止,像一只扑向自己的野兽,瓦拉稍微吞咽了下唾沫……在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团火,一团炽热的火!!!那团火汇聚在他的手心,化为了灿金的剑柄。
滴答…滴答……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可是在夹缝中的角落,在无数静止的金色齿轮中,一颗小小的、金色的齿轮,开始悄无声息的旋转。剑身的抖动之轻微,宛若蝴蝶振翅——
他就像第一个接触火种的人那样,将炽热的火种挥向敌人。
“盛阳……摧天!!!”
“哈哈哈,竟然!还真让你小子学成——!!”
狂放的力量肆意挥出,金色的波纹向四周荡漾,两柄剑在刺耳的对撞声中发出了痛苦的濒临断裂之声。在一瞬间两人交错穿过,他们仍持剑站立,谁也没有动。
咔嚓。
瓦拉手中的「暴怒」断成了两截,金色的齿轮流淌一地,他咳着血半跪在地。
“啊…遗憾,看来是老夫赢……”
“……不,是我。”
是我赢了。
老杜兰闻言低头,腹部竟不知何时被划出一道巨大的裂口。裂口逐渐开始向外撕裂的同时,手中的钢筋利剑渐渐裂成了两截,断裂口光滑如镜面。
“……小子,你出师了。”
老杜兰打了个大大地哈欠,嘭的一声又变回了一贯的狸猫模样。
“喂,小子,你赢啦。”它朝瓦拉喊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他就那么直挺挺躺在地上,双眼放空呢喃着不知所谓的话。
“我,做到了……但是,做到…什么?我,使命……战斗…死去…离别迷惘鎴戜负浠�涔堣繕娲荤潃?!?!?!!!!!!”
“又来了!精神错乱!”老狸猫瞬间出现在瓦拉面前,抬起爪子重击他的头部,一道白色光团顿时飞出漂浮在瓦拉面前,急速颤抖仿佛要当场爆裂。
“给老夫静!!!”老狸猫目光一凝加大力度,可这一次的反抗尤为强烈,竟然到它都不得不现出真身的地步。庞大的身影将瓦拉高高甩起,用力一震,汹涌的力量形成威压环绕瓦拉,而后是数十道相仿的白色光团与一颗漆黑的光团从瓦拉身上浮现,——每一道光团中都有一幕不同的景象,都是二人进行着不同的战斗,而后无一例外都是瓦拉落败。
因为他所学皆为“人”技。
“人”难胜“天”,“天”为何物?那是“人”所不能企及之威,所谓的“人定胜天”不过是“人”所杜撰之物,凡人的剑刃怎能劈开神明的甲胄?仅仅只是第五阶级的弱小种族,就算蔓延在大地上的每一片角落,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将你们踩在脚下。
因为你们是,不被神怜爱的孩子。
老狸猫让光团漂浮在掌心,娴熟的挥动指尖,纠缠在一起的光团就被拨散了。它小心翼翼将一枚枚光团塞回瓦拉体内,直到有一枚光团静静悬浮在它的面前,里面的光景不知是哪回的记忆,但画面中的少年表情一如既往。
“唉……放弃吧,小子。实话告诉你,你现在所学的知识会燃烧你的寿命!因为那是先代人类勇者们所流传下来,不被任何吟游诗人所美化、赞颂之事,那是以杀死谁人为目的而创造的决死技!这些招式每使用一次都会大幅缩短你的寿命,你在违背生命与灵魂的意义,你的存在违逆了,你再也不配安详走到生命之尽头!”
“……就这样吗?”
少年重重将剑挥出,歇斯底里大喊:“老狸猫,我不傻,我全都明白!!!让我离去是梅尔琳的想法,让我成为她的护翼是老狸猫你的选择。你只是,仅仅想让我以一个普普通通的‘友人’身份待在她身边,这段距离既为她好…也为我好……我理解你的苦心。我会留下来,但我不会在默默无闻中死去!!!我变强要付出代价对吗,我剩下的只有这些了!来啊,全部拿走啊!!!!”
“……小子,你为何而「暴怒」?”
“为了、为了梅尔琳啊啊啊啊啊——!!!”
他将琉璃剑重重挥向老狸猫头部,虽被挡住还是带动对方高速划向天空。他大口大喘了几口气,握紧手中的灿金剑柄,目光唯余天空不断下坠的敌人,像座即将炸鸣的火山。
喔,想起来了,那是小子第一次记忆封印前说的话。
老狸猫掏出怀中的东西,那是一本与梅尔琳手中所持之书相仿的褐色书,上面密密麻麻的魔族文字记载下了不少有关人类勇者的真实事迹,有些故事真实到让人怀疑这是否真是勇者所为。那是人类神官们绝不会提及的黑暗历史。
书在老狸猫的手中自燃成了灰烬,那一招招恐怖仿佛要将自己都毁灭的“人”之技也就此断绝。它已经达到了它的意义。
“也罢,就如你所愿,燃尽你最后的余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