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来临前,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犯下多少错。就像你不知道会是谁来终结你残酷的一生,只有在那一刻,自己是清醒的。
魔术师手里总停不下变化万千的戏法。生死可逆,阴阳倒转,万物的一切仿佛都被藏在那双手里。可自己又如何不知道?那只是骗人的,从一开始就这般,相互欺瞒着对方。
乔一雪的生命里总少不了欺骗与谎言,魔术师挥舞着一双变着戏法的手,对于他手中的一切,仿佛上帝。可望着这一切的那孩子,可曾在他掌中?
唐龙的刀太快,仅是划过瞬间,便没了影踪。柱棺两尸未成王,这便是乔一雪叹息的原因了吧。但那终究是藏在地下过百年而不腐的铁尸,刀虽快,刃虽利,却也只能划起阵阵火花,难以攻入分毫。
唐龙沉着脸色,身起若鸿雁,手中长刀目的不在那两具藏在青铜铁面下的恶尸,旨在劈杀藏在两具尸体组成的放线下的乔一雪。可乔一雪毕竟是尸道高手,心念流转,两头恶尸便是进退有致,攻防有度,丝毫不给刀皇可乘之机。
无月没有再出手干预,在她看来,那两具尸体也罢,还是乔一雪也罢,总归不是自己感兴趣的。夜语楼在哪儿?乔一雪不能死,至少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前,他还不能死。但乔一雪却也绝不能活得那么轻松,既然唐龙愿意给他造成这样的压力,无月便也乐得静观其变。
乔一雪并不理解一旁那三月花家的女孩儿为何不肯出手,但这并不重要,唐龙的确是高手,甚至在整个起源界中都找不到几个他这样的高手,他的刀上裹着厚厚一层金色,那是杀意。
据说唐龙是七十多年前参军入伍上过战场的老兵,只是那个年代,人人当兵,这小小的青城,也少有正规配置的官兵,大多是一些像唐龙一样的民兵。不过,唐龙与其它人不一样,他是个起源者,每个起源者都有伴其成长的谜题,那是他们通往起源的路,唐龙的刀是载体,承载着那个谜题,杀意。
乔一雪感到,自己的心正在被那弥漫在空中逐渐浓郁的杀意所侵蚀,他的思维开始逐渐缓慢,如同鱼儿正在逐渐粘稠的水质中窒息。
那凛烈的杀意是种慢性毒药,乔一雪也是从那个时代一路走来的人,见识过血肉横飞的场面,炮火连天并不算什么,起源者们之间所爆发的战端,比之那,要恐怖不少。
唐龙对杀意的理解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乔一雪扪心自问,只得叹一声这刀皇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杀,只是一种形式,或者说是让人致死的一种途径,何谓杀?刀入体,刃入喉,为杀。毒见血,枭首,亦为杀。可杀,终究是人们所认定的某种途径,区别只在于谁被谁杀。唐龙一生杀过不少人,深知这杀也是有其独特的内容和感情的。
当他尝试着赋予自己的刀这种感情,心志坚定的人也难以避免逐渐被这杀意崩溃自我的感情,或许唐龙的刀不需要触碰到他们的身体,他们就会死于这被赋予极致杀意的刀痕之下。
如今,乔一雪也许会成为他杀意之下的又一刀下亡魂,可这绝不容易,刀皇的杀意,并不是对谁都有效的。乔一雪是劲敌,唐龙的杀意或许不能让他自我崩溃,于是便又不得不亲自操刀劈杀掉这个人的性命,于是杀意,在这里,只能化作一种腐蚀他内心和辅助性的毒药。
这是唐龙的杀人之道,无论你的性命能否在我的杀意下分崩离析,都要面临我要杀掉你的胁迫,这胁迫,在高手之间,往往会成为致命因素。倘若你信了,便要被影响到心态,倘若你不信,便更具威胁性。
乔一雪的题便简单许多了,他出入于坟地墓园中,与死尸为伍,总希望着从死神那里偷走一两个亡者的灵魂。于是,尸体成了他最得意的玩偶,他是天才,人可以死去,为何不可向死而生?
这两具曾倒下的尸体此刻便是站在自己面前,成为了自己手中最利的剑和最坚固的盾。乔一雪一心三用,两具尸体不断周旋与之自己和唐龙之间攻守转换,又时刻注意着周遭的情况,防备着什么突发状况。
唐龙也明白,如果在自己体力挥霍完之前还没有找到机会将乔一雪劈杀,那么这两具刀枪不入的恶尸将会无情地撕碎自己,门外,老孙已经应自己的要求加固了数层结界,这是破釜沉舟,只许胜不许败的一战。
险死还生,乔一雪感到了死亡迎面而来的压力,数次,那刀离自己不过几寸距离,又险险被铁尸挡开。
“还不来么?”
乔一雪低声自语,他在等,等一个能解开自己困局的人出现,可那个人是否会出现?
这个问题也许只有此刻站在门外的几人能够知晓了,小白和老孙被数不尽的白衣人团团围住,周围似乎没有了普通人的踪影,两人意识到,自己绝对在不知不觉中便中了对方的招。
幻术?还是结界术?
如果是后者,那这人的结界术造诣也高得太过可怕吧?能够于人无知无觉中切割部分现实空间,这太过不可思议。可如果是幻术的话,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两人被引导沉眠在梦境之中呢?
老孙不知道,小白更不知道,寻火龙已经打空了子弹,敌人却丝毫不见有少的趋势,灭常被自己别在腰间,丝毫没有动用的意思。
极光会在起源界的名声究竟如何?不说声名狼藉,却也绝对没有人希望遇到这群神棍,宗教的力量总是让无数人为之着迷和疯狂。显然,极光会做到了这一点,所有的成员都沾沾自喜于这些来自神明恩赐的特殊能力,于光中穿梭奔走。
“你们不是极光会!”
小白是向来看不起这些自以为是的神棍的,但他更清楚,极光会的教义所记录的光的主题是绝对没有记录结界术或者幻术的,就算有,也绝不会有如此恐怖的效果。
“你们?不不不,你误会了,一直,都只有我一个而已。”
白衣人们发出了同一个声音,眼见着面前的白衣人们逐渐扭曲,蒸发, 最终只留下一个,小白和老孙霎那想到一个人。
“沈灵武!”
“不必那么惊讶,你们不是找了我很久么?”
这是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眉发皆白,甚至连眸子都是白色的,让人生不起恶感。
小白和老孙有些惊讶于这个消失已久的青城头号重犯竟在此时主动出现在两人面前,可却又更加心惊于他的实力竟比传闻中更加离谱。
“灭常是把好枪,不过却杀不了我。”
小白摸到腰间的手被生生摁住,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快。
老孙的反应绝不算慢,几乎在发现不对劲的同一时刻便挑棍将两人隔开,沈灵武却不介意,身体如若没有重量一般顺着这棍上的力道飘开。
“有趣,有趣~”
有人拍着手,从树上跳下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几人诧异的目光,反倒享受般作出一个致礼,只是那纯白的面具上,却展露不出丝毫情感,没有悲喜,只有一副懒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