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和张怀民偷火药的计划出人意料的顺利,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阻拦。
而实际上,就在陆凌感叹天助我也的时候,在远处,一双如鹰隼的锐利眼睛正在黑夜中关注着陆凌的一举一动。
在陆凌和张怀民离开火药库,悄悄绕回劳工大仓后,一直监视着二人的那道黑影也悄然向着哨塔的方向而去。
就在那道黑影离去后不久,居然又有几道黑影如灵猴般翻身进了火药库。而火药库的那名守卫居然熟视无睹,任由这些黑影进进出出。
“确定已经没有哨子了吗?”
“没了,都安排好了。”
“刚才那两个苦力是来干嘛的?”
“不知道,这不在计划之内。”
“算了,赶快行动。”
漆黑的夜中,几个黑影刻意压低了声音,进行了简短的交谈。
哨塔之上,一间点着昏黄油灯的小房间,陈大队正一脸阴沉。在他面前,正是刚才目睹了陆凌两人鬼祟进入火药库的黑衣人。
“看清了吗?能确定是那边的人吗?”陈大队又一次询问。
“错不了”黑衣人声音沙哑,确定道:“绝对没错,跟他一起的还有那个叫张怀民的小子。至于是不是那边的人……现在这种时刻,除了那边的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势力会对我们出手。”
陈大队点了点头,表明他赞同黑衣人的观点。
“先不要打草惊蛇,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放长线钓大鱼。”
陈大队走到窗口,看向劳工大仓的方向,眼神里流露出危险的光芒。自言自语道:“曹禹州,这次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劳工就被喊起开始一天的劳作。
陆凌昨天折腾到半夜,今天一大早又被叫醒,心里暗自骂娘。同时数了数时辰,距离任务给的时限越来越近了,今晚必须得逃离这里才行。
一大早,陆凌便带着张怀民一起去找陈大队。他的计划里还缺一些东西,必须要靠陈大队才能得到。
而此时陈大队正与人窃窃私语。
“确定吗?少了那么多?”
“确定,今天早上查了,足足少了五百多斤。”
“怎么可能?他们两个一次能搬走五百斤?就算搬得动,他们又能藏到哪?”
就在两人说话间,陆凌带着张怀民来到了陈大队的帐篷。
通过一夜的发酵,陆凌和陈大队关系“匪浅”的消息,除了陈大队本人不知情外,已经传遍了整个矿区。因此陆凌要去哪,只要不是特别敏感的地方,都不会有人阻拦。
“哟!路老弟来了呀!”
陈大队见到陆凌,立刻热情地跟陆凌打招呼。这让陆凌受宠若惊,心里直犯嘀咕:“不对呀!今天这厮态度未免转变太多了”
来不及深思,陆凌就被陈大队拉着坐在了自己大帐内的毡椅上。
“还没吃吧?来,陪哥哥一起吃个便饭。昨个是哥哥考虑不周,哪还能让老弟跟那群苦力在一起吃住。”
陆凌一时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连忙把自己此行的目的提了出来。
“大哥说的哪里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经这番磨难,我咋能为大哥立功呢?大哥,我这次来是找你借点东西,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
“哈哈哈”陈大队开怀大笑,仿佛十分受用道:“老弟说话就是中听,说说想要什么东西,在这片矿场,不是老哥自夸,老哥我搞不到的东西还真不多。”
陆凌打了个哈哈,就把自己需要的东西一一列了出来。
听完,陈大队眉头微皱,不解道:“磁石?细如发丝的铜丝或铁丝,转轴……老弟,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制造一些小玩意儿,等造好了,大哥您就知道了。”陆凌打了个马虎眼,没准备跟陈大队解释。
开玩笑,陆凌可没信心跟一个连初中物理课都没上过的人讲明白发电机原理。而就算自己给讲明白了,可又要怎么解释自己制造这玩意儿干啥呢?
