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通人的角度来看,老孙也算是一把年纪了,回顾自己的一生,也确实中规中矩,自己出生在战乱后的青城,正值百废待兴之时。可叹岁月蹉跎,自己的父母却是没有来得及享受几天平稳日子便是就这么走了,于是老孙总觉得自己应该是那个最倒霉的人。
年轻时的老孙得了政府下放的几口薄田勉勉强强干起了地里的营生,总归是能有口饭吃。那时,老孙人也长得俊俏,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倒还惹来一媒婆给自己说了媳妇儿,可谓是终于搭起了自己个窝棚。
老孙总觉得运气之神是终于肯给自己滴两滴尿水在头上了,连着几年也算风调雨顺,竟然还让自己积累了小小一笔存资。老孙呵呵傻笑着把这钱交给了自己媳妇儿,依旧想着每天好好种地。
不过,老孙这媳妇儿拿了钱,家里反倒没添置一件东西,还总少不了要想着自己也终于成了个有钱人。不仅老孙媳妇儿这么想,就连她亲戚也这么想,于是,不少人惦记着自己这有钱的亲戚,总喜欢上门来坐坐,老孙这地里刨来的钱,也就止不住地往外贴。老孙不管帐,也不爱管钱,他只晓得有这两亩地,就有自己一口吃的,可终于有一天,老孙连这两亩地也没能保得住,给那媳妇儿偷偷卖了出去。
老孙的日子苦了,地卖了换的钱被媳妇儿卷走,结果连人都不见了踪影,房子被变卖,老孙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老孙可以睡大街,可以讨饭吃,可就是没了地种,每天抬头,天空还是那么蓝,太阳还是那么刺眼,老孙就想着,要是今年多种点玉米,会有个好收成啊。然而,他早已不是那个有地种的农民。
遇到唐龙的时候,老孙还只是个街上讨饭为生的乞丐。那天,一个身穿皮革军衣的中年人站在自己面前,没有掏出一个硬币,只是就那么静静地立着。
“世道变了啊,连你这样的人都要坐在地上乞讨。”
唐龙的样子颇有些惊奇,好像是在说,坐在地上乞讨的人不应该是自己。
老孙的破碗里没有几个子儿,但他从来不会揪住过路人要,只是把那个碗放在地上,今天有多少,就吃多少。
唐龙从把手伸进怀里,却没有掏出什么财物,那是一张纸,老孙再熟悉不过的纸,是自己被媳妇儿变卖的地契。唐龙把地契放到自己碗里,老孙的目光就一直跟着进到了自己碗里,那一刻,他好像了悟了什么。
“你了悟了什么?”
小白很喜欢听这个故事,所以总这么问自己,可老孙不说,每到此时,他总会嘿嘿一笑,两排牙齿白得发亮。
人总有别,三六九不等,老孙不太清楚自己会是哪一等,却总看得到比自己低几等的人。大部分人削尖了脑袋往那高人一等的地方挤,老孙却不,他可以抹圆了自己的屁股往那低人一等地方坐下,再抬头望天,也许那时自己看到的才是一片蓝天白云,而非那刺目的太阳。
沈灵武有多强?于自己,那想必便是刺目的太阳了吧?一双肉拳带动阵阵劲风,每一抬手,便划开空间中某些松动的点,那想必就是他的题了。沈灵武的题,和空间有关,他似乎可以触摸到空间中每一点的不同寻常,有时,你看到他的右手从正面击向你,却冷不防他的手突然消失,又从你脑后袭来。
这样的打法,又有几人能坚持不败?也许唐龙可以,而眼前这人,似乎,也真的可以。面具男的速度极快,沈灵武每每声东击西,他便出重手夺命,以伤换伤,这让总沈灵武迫于无奈只好收手。
老孙已经带着小白赶忙离开了这里,沈灵武的目的在攻下那扇门,而面具男则是阻止他,两人的每一拳每一剑都会荡起层层的空间涟漪,这是十分危险的,附近原本稳定的空间开始出现松动,一个弄不好,将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这就是A级起源者的真正实力,动辄就要崩坏空间,完全毁灭周围的一切事物,但显然两个人都在克制,这是此刻他们还能完好地站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不过此刻,只有沈灵武知道眼前这个敌人有多么难缠,自己在寻找某个毁灭性的空间节点,那是维系此刻两人所处空间稳定的重要支柱。可对面这个人,却总能在自己即将触摸这个点时将自己逼退,自己对他最直接的身体攻击似乎起不到多少效果,看起来他并不在意自己击打他的身体,比起自己来,他太狠。
空间引爆是一种几乎接近于禁术的破坏性术式,这也是沈灵武一直想使出来摧毁眼前这面具男的招数。可惜,面具男的起源主题似乎也是有关于空间的,他手中的剑可以引发短暂的空间涟漪,一般来说,只有超越光速的物体移动所带动的震荡才有这样的效果,可沈灵武知道,那并不是人力可为的事情。
一切的解释似乎只有那把剑了,附着在剑身上的纹路似乎是种非常古老的术式,沈灵武并不能很有效地识别出来。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过去,沈灵武久攻不下,也终于发了狠。他徒手撕开一片空间,那一瞬间强烈的乱流让他双手血肉模糊,这决绝的行为几乎两败俱伤,可沈灵武毕竟是高手,在空间被撕裂的一瞬间便退身到了墙边,死死地抓住墙角。
面具男微微一愣,也是没想到沈灵武竟然有此等毅力,冷不防被直接吸了进去。
强大的气流几乎吸走了附近所有肉眼可见的物体,面具男首当其冲,毕竟那离他太近了。空间裂缝很快闭合,那不是一个稳定的空间通道,只是被强行撕开的裂缝,沈灵武知道,虽然这种方法不见得一定能把对方杀掉,而且一个控制不当更会弄巧成拙,可眼下,也并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选择了。
“希望丢到了比较远的地方。”
沈灵武这么想着,又看看自己的手掌,好在收手及时,空间裂缝的边缘那强烈的撕扯力并没有来得及把自己变成残废。
来不及细想,沈灵武走到房门前,根本懒得细看老孙布下的层层结界,只是抬脚一踹,便将门踢开,隐约中,几道结界破碎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