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溪水之间,少年脱下了覆盖上身的亚麻短衫。
暴露在月光间的,却是一身与少年清俊面庞颇不相配的满布伤疤的上身。
不远处的大车旁已经升起了篝火,温暖的火光映照在火堆边二人的脸上,但在她们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温暖之色。
看起来较为年幼的女孩仍用布条裹覆着双眼,靠在另一人的肩膀上,而另一名红发的少女则将散碎的黑面包在热水里泡成糊状,一口口地喂入那女孩的口中,顺便帮她拭干脸上微微渗出的汗水。
这本是一幅温馨祥和的画面,但无论是两人身上残破带血的甲胄,还是少女那像是被玩坏了的眼神和脖颈上沉重的黄铜项圈,都体现出了一股微妙的违和感……更别说她们身后堆放的成堆的火枪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正在一旁潺潺流淌的清溪中擦洗着布满灰尘和血污的身体。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似乎一成不变的浅笑,但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在这微笑之下藏着什么思绪。
他轻轻地掬起一捧清水倾撒在自己的脸上,擦干后,望着手心上驻留的晶莹,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想来如果那个把自己当做恶魔的少女知道我在想什么,肯定会大吃一惊的吧。
避过篝火的火光,他从岸边自己的衣物中取出了一本不算厚重的牛皮笔记本,翻开其中的某一页,用一只包裹着布条的炭笔写道:
“本时空基督历1765年,穿越后0年7月12日,目前计划执行顺利,目标已经俘获,下一步行动将于抵达雅典城后再行开展。”
在这个帝国里,应该还没有土著居民能看得懂自己写出的字吧。
少年又叹了口气,此时此刻,那笑容已经在他的脸上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无奈。
毫无疑问,他不是这个帝国的原住民,甚至都不是这个时空的原住民。
大概七个月之前,他在恍惚之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也获得了一具崭新的身体……虽然这身体实在是不太像个男人的就是了。
这个世界和他原来身处的世界大体上相差不远,但历史发展的轨迹却迥然不同……若问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这个世界多了一样不该多的东西……魔法。
这东西他在原来的世界里也略有耳闻,不过仅仅停留在艺术作品的范畴之内。然而在这个世界里嘛……却变成了人人皆知的实际能力。
正如前世许多艺术作品中描述的那样,魔法的使用者大致分为两类,即近身作战的剑士和远程输出的法师。但比起魔幻作品里的冒险者小队,佣兵公会之类的体系,在这个时空里,这些特殊力量则更多的被应用于国家层面上的战争和威慑。
打个比方,就拿这个帝国的军事制度来说,每个帝国军镇都配备一个直属的剑士连和法师连,而在野战军团里,直属的非常规部队还会更多。战争的结果已经不再源于双方普通士兵间的厮杀,而更多的是由这些非常规力量间的对决而决定的。
毕竟没有力量的普通人,哪怕再多,在成群结队的剑术师前也只有被砍瓜切菜刷无双的份儿,如果遇到了法师则更惨,除非别人落单,否则丢上几百具尸体也近不了别人的身。
而在这方面达到了一定水准的剑术师和法师,经过考试和评定,便有能力晋升为更高级别的存在,比如剑术师可以晋升为大剑师,而女性大剑师则一般被人称之为剑姬……简而言之,这就是类似于评定职称一类的晋级体系。
不过不知道受什么力量的影响,这个时空的大剑师基本上都是女性,以至于剑姬这个词已经基本上代替了大剑师作为等级名称而存在,在另一侧的法师线,似乎同样有这种事情发生。具体原因自然未知,就当是某个蛋疼星人的蛋疼设定之一吧。
虽然这设定听起来老套的要命,但整个时空确实在这种力量的影响下走向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崭新方向。比如少年脚下的这个帝国,确切来说,后世人给它的历史定义名应该叫做东罗马帝国,又叫拜占庭帝国——一个本该在1453年就在奥斯曼土耳其入侵下灰飞烟灭的古老国度。
然而在这个时空里,它却顽强地存留到了18世纪,其原因嘛……据说就是当年土耳其人大举入侵时被十二个护国剑姬挡了回去,最后被一路赶到了美索不达米亚,再也无力打回来了。
当然,事情也没有这么简单。接下来的东罗马帝国的命运也没好到哪儿去,不久之后便在内乱中被个来自外国的投机者夺得了皇位,把帝国的礼法规范改的面目全非,又经过了几百年的大航海之后,这个老迈的帝国已经严重受到了那帮昔日蛮子的影响。
就拿“骑士”这个名词来说吧,在此之前的东罗马帝国可完全没有这个社会阶层。这纯粹是那位投机者皇帝生搬硬套出的一个贵族等级,结果反倒成了定规,一代代地流传下来了。换而言之,现在这个严重西欧化的东罗马帝国与之前的那个“元老院与罗马人民”可谓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事物……不过本来原来的时空里就不应该有这个国度就是了。
不难想象,当得知这类似于玄幻小说式的展开竟然真的成为了本时空的历史时,那时少年的表情会是多么的囧囧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