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培育美杜莎？
这简直已经不能用天方夜谭来形容了。
像克雷这样，不过五百岁便能成长为九阶的巨龙在这片大陆上也属凤毛麟角。
但美杜莎不同。
它们不精通魔法，甚至没有魔力。
心中的怨恨种子便是其实力来源。
只需等到恨意积发的那一刻，它们便能直上青天，成为在世强者。
而现在有人给她说，这种绝物是可以培育出来的。
克雷突然想到了什么，迷茫的眼眸**出利剑。
直指希雅脸庞。
“你说…你是第六代？”
还没等希雅反应过来，克雷便猛地抓住她的肩膀，颤抖地呐喊出声。
“在你之前，有没有一位紫发的女人也成为了美杜莎？！”
“快说！”
冷厉的双眸泛起模糊的涟漪，希雅抬起头来，注视着她那副歇斯底里的表情。
好熟悉……
巨龙能洞穿一切虚妄，而美杜莎擅长的，则是读人情感。
蛇眸眯起，希雅就这么一脸平淡地看着克雷压在自己身上。
两人就这么趴在洞口处，脸庞离得很近。
希雅甚至能闻到克雷身子上传来的淡淡花香。
被扑倒的她并没有惊怒，恰恰相反，少女一向冰冷待人的眼角在看见克雷时便柔和下来。
希雅能看见女孩的愤怒与恐惧齐刷刷地涌上面庞，就这么纠缠着，编制出一副让人怜惜的痛苦面具。
好像……
太像了……
简直和自己一模一样。
希雅心跳漏跳了一拍，稚弱的手迟疑着，最终还是触及了那片即将被泪染湿的肌肤。
“我不知道。”
她摇摇头，心中的警惕就这么被那股似曾相识的情绪暂时腐蚀成了一汪暖洋。
“前面的所有试验品都已经身死，只有最高总管才能知晓一二。”
听闻少女的回答，克雷这才清醒了几分。
血色的龙眸和那份清明对抗着，克雷紧咬牙关，力气大得近乎要渗出血来。
她还是忍住了。
轻抬臂膀，将锁在身下的女孩拉起，看着她被自己磨破出血的手肘，俏脸上不禁泛起歉意。
“是我太莽撞了。”
克雷久违地低下龙首，冲着一位敌人道了歉。
刚才内心的戾气让她近乎丧失了基本的辨别能力。
她不想承认。
在听到那个令她心头微疼的答案时，自己内心隐隐生出想掐死这个无辜女孩的想法。
不损害一切无关生命的利益，这是自己亲自历下的誓言。
但就在刚才，自己差点就再次犯下三年前的错误。
“没事，对于差点扯出心脏的人来说，这点伤口不过是毛毛雨。”
希雅摇摇头，少见地开起了玩笑。
但如果不用这副冰冷的脸说出来的话，效果应该会更好......
克雷也是看得她眉梢弯起，才能大致判断出这女孩不是在阴阳怪气。
两女就这么相视一眼，连带着彼此内心的隔阂也薄了几分。
“所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希雅主动开口，伸出手，示意克雷可以继续了。
克雷没有急着开口，眉头紧锁。
“美杜莎的培育计划过程到底是什么？”
在心中点明所有的疑惑后，她才一字一字地问出了声。
少女把玩着自己的青丝，想了想，才开口道。
“你养过鹅吗？”
希雅尝试着用浅显的例子让克雷明白。
“鹅记忆力很好，只要是惹过它的任何生物都会被刻在心头，永生报仇。”
“但它的智慧却不高。”
“在北方的牧民们通常会放猫进笼，以此来培养鹅的肉质，让其富有弹性。”
话至此处，希雅的语气已然带上几分自嘲。
“我就是那只鹅。”
“我的父亲是近卫军中的一个参谋，但在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中不幸被碎石砸中，就这么草草地离开人世。”
“这就是我内心最初的仇恨。”
少女回想起那段单纯岁月，便情不自已地攥紧了手。
“我想报仇，想将那群畜牲彻底斩尽杀绝。”
”我的家族也算在圣城有所名誉，数百年前曾是圣尊候补的世家之一。“
“大教主就找上我，他说要扶持我成为圣女，让我亲自复仇。”
“我当然就答应了。但是......”
希雅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复杂。
“人选远不止我一人。”
“我只记得那是个黑暗的广场，我被戴上黑色的丝带，只能隐约通过火光看见人头攒聚。”
“就像角斗场一样，我们被要求互相厮杀。”
“死了很多人，飞溅的血液简直如同雨那般，一直往我脸上泼洒。”
“到处都是碎肉，到处都是血泊，我踮着脚走都能在地上踩出一片血色的洼地。”
“那简直是.....人间炼狱。”
少女一想到那泊血海残躯，身子便止不住地痉挛起来。
刻在心头的恐惧让她有些不能自控地胸膛起伏着，一口一口贪吸着人世间的潮冷空气。
“我到最后就已经脱力昏迷了，但我却没有死，估计是被那群疯子当成地上的死人了吧。”
“所以我并不知道变成美杜莎的最后仪式到底是什么，我只隐约记得，在昏迷的时候嘴里咽下过一些冰冷的东西。”
克雷就这么听着，心中却隐约有了答案。
但她不准备同这个女孩全言托出。
轻开檀口，克雷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这个计划造出的美杜莎有什么缺陷吗？”
克雷不相信有一件事能做到十全十美。
只要有人参与，就一定无法避免空隙。
更何况是培育美杜莎这种繁密的任务。
希雅沉默些许。
告诉这头龙，就差不多是暴露了自己的缺点。
但说谎又容易被拆穿。
在心头权衡着得失，少女终于下定了注意。
“人造的美杜莎同天然的不同点只有一个。”
希雅撇撇嘴。
“那就是无法做到绝对的冷静，很容易就被那股庞大的怨念所操控。”
七分真，三分假，才最不容易让人看穿。
少女这几年摸爬滚打，早已熟知这些技巧。
所以她隐瞒了一些条件，却直接告诉克雷真正的薄弱点。
拿不到钥匙，就算得到了宝箱又能如何？
绝对的冷静......
克雷沉思着，看着这位女孩露出的冰冻面庞，眼神锋锐起来
她说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