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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瑞斯的速度比飞驰的箭矢还要迅疾,虽然夜深地一片漆黑,周围如丢失了熔岩的火山底层般黑暗,明亮的指路皎月也开始变得暗黄黯淡,可阿瑞斯仿佛长了一双能在夜中狩猎的野兽的眼,任凭一片漆黑的边界肆无忌惮地阻挡着他前进的方向,阿瑞斯仍能清晰地分辨出前方的沼泽和手上紧紧缠绕的干燥树藤。
查尔斯内心比按在油锅里还要煎熬,阿瑞斯如同拉着一片麻袋般拽着他的手臂就这样不畏风雨地在枝叶丛林中闪来闪去,完全不顾那片麻袋上粗糙的麻线就快四散分裂。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在像厨师锅里的炒菜般翻滚,被拽着的右臂疼地麻木到没有知觉,不知怎地查尔斯心中突然涌现出了第一次玩过山车时的情景,凛冽的风如同刀刃般丝丝切割他理智的内心,无数闪着荧光渴求鲜血的野兽之眼在身下围绕,查尔斯深吸口气强忍住尖叫救命的心情。这种时候只有女孩子才会放声尖叫啊!查尔斯!你是男人!查尔斯一边给自己鼓气,一边下定决心地缓缓地说:“你能背我吗?”
没有安全带的过山车突然在翻陂时骤停,阿瑞斯就这样一手拽着树藤一手扯住查尔斯荡在半空,片刻的寂静撩动着查尔斯气喘吁吁的脸,查尔斯大口呼气,鼓足勇气朝下看去,当他终于察觉到身下就有一双披着暗夜斗篷的嗜血眼睛时,还没来得及放松的内心就如被点燃了火药般,爆炸的声音将恐惧与无助溅了阿瑞斯满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错了!继续飞啊!继续飞啊!别管我!让你背是开玩笑的!没事儿我买过保险!就算我一会儿被你恰巧没看见的树干撞死我家人还能拿到抚恤金的!”哀求的声音丝毫没能让阿瑞斯平静似水的心中荡起一丝波澜,他迅速抽起查尔斯的右臂,如同抛起一个排球般将查尔斯扔出半空,完全不知阿瑞斯想法的查尔斯面对如此变化多端的情况愣了下神,最后傻笑一声,从很久以前他就对野外极限活动很感兴趣,如今体会过阿瑞斯版过山车的他暗暗坚决地放弃了这一还没来及实行的爱好。
查尔斯与地面呈90°角垂直下落,呼啸的风竖起他刚好遮住眼睛的头发,湿热的温度自下而上盈满全身,他正准备高呼一声哈利路亚,果然雇佣兵的内心都不好猜测,上一步还说要保你性命下一步就把你丢给鳄鱼。突然,仿若神迹一般,查尔斯的腰被紧紧搂住,紧闭的双眼在这时才勉强睁开,阿瑞斯平静的呼吸和比呼吸更加平静的宛如黑曜石一般幽深的眼让查尔斯躁动的内心突然冷静下来。
“你还有家人吗?”阿瑞斯轻问。查尔斯感觉自己一半的灵魂都已抛弃自己去了极乐天空,内心剧烈的鼓动比中国最盛大龙舟比赛的赛鼓还要振奋,他把体内的灼热一股脑倾泻给清冷的密林,深吸口气,粗壮树干溢出的芬芳和夜中折射出柔弱月光的青叶如同麻醉的药剂使查尔斯脑中顿时一片安静。
“还有妹妹,妹妹的男朋友。”
阿瑞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将查尔斯扔了下去,查尔斯感觉好似身处一个永世不得翻身的梦境般诡异。完了,还没拯救世界世界就先把自己玩死了,查尔斯闭紧双眼,暗暗祈祷死不要太疼。
只听扑通一声闷响,查尔斯不仅一点儿也不疼,刚才无比紧张的心情像是得到了进化般变成了喜悦,四周的风好似都围绕着周围的树林在旋舞,茂密的枝干大过光秃,厚实的宽大绿叶铺了一地,而查尔斯恰巧就躺在绿叶上,刚才那双比死神的镰刀还要锋利的嗜血眼神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甚至连它沉重的呼吸都像是被顿时传送到了宇宙的彼端一样没有踪迹,查尔斯轻轻抬起头,头顶的阿瑞斯只离自己不到半米远,周围秃光的树干后围绕着一圈一圈比之前看到的树木还要充满生机的树,那是......橡胶树?
橡胶树的树叶和自己身下的树叶有本质的区别!查尔斯清楚明白这一点,他缓缓起身,清脆绿叶的悉索声如同一根羽毛轻轻拂着查尔斯内心最脆弱的神经,他生怕刚刚那庞大的猛兽就潜伏在周围等候时机。
“它还在,不过不用怕。”听到阿瑞斯轻若飞羽般冷静的话查尔斯内心不禁感觉......更慌了啊!“什么叫它还在啊!为什么我不用怕啊!它是什么啊!阿瑞斯你没搞错吧我们来是找圣地的可不是来喂野兽的啊!”
“席拉得法。”阿瑞斯的话随风流转,如同一颗毫无瑕疵的玉石一股脑撞在了查尔斯的焦躁的心里,与之交融,并化为平静。“部落里曾有一条寓言:圣地中有圣物保护,其物如魔似神,曾吞噬黑暗来铸就坚硬的身心,曾撕咬羽翅把其化为能喷火且延续生命的符文,它只肯吞噬沉睡之人,它在,又不在,你看不到它,它却用无数之眼看着你,就算不幸被命运贯穿心脏致死,温暖的圣地将会拥抱它冰冷的躯体,驱散死亡的绝望后又会迎来重生的光明。”
厚大的枝叶在微风中互相撞击的声音回响在查尔斯脑中,猛兽厚重的呼吸并没远去,而是完美地融进了森林的风之呼吸里,丝丝颤动的不是杀意,鬼魅且流转死亡的灵魂中竟然感受不到一丝邪恶,迅疾的身形窜动在周围光秃的树干上不断回旋,谁都不曾看到过速度如此敏捷的鳄鱼,灰绿光芒的眼神留下点点还没来得及散去的残影,查尔斯浑身战栗,它好似被无数只死神的眼紧紧包围。
“它在,又不在,你看不到它,它却用无数之眼看着你。”查尔斯明白了,那不是鳄鱼,那是一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