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啦——
那是很清脆的一声,玻璃掉落在地,摔得粉丝的声音。
坷垃不确定是什么打碎了,意识朦胧间,只听见了很激烈的争吵,坷垃从睡袋里爬起,揉揉眼睛,想试着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敢再动她一下,我保证你看不到早上的太阳,贝塔斯曼。”
“呵呵,那我倒要领教领教,守护者殿堂候补生,到底有多厉害!”
真希望自己是看错了,或者自己还在梦里。
坷垃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目光反复从蕾莎和贝塔斯曼身上来回移动,最后落在了他们手里明晃晃的短刀上。
蕾莎挡在蕾莫身前,而蕾莫则抱着陷入昏迷的安吉,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被人抓挠过,脸颊上通红的掌印清晰可见。
贝塔斯曼的异常偏执,似乎促成了这场闹剧。
坷垃姑且是理清了状况,但没有战斗力的自己,也只能和蕾莫一样,傻傻站着,心有相而力不足。
“你们两个离远点。”蕾莎一把推开安吉,冲坷垃说道。凌厉的目光摇曳着幽光和杀气。
两人的决斗一触即发,刀刃激烈碰撞,擦出无数的星星点点的火花,清脆的打铁声此起彼伏,扬起的沙尘渐渐淹没了他们的身形,依稀可见的残影在不断变化,闪烁,肉眼难以捕捉。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坷垃一边照顾着哭哭啼啼地安吉,一边焦急地旁观着战况。
贝塔斯曼出乎预料的占据了上风,疯狂压制着蕾莎打。当双方实力对等时,性别之间力量的差距,便显而易见。
坷垃霎时回想起,最初被选入守护者殿堂的,并不是蕾莎,而是贝塔斯曼才对。只是评选的时候,蕾莎因为貌美的长相,受到评委偏爱,所以挤掉了贝塔斯曼的名额。
看他的攻势如此迅猛,或许真的对蕾莎怀恨在心。
念叨此处,两人脱离尘烟,拉开一段距离。蕾莎疲惫地喘息着,反观不远处的贝塔斯曼,正游刃有余地把玩着手里的短刀。
在实力对等的情况下,贝塔斯曼日积月累的实战经验反而成了这场争斗的关键。
“贝塔斯曼,适可而止吧……”蕾莎咽了口唾沫,“我们再这儿争个你死我活,对谁都没好处,声音迟早会引来枯树怪。”
“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蕾莎,明明全部那个女人的错,你却怪在我头上——不过嘛,这算是个契机吧~”说着,贝塔斯曼不禁露出不怀好意的坏笑。
“什么契机……?”
“将小队大换血的契机,我来做队长的契机。”
“你觉得村子里那些老头们会同意?”
“不同意也没关系,毕竟你跟安吉,还有坷垃,你们仨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贝塔斯曼转动着手里的短刀,缓缓朝蕾莎走来,尘烟宛若羽衣般缠绕着他浑身上下。蕾莎眼眸微翕,似乎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那你就自信过头了。”
话音刚落,蕾莎抬手冲着自己的上方挥斩,接住贝塔斯曼的迎面挥砍,而身处尘埃中的身影,一如风吹云散般化作沙粒飘零消逝。
蕾莎弹开贝塔斯曼的刀刃,迫使他向后踉跄几步,凌厉的刀光划破幽邃的黑暗,宛若从阴影中窜出的白蛇,张开大口,锋利的獠牙直逼贝塔斯曼的咽喉。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令坷垃耳膜发疼,呼吸感到困难无比,仿佛空间连都在为之震颤,两柄刀刃正激烈的碰撞,迸射而出的火花,点亮着两人杀意尽显得脸庞。
贝塔斯曼拧动刀身,找准蕾莎攻击的间隙,短刀由正手握姿切换成反手,一改攻击模式,借此打蕾莎个措手不及。
尽管因此中招,但好在反应及时,向后退步,短刀也只割破了蕾莎胸口处的衣服,露出了些许内衣的颜色。
“呦——”贝塔斯曼挑逗似的吹了一声口哨,短刀重新换回正手握姿,“黑色~蕾莎,你这是打算诱惑谁才穿的啊~”
说完,贝塔斯曼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坷垃,不禁露出嘲弄的笑容,看的坷垃背脊发凉。
“把你那张臭嘴闭上。”蕾莎不为所动,接着从腰后抽出第二柄短刀,双刃交叠。
蕾莎的眼神,应该是生气了……
“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让我瞧瞧,你凭什么能入选守护者殿堂。”
“你会看见的——”
话语的尾音似乎拖拽着某种古老且神圣的咒语,蕾莎手中的剑刃微微震颤,周遭的空气仿佛被吸入其中,发出阵阵低吼。
信仰所馈赠的魔力正于剑身之间窜动,分明是圣洁无暇的光芒,但坷垃却从中感受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
蕾莎所信奉的神明,是光绘神。他在城市濒临崩塌时利用魔法,牺牲自我,建立了能够抵御、掩藏行踪的古铜色大门,最终拯救了所有人。
从小到大,蕾莎的信仰都十分坚定,以至于她刚满十六岁年那年,便能催动魔法。
这是贝塔斯曼所不具备的天赋,也是蕾莎的底牌。
刀刃在空中划过一道肉眼可见的弧线,看似缓慢,实则是欺诈的虚影,真正的刀锋已然从蕾莎挥刀的那一刹,逼近贝塔斯曼。
一时的措不及防,贝塔斯曼的肩膀和脸颊被割开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鲜血流淌低落。
“嘁,你这该死的巫术。”
“对光绘神大人不敬者,理应肃清。”
蕾莎宛若被某种神秘的鬼魂所附身一般,神态语调与战斗方式都判若两人。
“步调要变了。”像是在对某个不可见的存在轻声提醒,蕾莎喃细语道。
霎时间,刀光剑影如山呼海啸般袭来,本该处在优势的贝塔斯曼,下一秒便转攻为守。
刀刃碰撞而出的火花炙烈耀眼,贝塔斯曼充血的双眼逐渐跟不上蕾莎形同魅影般的步伐,恰似闲庭信步,总是游走于他的剑锋之上,而自己则无法触及半点。
“简直就像舞蹈一样……”坷垃深深的感叹道。
优美,华丽,且异常危险,蕾莎的每一步都仿佛能直取贝塔斯曼的头骸,但她却十分享受……十分愉悦。
“你这该死的妖女!”
