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崽觉得最近自己的日常发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变化,但如果非要秦无衣具体地说个子丑寅卯,可怜的猫崽也是一头雾水两眼蒙逼。他只是凭借着自己敏感的神经和高超的气氛观察能力嗅出了某些隐藏的味道,比如小褒姒最近看他的眼神总是怪怪的,比如小姜大公主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他,比如做梦的时候总会梦到自己的师傅在千万里之外盯着自己,一边流着莫名其妙很让妖觉得恶心的口水一边叫着“大爷来玩儿啊”,甚至姬宫湦那个老头子都……
秦无衣打了个寒颤,只有在苏子仪这里才能得到些许的慰藉。虽然这座冷冰冰的玩意儿都不带用正眼儿看他的,但是比起那些个色眯眯的眼神来,苏子仪的眼睛可要好上十百千万倍。
“理由如上,可不可以接受哇?”猫崽笑眯眯瞧着苏将军,眉眼间媚态流露波光流转,好看极了。
偏偏苏子仪不吃这一套,别说是青红交际的苹果,就算是个已经熟透了的水蜜桃扒光了衣服在苏子仪面前大跳钢管舞,只怕也惹不动将军眨下眼睛。
“还请自重。”
当然,也不能说猫崽的行动完全没有成效,软磨硬泡了好几天,至少人家苏将军不会张口“罪将”闭口“高徒”了不是?每次苏子仪管猫崽叫做高徒的时候猫崽总觉得自己终有一天会对着蓝天大叫一句“我是世界的主宰”,然后把来复枪高举过头,用右手拿着枪,朝着俯瞰高速公路的斜坡有一棵枯树遮蔽的地方跑去,等着五个小时后,天快黑时,来一群人将自己拿下。
那可一点都不浪漫。
“别这么说嘛,咱们好歹也是同一个训练场练过武的好兄弟,一起扛过枪可就是过命的交情了。”猫崽不依不饶地绕过来绕过去,就连三无尾妖精都受不了猫崽这么臭不要脸的姿态,每天练完武功后就早早儿藏了起来,留下秦无衣独自一个人和苏子仪斗智斗勇,猫崽可不止一次抱怨过轲儿不如小丝和小羽仗义。
苏将军被猫崽这样搞过来搞过去的也相当头疼,然而她也不能把这只烦人的猫子怎么样,总不可能人家师傅在前线累死累活地牵制敌军,自己在大后方安享太平的时候还手起刀落把猫崽的猫头斩了祭酒吧?
见苏子仪没有和以前一样满口敬语而是选择不吭声,猫崽好像是觉得自己在革命的大道上又日行千里开始挺进大别山了,那张嘴比打了鸡血还要刺激,各种骚话不断:“讲真,苏将军,我觉得你很有**抖露的潜质,不如为了你心爱的大周,下定决心去成为偶像吧?那文化胜利的日子指日可待,也不用天天忙着造奇观、等着叛军守国门了……”
“……”苏子仪的视线划过自己挎在腰间的兵器,最后落在猫崽的脖子上,猫崽马上猫毛倒竖,说话的声音越弱了许多。
然而还在说。
“我说苏将军,根据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任何一个生物天天把邪兵这种玩意儿带在身边寸步不离,那是百分之百要出毛病的,难道你就不怕自己身上长出点什么不正常的东西从此找不到一个可以接纳自己的好男人?”
“……马上要到惯例的城内巡视和城头检安的时辰了,如果小仙人有兴趣的话,不若一同前去?”
“万岁!你早这么说不就没事了?大家皆大欢喜嘛,你的耳朵听除了老茧,我的舌头也会磨起泡的啊。就好像大老师教导过我们的,‘为什么会认为只有离开的那一方才孤独呢?明明被留下的人也一定是相同的’的道理一模一样,你也要学着换位思考才能有所成长啊……”
苏子仪觉得这只烦死人的猫子其实相当喜欢说话,只是没有一点自觉而已。
如果她把自己的心情和天台上众多弟子们交流一下,就会发现所有人对猫崽的看法都惊人的一致。
猫崽(在未经过苏子仪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坐在苏子仪的床上,(在未经过苏子仪允许的情况下擅自)抱着苏子仪卧榻用的枕头,(在未经过苏子仪允许的情况下擅自)望着认真整理着装仪容的苏将军,望得出了神。
“敢问,”苏子仪终于忍不住了,倒不是说觉得不好意思,只是被别人直勾勾地盯着看总觉觉得不自在,就好像猫崽在梦里一直逃避秦半仙的视线一样,“你这样看着我,是想告诉我,我身上的哪里有碍观瞻吗?”
