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娜戈莎不仅仅可以自己预知到他人的未来,她还可以将对方的未来以梦的形式传递到他人脑中,但对方到底能看到多少,则取决于对方知道多少。
就比如说,一个人的未来是会死于某人之手,但那个人却还没有被这个人见到过,那么在先知给予这个人的预知梦之中,从他的视角来看,杀死他的人就会是一团模糊朦胧的物体,同样的,对方的武器也极大概率会是这样一团模糊的物体,而其他物体,就比如说地面,如果死的时候地面也同样是泥土的话,则会清清楚楚的表现出来。
换言之,就好像人睡着之后自然做梦一样,在梦中只会出现自己记忆中有的东西,不管是自己能否回忆起的,还是自己早已忘却的,这些都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东西,而没有见过的东西,想要出现在梦中显然并不是那么可能。
好久没有给过别人这样的预知梦了,或者,用那些老人的话来说,这样的东西叫做…先知的恩惠?
匹娜戈莎并不习惯用这些老一套的东西,也许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的家族正是从自己这一代开始彻底衰败下来的。
她有些疲惫,也有些烦躁,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实力明显不如从前了,而自己彻底被布匹遮掩住的双眼之下,那双眼眶也许已经彻底深深凹陷了下去,对此,匹娜戈莎感到一阵无奈。
没有视力对于她来说并非什么影响不大的事,她并不是那些将武道钻研到了极致的武人,可以做到光是凭感觉就能确定好周围的一切到底是怎样摆放的,她匹娜戈莎并没有这样的本事,她只是光听声音可以知道到底有什么东西从什么方向靠近自己而已,至于到底是人是物,是朋友还是敌人,到底要不要攻击,这些她都无法确定。
那些武人口中所谓的杀意,对于匹娜戈莎来说依然是一个充满着神秘色彩的词汇,她并不理解这种东西的存在,许多次,匹娜戈莎尝试着去切身感受这种东西的存在,但最终的结果往往时常不理想,如果不用猫头鹰的双眼的话,她唯一的可能便是去通过靠近自己的物体到底有没有攻击来判断自己下一步到底该做些什么。
这是一种极其痛苦的感觉,自己的世界之中只有一片黑暗,而那些东西以极快的速度靠近自己——无论他们本来到底快不快,但在如今敏感无比的她感受之中,无论是什么似乎都显得极其迅捷,她只有被迫抵挡的能力,而到底能不能还击,还击了能不能命中,匹娜戈莎并不清楚,她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双耳还未失聪,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皮肤还能感受到那一点一点风的运动。
很绝望,很痛苦。
她时常觉得这种绝望与痛苦的感受会将她整个人彻底吞噬,连着皮肉与骨骼一点不剩的彻底咽下,随后舔干净自己洒落在地面上的星星点点的血迹,让自己的存在彻底消失,让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彻底忘记曾经有过一个人叫做匹娜戈莎。
然而,最终的结果是,不管以后如何,匹娜戈莎至少撑了过来。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拿起了桌上的茶杯,里面的茶水还在飘着一丝一丝轻薄的雾气,但只要时常品茶,就会看出来,这杯茶距离常温大概也就只有五分钟左右的差距。
茶水和冷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刚才飘到她鼻尖的那一丝丝温润的水汽似乎只是错觉,这杯茶水与冰冷无异。
匹娜戈莎放下茶杯,她知道现在不是品茶的时候。
“你把梦送到了西西提手中,对么?”
派洛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背后,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本以为您会来的更早一些,是的,陛下,按照您的要求,西西提贤者的未来,我已经将其送到了他的梦中,只不过我没有办法看到从他的视角来看这个梦境到底是怎么样的,在我的眼中,这个梦清晰的就像是我本人在现场观看一样。”
“那就好了,我就知道将事情托付给你不会有任何差错,西西提的确需要一些小小的提醒了,他现在的行为举止令人感到可笑。”
“那么,别的贤者呢?”匹娜戈莎平静的将派洛缇的双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挪下,“只需要告知西西提贤者一个人吗?您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将每个人的结局都做成一个梦境,然后塞到他们的梦中…啊,前提是我能预测到的那些人。”
“不必,我只认为他一个人需要一些提醒,至于其他人,目前来看似乎没什么需要,他们自己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派洛缇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自己被拍下去的双手,尽量显得动作自然,“那么,我就不打扰了?你也应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你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不那么好看。”
“恕我直言,陛下,”匹娜戈莎平静的对着派洛缇,她能清楚感觉到对方所在的位置,不管自己的双眼到底是否能看得见,“我并不认为西西提是一个合格的贤者,他现在是贤者,仅仅是因为他需要是贤者而已。”
“啊,当然,我们都是如此认为的,那么,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意思只是,当事情安稳之后,陛下,也许您会让高塔更加干净纯洁一些。”
“哦…如此,”派洛缇沉吟了片刻,“大概是会的吧,但距离我有能力做这种事的时间可能还差不少时间,所以,现在讨论这种事就未免有些着急了,不是吗?”
“您的意志,我也仅仅只是在说些自己的想法而已,我并没有能力过多左右您的一切决断。”
匹娜戈莎触摸着自己双眼上的布匹,那种柔顺丝滑的感觉从她的指尖上传来,时刻提醒着她自己,自己的触觉仍然还在。
“也不用这么说,匹娜戈莎,你的建议是我认为可信度排在前几名的建议之一,当然,大前提是,这个建议真的是为了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