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小姐,请快点脱掉你的衣服吧。”
少年的声音里残留着宛如少女般的绵软,配上略带磁性的嗓音,听起来颇为悦耳。
但这悦耳声音落到维罗妮卡的耳中,泛起的却是一种比死亡还要可怕的绝望与屈辱。
“你……你说什么?!”
颤抖的声音,再也无法隐藏住骑士心中的恐惧,她惊恐地注视着面前依旧嘴角含笑的少年,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却在这言语之前荡然无存。
“难道你没听懂我的话吗?”少年微微蹙起了眉头:“为你自己着想,还是快点把衣服脱掉吧。”
脱掉衣服?
在一个平民男人前,亲手脱掉自己的衣服?
对于一个恪守教规的贵族女性而言,别说在荒郊野外的一个卑贱男人的面前脱掉衣服,就算在家宴上衣衫不整,传出去都是一件耻辱的事。
更何况这家伙根本就是一个无所不做的混球,脱掉衣服之后会发生什么,哪怕是从小便以虔诚骑士自居的维罗妮卡对此也都有所预料。
在此之前,维罗妮卡也幻想过自己会在什么情况下丢掉少女之身。当然,那是在符合贵族身份的一场奢华的婚宴之后,精致的帷幕与廷帐之中,对象也是一位品德高尚,俊美健壮,血统高贵的贵族青年……哪怕后来因成为剑姬的护身骑士而舍弃了结婚的资格,少女也始终没有放弃这种天真而美好的幻想。
但现在,这种美好的幻想却被结结实实地砸成了碎片,还被人踩了两脚……身处不知距离文明世界几千里远的荒郊野地之中,身后只有盖牲口的毡布,而那个将要夺走自己贞操的人,还是一个品质败坏乘人之危的无耻混蛋!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上帝对她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而这位可怜的骑士少女,所能做的却也就只剩默默承受这“上帝的玩笑”所带来的悲惨后果了,毕竟选择权和奴隶契约都在那人的手上,别说脱衣服,就算少年让她代替那头名为戈尔巴乔夫的驴子拉这驾破车,她都得乖乖照做。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曾经在女佣床下找到的那册手抄小册子里的内容:贵族少女为强盗所掳,经受百般屈辱后,最终被逼成了一个肮脏下流的低贱流莺……
当时的她,只觉这小册子里的内容寡廉鲜耻,荒谬肮脏,却哪里想到将来有一天自己的命运也会可悲到这种程度?
不得不说,人的命运,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也要考虑历史的行程啊……
少女紧紧地咬着嘴唇,丹红色的血滴从被咬破的纤薄肌肤中慢慢渗出,配合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和破碎的甲胄,这场景还真有了几丝落魄女骑士惨遭蹂躏的感觉。
不过在这个情景下作为“施暴者”而存在的那个人,心中却丝毫没有因征服欲被满足而产生的某种扭曲的快感。
他皱了皱眉头,宛如少女一般精致清秀的面庞因这个微小的动作而更增了几分凌人的气韵,纵然极其鄙夷他的品格,但此时此刻,连维罗妮卡都不禁承认他真的拥有一张美到能让大多数女人都嫉妒的面庞。
但不管多漂亮的容貌也终究不可能消弭掉维罗妮卡对这家伙的深仇大恨。她死死地咬着牙,毫不掩饰地用眼神表达对少年的滔天愤怒。
如果有杀他的机会,维罗妮卡相信,哪怕代价是被革除贵族身份自己也会立刻动手,把面前这位孱弱的少年变成一具死状狰狞的冰冷尸体。
但就在此时,她的手指却触碰到了另一件温暖的事物。
那是另一位女孩的手指,温暖柔软,修剪整齐的指甲泛着宛如羊脂白玉般的细腻光泽。
“剑姬……大人……”
她微微侧过了头,瞥了一眼倚靠着大车车板,已然入睡的那位金发女孩,原本在恐惧和愤怒中已然涣散的眼神再度汇聚到了一起。
我曾经发誓要和剑姬大人对抗一切恐惧,如今又怎么会在这里退缩?
“我,再也不会害怕了……”
扶着粗糙的车板,红发的骑士在行商少年的面前站了起来。
她的铠甲依旧残破,但她的双眼之中却凝留着出乎意料的坚定眼神。
那如同猎鹰垂死反击时的坚定目光,让少年差点以为维罗妮卡又要发动攻击,不由得再度握紧了藏在腰带内侧防水筒里的奴隶契约。
但这一次,少女抽出的不是那柄锋利的骑士剑,而是自己板甲裙叶上的束带。
在一阵金铁交击的嘈杂后,那套伤痕累累的铠甲变成了一地散落的钢铁,而代替残甲出现在少年面前的,却是少女那因为冷汗而微微濡湿的贴身衣料。
剑姬大人,虽然我身为您的护身骑士,但一直以来,却都是您在保护着我呢。
无论是兄长逼自己结婚时也好,无论是强盗们一路追杀我们时也好……您挡住了所有刺来的刀剑,一次又一次地保护我远离危险。
少女最后一次地瞥了一眼身后的金发女孩,背在背后的手指用力地捏住了手心处那张已经被汗水湿润的粗糙纸片。
粗糙的纸片划破了少女的手心,渗出的鲜血在指间蔓延开来,但她的表情却依旧那么坚定,哪怕手指还淌着鲜血,哪怕面前就是那个恶魔玩味的目光。
对不起了,剑姬大人,如果你还醒着,我知道你绝不会同意我的做法,但至少此时此刻,请原谅你卑微的仆人所擅自做出的决定吧。
这一次刺来的刀剑,我将为您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