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烛光如手般摩挲着木桌，在其上染出轮轮光晕来。
“就是这样。”
希雅整个人都蜷缩在角落，说完，轻轻用嘴抿起了温热的茶水来，不再开口。
“啊.......”
小蓝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何等表情做出回应。
“想笑就笑吧。”希雅将头埋在膝盖里，鼻腔里冒出几段细微的沉闷音节来。
“反正，一切都成定局了。”
小蓝这才苦笑起来。
说得好像自己告白就不会被拒绝一样。
站在感情的角度上看，她不喜希雅。
冰冷，生面，对人不讲情面，只要一口咬上你的伤口便绝不会松嘴。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一点。
“擦擦吧。”
小蓝递给她一张手帕。希雅却只是低头掩面哭泣。
“克蕾儿用过的。”
后者这才抽噎地伸出手来。
“你...你怎么还...偷她的手帕啊。”
女孩一边擦着脸，一边用奶音反击道。
“被...被我逮到把...把柄了吧。”
小蓝嘴角抽搐起来。
“再哭哭啼啼的，我就把你赶出去了啊。”
小蛇果真就不哭了，但那条不安分的尾巴却伸出裙摆，在凳子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噪音来。
二人互相瞪了一眼。
“我承认。”小蓝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字词来。
“我虽然很讨厌你这个人，但我也是发自内心的羡慕你。”
希雅眨巴起眼睛来。
小蓝说着自己藏在内心的那点心思。
“我很喜欢她，正确的说，店里面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克蕾儿虽然平和，平日里也同大家嘻嘻哈哈的玩笑，但大家私下里，都觉得自己没有同她做朋友的资格。”
小蓝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眼神朦胧。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克蕾儿的时候。
那双闪亮的双眸微微眯起，冲着自己微笑的时候。
从那刻起，她便沉迷上了。
“资格？”
希雅不解地歪着脑袋。
“嗯...一些人的外貌很美，但克蕾儿，我更愿意用圣洁来形容。”
小蓝回想起同她往日一起工作的点点滴滴，嘴角愈发苦涩起来。
饮下杯中剩余的茶水，她又提着壶，为二人各自斟满。
“谢谢。”
希雅也不摇晃尾巴了，乖乖地接过。
“你看，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原因。”
小蓝有些生气地吹着气。
“你刚才还闹别扭的发出些响声来，这下怎么又安静了？”
希雅不理她，只是啜饮起来。
“还道谢...既然你这么有礼貌，怎么以前我给你拿蛋糕的时候不说声谢谢呢？”
“因为我以前讨厌你。”
小蓝冷笑起来，猛地伸出手掐住希雅的脸来。
“你难道现在就不讨厌我了？”
“因为你刚才说的话我喜欢，暂时不讨厌了。”
“嗯？”
“嗯。”
二女瞪着眼睛，将原本那段生疏的距离一下子拉的很近。
近到小蓝可以看清楚希雅那扑闪颤抖的睫毛。
“我发现了。”
甘甜的气息扑打在希雅的脸庞上，混杂着丝丝缕缕的茶色苦涩。
“什么？”
女孩有些不适应地缩了缩脖子，却见小蓝主动地退回原位。
“你的睫毛很长。”
小蓝捏着指头，比划着二人的差距。
“天生的，别嫉妒我。”希雅擦了擦泪痕，转过头，嘴里吐出的话却含着些许锐意。
“啊，说不得就是因为睫毛长，她才愿意和你一起住......”
小蓝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你放屁！”
希雅瞪着那双水灵的眼睛，罕见地爆了粗口。
“哼。”
不知是谁冷哼一声，让屋内再度安静下来。
“那现在你怎么办？”
许久，小蓝才开口，打破了这片薄冰。
“总不能一直在我这里住吧。”
“回去吧，说不定她正在找你呢。”
“担心我干什么。”希雅把弄着桌上的烛火，翁翁地出了声。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见她。”
是该哭呢，还是该装作一切都没发生的平淡。
“我担心你干什么。”小蓝起身将希雅用过的茶杯接过。
“我只是怕克蕾儿伤心。”
“虽然我嫉妒你，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一点。”女孩撇撇嘴，在烛火的光影下显得分外朦胧。
“那就是她很重视你。”
“听好了，小屁孩。人的态度是很好分辨的。”
“待人温和是朋友的界限，而当一个人开始主动关心你，责骂你的时候，那或许就不再是朋友这么简单了......”
希雅躺在桌子上，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你自己想想吧，我睡了。”
烦人的指教声逐渐消散，转身带起的风吹的最后那点烛光摇曳起来。
还能...回去吗？
希雅想起前天她还笑着给自己买了牛脊骨，说是节日这天要给自己吃顿好的。
“洛德。”
她想起自己有一次从梦中脱眠时，听见隔壁房内传来的呜咽声。
能被她喜欢的人，会是怎样的呢？
希雅不敢想。
她也好想成为那个可以占有克蕾儿的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冲她索取一切。
而不是像这样，告白被拒后灰溜溜地跑来情敌这里索取安慰。
算了，睡吧。
希雅困了。
轻轻吹灭桌上那最后一点光，她摸索着起身，打开了最里面的那间卧房。
在黑暗中，她看见一副惊诧的面庞。
“我想睡觉。”
“我家没有客房。”
两人面面相觑。
“那可以......”
“不行！”
小蓝不想和蛇一起睡，那跟冰块一起睡觉没有差别。
在捍卫自己睡眠质量的阵地上，她可不会如同爱情那般软弱。
......
“你还觉得冷吗？”
希雅将自己全身裹在被子里，就露出双眼睛来看她。
“给我闭嘴，睡觉。”
小蓝还是退缩了，幽怨的她决定快点进入梦乡。
“跟你说话挺有意思的，再聊几句呗。”
希雅嗫嚅起来，却没传来回应。
睡着了？
“晚安。”
她轻轻地靠近，用额头贴上情敌的脸。
这是美杜莎一族独有的仪式，以往的希雅，也只对克蕾儿一个人做过。
而现在，她觉得自己也许有第二个朋友了。
这也许就是克蕾儿说的融入吧。
小蛇有些美滋滋地想到。
然后她便看见了小蓝猛地睁开了眼。
“好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