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这世界上绝大多数动物都是可以被驯化的。
而同样众所周知的是,人类也是一种动物。
那么身为万物之灵长的人类,可不可能被驯化和圈养呢?
望着少女惊恐万状的表情和在和风中剧烈颤抖的身体,少年的嘴角不禁又向上翘了两分。
乍听之下,这是一个非常反人类的问题。
但细思之下,绝大多数人都能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当然可能了。
奴隶,难道不就是一种被圈养和驯化后的人类吗?
要是那帮雅典城里的热血青年们发现自己此时此刻正苦心孤诣谋算的不是自己标榜的人权和解放,而是如何从里到外地毁灭一个无辜少女的自由的话,他们的表情一定会相当精彩吧。
不过,在把这位倔强的骑士女孩彻底转变为忠诚听话的侍从之前,这场戏还要继续演下去——要知道,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核心理论便在于当人处于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中时,如果有人对他给予即使只有一丝一毫的善意和帮助,都会引起对方的强烈感激……
哪怕,这个给他光明的救世主就是将她推入绝望中的魔王。
现在,魔王先生已经施加了足够多的绝望与恐惧,是时候让另一位英俊潇洒的骑士大人上场了。
少女,这场单独为你表演的悲剧,可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呢。
……
第十七秒。
在迈出步伐之前,他在心中默默地数下了最后一个数字。
此时此刻,维罗妮卡已经真正的走到了那座心灵悬崖的边缘。她低垂着头,颀长匀称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面容更是苍白的宛若一具死去多时的残尸。
而这恐惧表情的源头,自然是数天以来那个宛如恶魔般的少年在她心中投下的无数暗锚和建立的大量暗示。它们在同一刻爆发而出,在将少女的心灵炸的千疮百孔的同时,也打开了唯一一条通向她内心深处的通路。
只可惜,第一次踏上这条通路的不是一个温和有礼,善良博爱的白马王子,而是一个极度自私,不择手段的无耻败类。
嘛,其实再拖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少年再度抬起了腿,动作轻缓无声,为的是防止声音的刺激彻底摧毁掉面前这人的那根脆弱的神经。
“你还好吗?”
在开口的刹那,他敛去了脸上的那丝似有若无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严肃的面孔。
之前的微笑同样是心锚之一,在精神施虐时脸上所带的笑容会让少女重新回想起之前种种恐惧,从而加强心理暗示的效果。
但到了需要提供善意的时候,另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孔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在那声听起来略有些激动的呼唤下,维罗妮卡终于抬起了头。
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张早已成为她梦中恶魔的端正面孔。
“不要过来!”
来自本能的畏惧让她瑟缩着身体向后连退了数步,直到背脊与突出的车轭相撞,她才停下了步伐。但随即便又埋下了头,不肯与少年的目光对视。
似乎,之前的心理暗示很成功啊。
“维罗妮卡。”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个称呼:“发生了什么事?是伤口又开裂了吗?受伤处在哪里,现在感觉怎么样?需要帮助吗?”
他……这是在关心我吗?
少年接连发问,毫无间隙的简短问题丝毫不给维罗妮卡以思考的余暇,更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不过这位少年本来就没想得到她的回应。
他真正想要的,只不过是给这位天真的骑士少女一个简简单单的印象而已——
现在的他,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在现实与记忆巨大的反差之中,维罗妮卡只感觉思维一片混沌,眼前也只剩下了少年的那张严肃中透着些许焦灼的面容。
微微蹙起的眉头,紧绷着的面孔,柔软的黑色束发……这些本来只会成为她梦中梦魇的事物,现在看起来却也没有那么刺眼了。
不过,虽然天真的骑士小姐并没有意识到在这副外表下隐藏着怎样肮脏龌龊的念头,但本能的戒备也没有让她这么容易地放下戒心。她咬了咬牙,鼓起了最后仅存的些许勇气,打落了少年伸出的手掌。
看起来仅有这些还是不够的啊。
就在维罗妮卡颤抖着身体,拼尽全力地想要避开面前的少年时,耳畔却传来了一声驴子的嘶鸣。
“小心!”
突如其来的重击让维罗妮卡的身体一个踉跄,剧痛之后,眼前又是一片天旋地转。
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