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就像是沉在一片漆黑的海洋之中，意识会被无尽的海浪彻底吞没，身体会被鱼类分食，骨骼会坠入海底，成为海底无边无际的垃圾中的一部分。
可是…我明明…
没有见过大海啊。
……
“啧，贱货，居然还是不愿意就这么从了。”一名士兵从趴在地上的少女身上爬起，他有些心疼的抚摸着自己的手指上明显是被人咬造成的伤口，深深的牙印，深到伤口正在流血。
自从占领了这片地区之后，他们便代替了原本管理这片土地的官员成为了这里地位最高的群体，但他们的统治显然只会充满了暴力和死亡。
他心情很不好，这样想着，他又朝趴在地上的少女身上补了一脚，看到少女更加害怕的蜷缩起来之后，他啐了一口，随后准备去其他地方寻欢作乐。
少女等了一会，确认士兵已经离开之后才慢慢从地上爬起，她的长发污浊的被泥土黏成了块状，发丝遮掩住了她的一部分脸庞，她的眼睛肿了，是哭的，还是被人打的？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的母亲说，她的出生并不光彩，而她的母亲，是被人当做过街老鼠的魔女，她本可以享受母爱，但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魔法师杀了。
没人看得起她。
她慢慢从地上站起，士兵殴打的地方是小腹，很疼。
街边上的几个中年妇女看到了她捂着小腹扶着墙慢慢走着的样子小声交谈着，她能隐隐约约听到“**”“**”“野种”之类的词语。
她没有说什么，她已经习惯了。
这里本来是拓魔瓦帝国的领土，但因为战争失利，这里现在是敌占区。
少女的名字叫艾丝特，这是她母亲最后为她做的事，为她取了一个名字。
穿过石板铺成的街道，在繁星的映衬下，她的身影显得更加孱弱。
流浪汉想要拿她泄欲，士兵想要抓她为妓，她努力反抗，但就今天的情况来看，村里那些愿意委屈求全的妇女已经不够他们满足了，自己原本还有些许意义的抵抗马上就会失去所有意义。
她走进一间破烂的木屋，这是她的母亲曾经搭建的，木板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这几十年来，她没有力气修缮这间为数不多母亲留下的遗产。
房子总是带着一股腐臭的味道，她已经习惯了，村民总喜欢拿这里当做垃圾桶，反正她，也不敢反抗。
她打算去河边洗澡，着凉总比现在这样灰头土脸的好受很多，她不敢去救济处，原本还没成为敌占区的时候，救济处的人可能会大发善心送她一些吃剩下的东西，但现在，食物紧缺成这样，没人会愿意给她些什么的。
这个村里身份最低贱的人是流浪汉，但还有比流浪汉更加低贱的，就是她，艾丝特。
她走向溪流，缓缓褪下了身上的衣物，身上的伤疤就像是那些流氓身上的纹身一样密集，她的身体骨瘦如柴，长期以来的饥饿让她来溪流洗澡的目的此刻也被想要试试看在这条小溪里面试试看能不能抓到鱼冲淡。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慢慢走进了溪流里。
很冷，但，她能清楚看到自己身上的污垢正在被流水冲走，以及，她还算喜欢被流水冲刷身体的感觉。
她思考了一会，然后短暂的将自己的头埋入水中。
她试着睁开眼，水下的世界一片模糊，波光粼粼，可能是因为月光的缘故，她感觉水下的世界似乎有一丝很奇怪的伤感。
她快速将头从水面下钻了出来，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那种窒息感，她非常熟悉，但又似乎与她经常经历的不同。
至少，溪流不会抱有恶意。
她从水中爬起，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可能会遇到出来觅食的野兽，以她现在的身体，想要与野兽搏斗完全是痴心妄想。
回到臭气熏天的小屋，她咬了咬嘴唇，今天又是没有东西吃的一天，她躺上了床，试图通过睡眠来压制自己的饥饿。
很痛苦的煎熬过后，她终于进入了梦乡，但这个梦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她仿佛来到了一个纯白的世界，她四处张望着，这是她从未看过的光景，即便知道这里是梦。
“艾丝特。”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警惕的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那里坐着一个女人。
“艾丝特。”
对方再次面带笑意的呼唤她的名字，她十分小心的慢慢靠近这个女人，她觉得这个女人非常面熟。
“你是谁…”
“忘了我吗，艾丝特，这个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女人的脸上带着落寞，“也是，几十年未见了，你忘记我…也是正常。”
“妈…妈…？”
艾丝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亮光，她仔细观察着这个女人，面前的身影正在和记忆中的那个逐渐模糊的身影重合起来，她好久不见的母亲…
艾丝特的步伐有些颤抖，她走向了女人，随后倒在了对方的怀里。
“妈妈…妈妈…你…我好想你…我…我好痛苦…”
“乖孩子，乖孩子，不要哭了。”女人温柔的抚摸着艾丝特的头，“我知道的 你一直被人欺负，艾丝特，我可以给你，抗拒被欺负的力量。”
“妈妈…？”
艾丝特疑惑的抬起头。
女人将她拥入怀中，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
“我的女儿，我的全部力量，现在，此刻，全部都会给你，等你醒来，你就是新的魔女…你可以用我的力量，向那些人，复仇…”
艾丝特从梦中惊醒，她坐起身，月光撒在她的身上，良久，她才举起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还是那样纤细，脆弱，仿佛只要稍微用力就会折断一样，但艾丝特本人可以清楚感受到，这双手臂之中正蕴含着远超那些衣冠禽兽的力量。
她，可以用这种力量来复仇吗？
她迟疑着，举起手，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就仿佛是在指挥乐曲一样，也如她的动作，乐音凭空出现，一个一个的音符伴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出现。
她用手指指引着音符的动作，凭空出现的线条将音符串起，就仿佛是正在编写成乐谱一样。
她从来不曾操作过这种力量，但现在，她就好像是已经使用过这种力量无数遍了一样，对于这种力量十分熟悉。
母亲的所有记忆都在她的脑中，也包括她的母亲那屈辱的过去，和她的母亲那压抑的人生。
“乐理魔女。”
每个魔女都有自己的称号吧，而自己，就和母亲用一样的称号就好了。
她就是，乐理魔女，最后一个魔女。
她的眼眸有些暗淡，明明马上就可以报仇了，但她的情绪并不高涨。
可能，是因为罪孽已经酿下，无论是再怎么的发泄也难以解决吧。
但至少，她有能力…
她看向那干净的天空，月亮挂在空中，星星环绕着夜空撒下点点荧光。
…让犯下罪行的人，付出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