索性,陈大队也没多问,豪爽拍胸脯保证一定帮陆凌凑齐这些东西。
等到吃完早饭,陆凌就立刻带着张怀民离开了。陈大队这人,深不可测,远不是现在的陆凌能够招惹的,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将陆凌送到门外,看着陆凌走远,陈大队的表情有变得阴深起来。
“把他要的东西都给他,看他能搞什么鬼。”
一旁的下属面面相觑,不知道陈大队想要干什么,但也只好照做。
拿到东西后,陆凌便在一间废旧的大仓鼓捣起自己的发电机。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这个世界第一台简易的手摇发电机终于成型。
张怀民也十分好奇,陆凌这是在鼓捣什么东西。而陆凌也一直没有跟张怀民说过自己的计划。
事以秘成,语以泄败。这种事儿,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危,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看到张怀民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围着发电机打转,陆凌玩心大起,让张怀民握住一根细细的铁丝。
随着陆凌猛地摇动发电机,张怀民就像握着了一根烧红了的烙铁一般撒开了手。惹得陆凌哈哈大笑。
正此时,一个衣着破烂的苦力老头颤巍巍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
苦力老头将几块矿石放进陆凌的背篓里,接着便让小孩给陆凌跪下。
陆凌不明所以,问道:“老人家您这是干什么呀?”
“小老儿死就死了,求小哥救救我的孙女呀!”老人家也跟着跪倒在地,陆凌连忙扶起。
“等等!”陆凌忽然反应过来:“孙女?”
原来,这个小孩是老人的孙女,一直在女扮男装,难道陆凌一开始就觉得这小孩长的有些清秀,不曾想她就是女的!
几个询问,陆凌得知爷女俩被一起抓来当苦力。老爷爷年纪大了,知道自己在这矿场上活不久了。只是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自己的小孙女,自己要是一死,恐怕自己的孙女也活不下去。而昨天,老人听说了李二牛的遭遇。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找到了陆凌,便有先前的这一幕。
“老人家,你怎么就确定我就不是恶人?万一我和那些人一样呢?”陆凌心中有些难受,既为自己昨天诓骗矿石的行为,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陆凌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根本许诺不了什么。其实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个更深沉次的,连陆凌自己都说不明白的,最主要的原因,那是一个人最起码的对苦难的悲悯。
说实话,陆凌刚来时,虽然对这些劳工遭受的苦难深表同情,但是却并没有更多地触动。因为他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换句话说,在一定程度上,陆凌只是把他们当做了背景墙,而忽略了他们作为活生生的人这一事实。
老人颤巍巍起身,浑浊的老眼闪烁泪花:“因为小哥看我们这些人时的眼神,还是把我们当人看。”
一时间,陆凌的心里沉甸甸的,有些堵。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好人,前世的他是人们眼中的问题儿童,不良少年,总之跟好沾不上边。
可是至少,陆凌觉得自己还有做人的底线。忽然,陆凌觉得自己有些想家了,有些想念那个自己已经没有亲人并且极其操蛋的世界。至少在那个世界,人活得更像个人。
陆凌看着眼前可怜的爷女俩,陷入了抉择:如果再带上这名女孩,那自己的逃生难度又将大大加强,但如果不带,他的内心又过意不去。
最后陆凌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好!我帮你!”
老人一听,顿时热泪盈眶,白花花的泪水从老人浑浊的眼睛中流出,他再次下跪感激道:“谢谢小哥!谢谢小哥!”
陆凌见状连忙将其扶起,并说道:“没事,力所能及而已。”
旋即老人将自己的孙女拉了过来,指着陆凌说:“记住了吗?这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不用了,不用了,能不能真正帮上我也不确定,不过我尽量!”陆凌摆手说道。
最后,老人在又说一堆感激的话之后,便将女孩留在了陆凌这,自己迈着颤巍巍的步伐离开了。
送走老人后,陆凌看向女孩,用温柔的语气说道:“你好!我叫陆凌,旁边的那个叫张怀民,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谁知,下一秒轻微的抽泣声响起,女孩脏兮兮的脸上留下了两行清泪,几滴晶莹的泪水滴落在地,这是容易被世界忽略的声音。
“哎~你别哭啊!”陆凌不知道发生了,只好安慰道:“你要坚强一点,你爷爷费这么大劲找到我,你要对得起他的良苦用心知道吗?”
陆凌的话还真起到了一些作用,只见女孩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哽咽着回答道:“我叫何夏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