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的话让我沉默良久,回顾自己和乔老师的接触,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入,在去咖啡店面试以前,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历史老师,甚至就连作为他学生的自己都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当然,他也一样。
不过倘若把一个十恶不赦的死刑犯放在你身边做了近半年的老师,恐怕你也很难相信这个人真实的一切吧?
“乔一雪,七十六岁,在档案中,实力没有未标注,但是有关情报表明他是个擅长玩弄尸体的起源者,因此算是犯罪,几年前青城本地区的执法者发现一次有关于他复活死尸的行为,上报,但是因为规模不大而且他认罪态度良好,所以只是口头警告,不过现在看来,显然他认罪态度良好这一点分明就是扯淡。”
十七从怀里摸出一份档案,给我念叨起来。
“等等……你说乔老师……七十六岁?你不会认错人了吧?”
我脑袋中突然显现出那个年轻的历史教师温婉的模样,怀疑道。
“你看我像是几岁?”
十七白了我一眼,干脆指着自己问我。
“呃……二十多岁?三十?”
我有些怀疑起来。
“我前两天刚过四十五岁生日。”
他一脸不屑地告诉我真相,让我哑口无言。
不过我又想起来前些日子和阿哲去的那座老宅子,就在青城外不远,还有个三百岁的少女呢,不由地我便又对起源者这个词的感触深了几分。
“一年前,我被我们头儿派来这里调查取证,这个地宫我下来二十多次,大体摸算出有两万多只尸奴,而且我感到,这里的尸奴数量还在增加。”
十七的话让我想起他好像之前有告诉我右边是死路的问题,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对这里真的还算蛮熟悉。
“但尸奴的数量太大了,而且这地宫也同样复杂庞大,很多地方我只能望而却步,就像刚才那只尸王,我此前完全没有见到过,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地宫里的几处及其危险的地方一定还有其它更凶的家伙。”
十七脸色极差,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可乔老师为什么要造这么多尸奴呢?而且…….”
我有些不敢往下想,两万只尸奴,那便是两万条性命啊,难道这都是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老师亲手杀掉的么?难道对于我和阿哲,他也是抱着如此狠毒的心思欺骗我们来到这里的么?
想到这里,我不由地更担心阿哲了,他与那尸王缠斗,又身陷尸群,只能说是绝境。
“你不用担心你的朋友,他是个起源者,而且绝对比我要强,至少正面火拼尸王的能力,我是没有的,大多数起源者比你想象得要更可怕,如果那个尸王也奈何不了他,那这些杂鱼尸奴根本不会给他造成多大麻烦。”
十七笑笑,示意我不用太担心,我知道他是在宽慰我,可我却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话中对起源者的自信中去。
“尸潮结束后,我把你送出去,但乔一雪一定不会让你活着,所以,你一定不要让他发现你从这里脱身。”
接着,他又叮嘱道。
我突然发现十七也并不像是我想象中那么冷血,也许他救我并非一时兴起,正如他所说一般,他是警察,起源界的警察,虽然我不是起源者,也并不能理解所谓的起源者到底是如何超脱出普通人的,但终于还是找到了两者之间的一点共同之处。
“谢谢。”
我低头,很郑重地向他道谢,我想那是我唯一能做的。
十七楞了楞,干笑一声,不再言语,我也紧紧地闭上了嘴,因为我们都听到,石门外,悉悉索索的声音逐渐密集了起来,那是尸奴从地上爬过的声音。
……..
东方哲也许没有想过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只记得起初自己刚刚从那个不见天日的地牢中被救出时,便被什么人赋予了一句话。
“好好活着……”
他总归不是什么好人,不肯踏踏实实呆在自己亲人身边,到处上蹿下跳,却也并不算什么强人,想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他身边的那个名义上的儿子,恐怕他连站在自己面前都要吐上几口热血。
好好活着,说得轻巧,这毫不可爱的世界又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但他就是这么不负责任,丢下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就让自己苟延残喘活到了今天。
东方哲丢开那头颅,或者说那只是一坨变形的肉块,一颗硕大的眼珠也不知是怎样嵌到肉中的,如若不是这暗红血迹的绷带,恐怕早就掉到了地上被踩得粉碎了吧?
乔一雪的意思大概是杀掉在自己,夜语楼的话,配菜么?东方哲不确定,要说自己和乔一雪本应该是没有什么仇怨的,不过既然自己名义上已经是那个人的手下,乔一雪对自己下死手,这便也不难理解了。
于是,就剩下了最后一个问题,乔一雪,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东方哲摇摇头,有些想不通,却也懒得再想,乔一雪算错很多,自己原本并不打算与他为敌,但既然他不惜赌上整一地宫的力量来牵制自己,那他乔一雪自己的死活,便也没了多少胜算吧?
面具,星星还是剑?东方哲没什么兴趣,可想必不会害了夜语楼,看着躺倒在地上的尸王,早已成了一具没了声息的躯壳。
“尘归尘,土归土。”
他收起那柄布满纹路的剑,四周是逐渐蜂拥而来的尸奴,可他毫不在意。
乔一雪低估了自己,除了那尸王,还有什么能给自己造成麻些许烦?东方哲慢步,抬手间光影错落,便有一只扑面而来的尸奴失去行动能力。
黑暗中,那双眸流转出奇异的血光。
世间传颂的东方家末裔,起源界挥之不去的噩梦之瞳,正从地狱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