“没啦,没啦。”猫崽依旧自说自话地望得出神,好像身处沙漠的旅人看到了绿洲的青泓,失明多年的盲人看到了湖面的澄阳,与世隔绝的独居者偶遇一座生机勃勃的村庄,“跟以前一样,只是觉得你这个样子很好看。”
“好看?”苏子仪在恢复意识之后便再也没有照过铜镜,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容貌似乎在男性看来当为上上,所以并没有多在意,接了猫崽的一句话头尾便不打算开口。
可猫崽的嘴却勾结了猫崽的大脑,完全不想停下来。
“嗯啊,很好看,感觉你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客,却尝尽世间烟火味的人。是不是只有我才能看得出,你好像也不属于这个世界,绝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啊?如果真的只有我的话,那我们俩也挺配的。不过你好像太玉洁冰清了一点,比大理宣仁帝的神仙姐姐、西狂杨改之龙儿姑姑还要清澈,我也会有点自惭形秽的,要多么纯洁的人才能配的上你这样好像没有半点罪孽的人?唉,如果楚怜人能有你一半的气质,那才称得上是真正的仙人呢……真是可惜。”说着说着,猫崽又开始自顾自地伤感了起来,他微微垂下了头,想着那名被自己埋在天台山上,吟着“只见仙人种桃树,未闻仙人看花红”的大女生。
所以他错过了苏将军轻咬下唇,眼里流火,紧握邪兵的恐怖姿态。
“我又怎么敢把自己和仙人去做比较?”
猫崽抬起头,傻傻地瞅着苏子仪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等了半天没见苏子仪再发言,就又开始不经过大脑开始嘴炮,“为什么不敢嘛?又不用自视是天使,比真仙低那么一点点就把自己看成癞蛤蟆,把真仙看做小天鹅,说不定真仙全都是黑天鹅你才是白天鹅呢,我觉得你要是去跳天鹅湖肯定比那些个什么芭蕾女王好看多了。嗨呀,这世上教我可惜的事情又多了一样,早知道以前就把柴可夫斯基的曲子全部听一遍了,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的音乐天赋还是挺不错的……”
“已经准备就绪了,你走不走?”苏子仪捏了捏那块妖族毛皮做的剑鞘,对着秦无衣轻声问道。
“当然要走啊。”猫崽双腿用力一摆让自己从床上跳下,习惯性露出招牌的卖萌笑容,小小的虎(猫)牙可爱至极地露出个小尖儿,“走吧,苏将军。”
苏子仪的巡城和秦无衣的前世所做或所闻的都不太一样,她并不会携带大批军士或者小股的行伍在主要干道上走来走去,在咋咋呼呼地吓跑每一个宵小的同时震慑一下本城的百姓。苏子仪只是很普通地换上常服,挎着自己的邪兵,独自走在王城的每一条街头巷里,每一条,不管是大是小,无论居住人否,她都要亲自一一走进,再一一走出。如果非要说和以往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在屁股的右臀部的几步之遥外,跟着一只很明显给人“本喵大失所望”感觉的猫妖吧。
“虽然以前有听说过,但你这也太朴素了……”
我秦JO·JO无衣有一个梦想!那就是终有一天可以带着一帮狗腿子在街上招摇撞骗欺良霸善强抢民女!因此被别人贴上了所谓不学无术的标签,打架的时候我下手会特别重,还有人躺在医院没出来;没水准还喜欢摆架子的老师被我教训过后,都不敢再回学校;餐厅的饭菜不值所定的价格,我就敢不付钱,这种事更是常见……但是!即便是这样的我,也依旧知道!自己是一个好男孩!
“朴素是平常。”
“我倒是怕你一生碌碌无为,还安慰自己平凡可贵。”一路上低气压还没人(主要是苏子仪)大力的猫崽一听苏将军的金口开了,那张嘴又开始蠢蠢欲动,马上就要管不住自己的王之力、刹不住在下水道渴望着漂移过弯的赛车技术了!
就在引擎即将咆哮这个关键时刻,猫儿那并非摆设的猫耳突然动了动,猫崽便扭头看向巷子的深处,那之中,正在发生着名为校园欺凌——不对,就是普通的欺凌事件。
“苏将军?”秦无衣舔了舔自己的尖牙,“这事儿你难道不管管?”
苏子仪微微点头,在猫崽充满着笑意的表情下,从容走进小巷。
紧接着,又在猫崽的目瞪口呆中,平静路过那群孩子。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你在干什么啊苏子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