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寅回到家中,立马向老爹揭发王叔。
“老爹,你被骗了!!!”
连写三个感叹号都不足以抒发他心中的愤慨,然而老爹摸着脑袋有些不明所以。
“王叔根本不是开手语培训班的!”
“那他在做啥?”
“他在搞非法集会!”
“啊?”
陆寅用一张张便利贴,将今天发生的事全都写了下来,老爹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这王峥,咋这么不靠谱呢。”
“就是啊!太不靠谱了!”
“呃,我们说的不靠谱可能不太一样……其实你说的这事吧,我是知道的,你王叔这些年一直带着群孩子,在搞什么活动。”
“这不是荼毒青少年嘛?老爹你可得劝劝他,实在不行咱们就只能报警了。”
“报警?这事儿警察可管不了。”
怎么会管不了?陆寅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非法集会的判定是对社会安定造成危害,但王叔他们顶多算是圈地自萌。
“而且吧,你王叔真会手语,这个你放心。”
“放心?老爹你该不会也要我跟着他们学啥结印吧?”
“诶!不是!我可没这么说哈!那东西咱们不学!”
老爹连忙给出否定三连,这让陆寅有些怀疑……老爹能跟王叔做朋友,该不会当年也是个中二病吧?
越想越有可能,于是他在便利贴上写道。
“老爹,你当年,也会结印?”
“……”
陆寅看着老爹偏移的视线,心中顿时有数了。
难怪老爹推荐自己去王叔那边学手语,感情自己报个手语班还附赠结印课程啊!
别的老爹都是带着儿子学琴棋书画,再不济也是钓鱼之类的活动,怎么就自家老爹拉自己当中二病?
这算啥,子承父病?
对此陆寅也不好说老爹什么,毕竟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想当年自己不也幻想过当个唱跳Rap的偶像,只可惜后来就学会了怎么喷偶像。
“其实吧,咱们先不管你王叔在做啥,反正你就过去学个手语嘛,学完咱们走就好了。”
看样子还非得跟王叔学了不可?算了,毕竟王叔对自己也没啥坏心思,顶多算个大龄中二病,至于培训班那群同学,虽然对自己不太欢迎,但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陆寅在心里叹了口气算是认命了。
“儿子,你先回房间看看书吧,过两天就要回学校了,等会儿吃饭我再叫你。”
将陆寅赶回房间后,陆游契走到阳台上关上门窗,拿出手机打给王峥。
“喂,老王?你怎么搞的……”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搞的?我还想问问你是怎么搞的啊!”
王峥此时的情绪相当激动,很少跟人闹脾气的他,这次是真觉得自己被老朋友坑惨了。
“你儿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确定那是你儿子,不是从哪里找来吓唬我的甲级(一级)诡秘?”
“你当甲级诡秘那么好找?我闲得没事干找来吓唬你个退休专员?”
“那甲级诡秘就那么好生的吗?”
“说什么呢!那是我儿子……不是诡秘。”
陆游契顿了顿,从衬衫口袋里掏出烟盒,点燃香烟用力吸了一口。
许久后他缓缓喷吐,看着夕阳的余晖染红飘散的烟雾。
“我说老陆,到底什么情况?虽然我知道你不希望你儿子接触这些事,但就凭他这身念,哪怕不去主动接触,也会有诡秘找上门吧?你是怎么把他藏到现在的?怎么现在又不藏了?”
“我从来没有藏过他,他是我儿子,我藏他干什么?”
“你总别告诉我,他就这么大摇大摆,放出这身念活了十几年都没出事?还一点都没察觉?”
“陆寅只是个普通孩子……”
“你少来了!我现在听到普通就血压高!”
“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他这十几年来一直过着普通孩子的生活。和普通孩子一样上学,和普通孩子一样玩乐,我甚至希望他能谈一场普通的恋爱,可惜这小子白瞎了咱们老陆家的优良基因。”
“……”
虽然说着玩笑话,陆游契的笑容却有些苦涩,就连王峥都听得出他情绪低落,显然陆寅身上发生的事并不简单。
“这也算是我的私心吧,我不想他掺和那些事,只希望他能尽情享受这十几年的人生。”
“……十几年?”
这个关键词令王峥很在意,但陆游契却没有解释,自顾自说道。
“陆寅前些日子生了场病,然后他就不能说话了,这是因为他的身体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念。”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不告诉他真相?”
“人们往往只会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真相,某些事比起让别人告诉他,还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更印象深刻吧,咱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对你儿子还真狠得下心……”
其实王峥也认可陆游契的话,只有真正面对诡秘,才能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以及……自身的意志。
“这是他现在必须面对的,不论我想不想都无法改变,我能做的,只有尽我所能让他走得更远。”
“这听着倒是个老父亲会说的话,当年我要是没去那该死的执行部,指不定我孩子也有这么大了。”
“哈哈,瞧你说的,难道你以为自己单身跟你在哪有关系?”
“闭嘴!”
如果是别人对他说这话,打击还没这么大,但听到陆游契说他就相当不忿。
大家都是同个地方出来的,进的还是同个单位,凭什么就自己混得这么差?
“我说老王,你就没想过回局里?就算已经干不了执行部的活,还可以去别的部门,毕竟你也是老前辈了,局里的小年轻很需要你的经验。”
“你少来!别想骗我回去给你卖命!我现在挺好的,没事骂骂学生,日子别提有多舒坦。不像你,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
“咱们说到底也算是公务员,都是人民群众交的税给咱们发的工资,为人民服务再苦再累也都是应该的。”
“嚯!不愧是是陆局,瞧瞧这思想觉悟。”
“行了,总之我儿子的事就拜托你了。”
“说得轻巧!不过你确定教他执行部那套手语真的没问题?”
“执行部用的不也是普通手语改编的?你就安心地教吧,出了事我来负责。”
“这可是你说的啊!”
“那就这样,回见。”
陆游契挂断电话,摁灭指间只抽了一口的烟。
失神片刻,他从兜里拿出整盒香烟,连带烟蒂一起扔进垃圾桶。
他戒烟已经许多年,最近却总想来一根,但现在他想通了许多事——或是说干脆不想了,顺其自然。
天边夕阳将尽,昏黑的光芒下,他静静注视着隔壁陆寅的房间。
在那里的就是自己儿子,无论现在住的是谁。
嗯,爱屋及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