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早上好。”
“我的乖乖，你又这么早起来跑步锻炼呀？”
一如往日，天才蒙蒙亮，佣人里最后一个吃早饭的女仆长，刚准备享用一杯醒神茶以迎接新一天的到来，“全副武装”的王擎玉从楼上跳步而下。
女仆长看了眼他手腕、小腿处的负重沙袋一天比一天大，不由得皱起眉头、显而易见的担忧与心疼填满了饱经风霜的皱褶：“哎哟，晨跑就晨跑嘛，干嘛还要绑那么重的东西——要是一不小心把手脚弄折了那可怎么办！”
“没事的陈妈，这是很好的锻炼方式，我会根据身体的极限来作调整——不用太担心啦。”
他不以为意地甩了甩负重三公斤的手臂、负重五公斤的腿，身上还披着一件十公斤的铁背心，脸上的笑容却是轻松写意，仿佛视若无物。
虽然看上去并非多极限的负重，但对于这副身体的当前机能而言已将近顶点。之所以他仍能表现得如此游刃有余，是因为这和他全盛时期的负重训练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那我出发了，跟往常一样，兜一圈就回来。”
说罢，往脖子上挂了条毛巾，王擎玉对女仆长挥挥手便跑出门，不一会儿踪影就消失在庭院的尽头。
此时，一个佣人在王擎玉走后才冒出头来，看向他离去的方向的目光，仿佛见证了奇迹一般不可思议。她向女仆长问道：“少爷这段时间怎么了，怎么感觉变了个人似的？”
但女仆长对于佣人的惊讶却不以为意。她抿了口热茶，笑道：“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长大——少爷小时候就很懂事，只不过夫人走得匆忙、老爷也事务繁忙没空管他，没妈亲没爹疼的他这些年吃了大苦头。”
佣人一脸唏嘘：“哎，还以为烦恼只属于我们这些普通人——现在想想，我的家庭完整又和谐，儿子听话又懂事，丈夫也很会疼我，这辈子都没什么遗憾了。”
“行啦行啦，你的温馨家事我们已经听你炫耀很多次了。”
女仆长笑骂着，挥挥手把她往厨房那边赶：“你先去厨房帮我把食材简单处理一下，我喝完这杯茶就给少爷和予雪做早饭，可别因为我们这把老骨头耽误年轻人的宝贵时间。”
“是是是，遵命~”
佣人笑着走进厨房，女仆长无奈地摇摇头、却是一脸乐呵呵。喝完醒神茶，慢悠悠伸个懒腰活动一下僵硬的身子，她背着手不紧不慢走进了厨房，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约莫半个小时后，云予雪如期而至，只是一路走来却止不住哈欠连连。
“予雪来了啊——怎么了一直打哈欠，又很晚睡吗？”
“陈妈早上好——是啊，有几份论文要早交——为了不耽误工作，只有牺牲一下睡眠时间了。”
“你这丫头总是不听劝，如果学业这么繁重，你跟我说一声就不用来啦！”、
“哈啊~”她捂着嘴尽可能憋住每一个哈欠，纤长的睫毛被眼水浸润、闪闪发亮：“那可不行，我答应过王叔就不可以轻易食言——现在的功课量我还能接受，只是少睡一会儿也无伤大雅。”
“真的拗不过你……就算老爷帮过你爸爸，但他公司已经脱离了险境、这几年还清了债务，压根儿不需要你来偿还‘利息’啊。”
“正所谓‘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如果不是王叔肯伸手，可能我爸爸当年就撑不过去了——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尽管我知道这远远不够，但也算是尽我所能去报恩。”
“我知道你是乖孩子……哎，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陈妈也不好多嘴了。”
女仆长脱下厨房用手套，轻轻牵起她的手将她往饭厅领：“走，吃早饭去——你来的恰是时候，陈妈今早够闲，发了面做了肉包子，得趁热吃。”
云予雪仍由这有些佝偻的善良老人牵着自己，唇角洋溢着柔情蜜意的笑。
这份无异于本家的亲切感与归属感，正是她愿意坚持下来的第二大原因。
……
今天的早饭是大肉包和小米粥，还有一些爽口的清炒时蔬。
“陈妈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呢，这包子我还能再吃两个！”
比拳头还大一轮的大肉包，内陷毫不吝啬。说这话时云予雪已经迅速干掉两大个。
吃过早饭的陈妈在一旁看着小姑娘大快朵颐，那一脸沉醉的吃相便是对她的厨艺最大的认可。她乐呵呵地说道：“慢点吃别噎着，还有很多，等下多装几口袋回家吃。”
“咦，王擎玉又去跑步了吗？”
“是呀，这段时间起得和我们差不多早，也是没闲过。”
云予下放下筷子，将包在嘴里的一大口食物咽下去。她看向女仆长，试探性问道：“陈妈，你有没有发觉……王擎玉这段时间很奇怪？”
“很奇怪吗？”女仆长明知故问。