贝塔斯曼的呼吸和挥刀节奏开始有些紊乱,光绘神的眷顾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劲,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丝毫不见颓势。
“愚笨的家伙……在这里埋葬或许对你我,都是一件好事。”蕾莎跳至一旁,冷眼盯着贝塔斯曼,拖着厌倦的音调,似乎想就这样,单方面宣告这场争斗临近尾声。
“呵呵呵,那咱们可都别活好了——”
蕾莎提刀而起,横于脸庞,刀锋直指,浅退半步。向前踏步地速度快如闪光,厚重的威压与杀意令人难以喘息。
光芒忽显的刹那,贝塔斯曼将全身的力量汇聚于双臂,下盘稳扎,面朝灼眼的强光,挥出倾尽全力地一刀。
咔哒——
两柄短刀应声而断。蕾莎的刀被弹开,整个人后仰趔趄,贝塔斯曼则以左脸被割破,双臂骨裂为代价,获得了片刻的间隙。
“我迟早会报复回来的,蕾莎……”贝塔斯曼嗤笑着,“不过前提是,你们能活着回去。”
话音刚落,贝塔斯曼取下挂在腰带上的水囊,咬开瓶塞,倒下的清水侵湿脚边的闭味粉。
“你疯了吗?!贝塔斯曼!”坷垃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贝塔斯曼疯狂的行为。
“呵呵呵……你们都给我去死好了!”
贝塔斯曼声嘶力竭地怒吼,传入黑暗的最深处。
声音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无数的孤魂野鬼得到了回应,响起嘶哑的低吼,利爪刨掘着坚实地混凝土地面,它们正饥肠辘辘,从四面八方蜂蛹而来。
极端诡谲的怪物身形沿着贯穿大楼的树干,攀缘直下,扬起枯朽的利爪,扭动着干枯的躯体,扑向蕾莎。
“啧!”
蕾莎格外烦躁的咂嘴,侧身躲过枯树怪的扑杀,于半空中挥刀砍断它的下身。
尽管身体被一分为二,躯壳仍旧能像壁虎一般摆动。尖锐的指甲在水泥土上留下长长的抓痕,那张仿佛五官搅拌在了一起的面部,不知从哪儿,发出愤怒的嘶吼,配合断掉的半身,两面包夹反扑。
染光的刀身随即划出一道灿烂的微光,蕾莎抬起右手,仍由枯树怪的下半身缠住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拧动锋刃,贯穿它的头颅,顺势向上劈开。
“真难缠。”
杀死本体的同时,勒住右臂的半身也缓慢凋落,好在有护腕的减力,蕾莎的手臂似乎并无大碍。
当蕾莎回过神时,贝塔斯曼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从闭味粉失去了功效的那一刻起,他们的气味和热能就已经完全暴露在枯树怪们的鼻子底下。
杀死一只容易,但要同时应对一群,就算是守护者殿堂最强悍的英雄来了,也不可能。
“蕾莫!”蕾莎一边死死盯着眼前黑暗的甬道,摆好架势,一边喊道,“带安吉撤退!坷拉,把你的那玩意掏出来!”
“那姐……队长你呢?”
蕾莫还是一脸茫然的状态,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压根反应不过来。
“你先带安吉走!我留下来跟你姐拖延时间。”坷垃一咬牙,掏出用来对抗枯树怪的自制枪械,神情凝重地转过头对蕾莫说道。
“可是……”
“叫你们都走,哪儿纳闷多屁话!”蕾莎忍不住爆了粗口。
“听你姐的,带上安吉先撤,走南区管道回村子,听懂了吗?”
蕾莫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