“现在的他，和前段时间的他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人……”云予雪一边掰着指头、一边如数家珍：“再也不需要叫起床，也没有再逃课，晚上也不会下落不明，脾气又变得很好……等等，都快数不过来了！”
“也就是说，坏毛病都改了，甚至还在培养好习惯——是这个意思吗？”
“嗯，从客观角度……差不多。”
“那小雪啊，比起‘以前的他’，‘现在的他’你觉得怎么样？”
女仆长乐呵呵的笑容仿佛不怀好意，云予雪差点没喷出含在口里的小米粥。
“咳咳。”她有些慌乱地擦了擦嘴，企图用纸巾为她此刻的神情提供掩体：“陈妈突然说些什么呢——还不就内样，有啥好说的。”
“哎，我记得以前你俩关系很好的。”
“那时大家还小，心思单纯。现在嘛……”
云予雪稳住了动荡的心思后放下纸巾，又舀了一勺小米粥往嘴里送，目光下意识瞥向一旁：“整体观感是要比以前好很多啦——但刻板印象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还是很难改变的。”
“那是不是代表咱家少爷还有机会呀？”
“咳咳，食不言寝不语，这个问题我就不作回应了。”
“好过分啊，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冷落。”
“谁、谁让陈妈冷不丁说这种事！”
俩女性的交谈有声有色，王擎玉从半山腰兜了一圈后下山、回来了。
“啊，有点高估我自己了，这个负重爬山实在是太辛苦了……”
“我的祖宗啊，你在庭院绕几圈不就算了，怎么还往山上跑啊，这太辛苦了吧！”
王擎玉解开手脚的负重沙袋，沙袋接连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声沉重的闷响，解开铁背心后女仆长下意识想要去接过但被他及时拦住。
“别别别，这件有点重，你不用理，我等下自己来收拾。”
他单手取下铁背心然后往地上轻轻一扔，差点没给地板给干废——体力透支得有点严重，他已经没办法很仔细、小心去处理这堆重物，他需要缓一缓。
“哇，你这是去焗了桑拿吗？？”
此刻的王擎玉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本来偏白的皮肤此刻覆上一层炽热的红，如同进入了高温过载状态。待他褪掉湿透的背心，露出那锻红铁块般的腹肌，深邃的线条纹理犹如刀劈斧凿而成。
“哎哟小祖宗，予雪还在呢，脱衣服太不礼貌啦！”
云予雪抢先一步回应道：“没事，我习惯了。”仿佛黏住的目光至始至终不移分寸。
“啊，对哦，我还没留意到呢——你什么时候到的？”
“有没有搞错？那么大个人坐在这里，你说你没留意到？”
“我已经神志不清了——今天你不上课吗？”
“你在说什么？星期天是很难得也是很唏嘘，你我都不用上课——但我却还是要来上班。”
王擎玉抢来一把椅子坐着，双肘抵在腿上，痴呆的目光持续聚焦在地板，汗水不断淌落、在下巴汇聚低落。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气，扭头看向云予雪：“今天放你一天假怎样？”
“……蛤？”云予雪歪头迷惑。
“我今天约了人出去办点事，等会儿就走，与其让你在这里待机还不如去做自己的事情——你觉得呢？”
“又是约哪个有夫之妇？这段时间没见你打电话和谁亲热啊？”
“咳咳，去办张新的电话卡而已，别总是以为‘狗改不了吃翔’。”
云予雪双眸虚眯，有些半信半疑：“无端端的办什么电话卡——你舍得你联络薄里的那些冤种吗？”
“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换电话卡？”
云予雪细品一番他话里行间的含义与唇角浅笑，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这……这家伙的玩笑话，为什么说得那么真呢……
有没有可能，他说的是真话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打死她也不会信。
这种割舍行为，不亚于你要毁掉几乎全服登顶的心血号，亦或是舔了多年的男神/女神有朝一日你亲手将他/她拱手相让，很难让人去坦然接受。
“该不会是过载状态把脑子烧糊涂了吧？”
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王擎玉却习以为常、翻了个白眼就算代替吐槽了。
越亲近的人越了解你，对于你试图去改变的行为自然不会信以为真。
常年摆烂的你有朝一日突然受了刺激说要发奋图强，你麻麻第一反应绝不可能是“啊我的孩子终于醒悟了不愧是我的斯威卑鄙”吧？
人间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