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请为家国出一份力吧，你会成为提尔镇的他们，仰慕的存在。”霜语回想起那时家乡的枫树下，和他面容相似的妹妹，握住住他的手，眼神憧憬的看着他。喔，妹妹是叫什么来着，霜语竟然要努力回想一下，就像已经过去很久了一样，就像认知上被笼上了面纱。
“对不起，对不起.......凛，咱好像，已经，成为不了那种人了。”霜语精神恍惚的看着对面，脑海里在想着另一个女人。
白璃大人，她.....她是魔鬼，是栽种恶意的坏家伙，她是不择手段的坏女人，是能将霜语拖入深渊的悬镣。
“伊利亚，如何呢，你已经回不去了。”
她得逞的发出轻快的声音，把霜语从缩着记忆里，不想面对现实的软壳里狠狠的揪了出来。
视觉重新被征用，霜语回过神来，她触电一般的把手中的匕首甩到一旁，手上的血迹却怎么也擦不干净。霜语向前望去，一个没了生息的冒险者正躺倒在地面上，双眼被什么给剜去了，手中是还没张开的法术卷轴。
“呕....”霜语想起来了，是刀，是那把仪式小刀，它残忍的在人类同伴面前处刑了一位投毒者，是它，嚣气张狂的给了那边的一下透骨之殇，是它...在众人反应过来的前一秒，捣碎了一人的心肝，留下惨像。
霜语脸色发白，她再怎么辩解，蒙骗自己，都是无用的。她在众目睽睽下，直接杀害了一只鲜活的人类。
霜语跪在地面上，一直以来的道德和准则都在这一刻濒临破碎，破碎前的重压感让她双膝无力。
她低下头，是一个准备忏悔的行凶者。
“伊利亚，不要有太多压力，他们有罪的，正义可不是人类的代言词呢。”就在此时，一声清冷的语气响起。
胡说，胡说啊，复仇也有错么，这档子事，起因不是精灵方的恶劣举动么。
“杀光他们喔，我的，我的小恶魔。”
不杀完怎么行呢，斩断霜语后退的索桥，才能让她生出斑斓毒素的翅膀。
而白龙姬会收获一只新生的恶魔，一只完完全全属于她的恶魔。
一只毒箭擦着霜语的面颊钉在了后面的树上，树皮爆裂出丝丝的烟雾。
同样的酸蚀一样的烟雾出现在，霜语白皙的脸颊上。
对面的待宰的人群发出恐惧的尖叫，他们好像看见了极为冲击的景象。
是什么呢，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吖。
霜语眼神空洞的看着对面肤色毛发，都差不多的人种，有些想示好的笑一笑。没关系，她还是勇者。
不用怕哟，待会，待会我就向白璃大人，为你们求情，你们应该能找个好点的地方.....
？
霜语有些迟钝的拿手触碰了一下面颊，手也开始皮开肉绽起来，却又感觉不到疼痛。
人类的皮肤爆裂卷曲，再也掩盖不了底下恶魔淡紫色的肤质.......
霜语有些悲戚的笑了起来，好短暂的。
“白璃大人......我觉得，他们还可以活.....上一会。”
霜语的半边脸已经重新变成魅惑与纯真满满的羊角恶魔的面容，不过，她还是可以为那些人类争取一点....
奇怪了，话到了嘴边怎么变味了，霜语捂住嘴，然后摆了摆手，示意说错了。
她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白璃大人，我想让他们......”很好很好，快了，只要把那个脑部里储藏的词汇一口气说出来，就能在这种境地下帮助到那些卑劣图财的人类了。
“让他们....死得其所。”
不错呢，不不不，我是说，我又说错了，嘻嘻。
我捂着的嘴唇泄露出了几声不合时宜的笑声。
旁边的将死人群无不抽吸一口冷气。他们看明白了，这个勇者已经完全丧失本心了。他们还好第一时间就提前攻击她，示意她不要继续靠近了。
大概是处于指挥的位置，那个原先假扮猎人大哥络腮胡大叔大喊道。
“集结整备，让她们两个魔女瞧瞧多鲁流域冒险者的厉害，挫骨扬灰，为同伴报仇。”他的左手中出现了一只古铜质感的弯刀，而右手是一柄巨大展开的方盾，而他猫弓着腰，借着盾牌隐藏准备出刀的姿势。
“勇者？勇者，勇者，他们或许，想杀了妾身哦。”龙趁机输出观念，她很害怕呢，甚至都退后一步，在全景中慢慢欣赏她折腾黑化后的恶魔小姐。
.......
此刻，霜语好像在意识中接收到什么刺激一般，叉着腿，慢慢支撑自己的身体站起来，一边是那些准备殊死一搏的人类，另一边是那只恶劣的无是非观的愉悦犯。
还要选么！
霜语转过身，面对着龙站立，手里是一块，乌七八黑的大石头。
我，霜语，怎么会就那么屈服的哎。
愿以此残身决意，践行守护的诺言。
燃起来了！
她霜语，哪怕被龙这般扭曲，仍然是在最终时刻，找回来主动！她才不是任由操纵的机械，她是帝国的前勇者，当帝国需要她时，她不灭的身姿将昂扬在人族战场的每一处。
你的计划落空了，哼！邪恶的，大龙龙。
然后啊，然后当然是。
一只形只锋利的箭矢从后背射穿了霜语的腰子。
霜语被他所谓的人族好同胞们背刺了，着实不能怪那些人类，毕竟如此生死攸关的时刻，又不能知道霜语内心如此反转的态度，怎么可能大大咧咧的信任一个看起来精神状况不是很好的倒戈者。
“伊利亚，背叛是常有的事，你可诸行此事，于任何人，唯独不能是我。”瞅准时机，白龙姬再次开口，警告一下霜语，顺便好心的给霜语上了一个结霜临时止一下伤口的疼痛。
“白璃大人.....你够啦”霜语执拗的不听劝阻，把石头丢到了白龙姬的脚边，然后慢慢的用柔柔软软的小拳头捶她。
说起来怎么像在撒娇，肯定是错觉！
“伊利亚，杀死人类比反抗妾身，是要轻松的多么。”
啊，啊。
霜语犹豫的停了下来。
她有点哀伤的问到，似乎已经知道那些冒险者最终的结局，他们的命运片面的被龙允夺。
“没有别的选择么，白璃大人。”
“嗯。”白龙姬的脸隐没在黑夜树海的暗影中。
“伊利亚，汝不会成为千万人的依仗，汝只会成为妾身独自一人的软绵靠背。”龙的意图很明显了，她只是在要求，内心的地位里，对方能将族群和使命都放在她之后。
背离族群，也不当背离她。
忘弃使命，也不能忘弃她。
这些都是必要的吧，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相互遵守的吧。对吧对吧。
请在泪水中遵从这些哦，妾身也不会奢求原谅。
而这过分么，霜语。龙只是在放置屏障，龙只是在充满未知的未来到临前，能将你安心的拴绑在身边。
“是吧？”白龙姬把内心的想法带来的不安全感，摆进了话语中。
“嗯呐。”没有任何反驳，霜语只是简简单单的回应她家的恶龙。
霜语取出腰间的精灵短剑，短剑的冷光中她的脸庞清晰可见，她甚至现在才发觉，那是充满女子温和简约的气质，而她内心中那位骁勇善战的勇者之姿已经完全变成了内心角落的一个影子。
“白璃大人，或许是的，我已经称不上勇者了。”霜语把随身携带的，唯一一件与过去勇者相关的物件插在了地面上。霜语的全身开始蜕变，那份虚假的外貌，如同厚重的陈茧，像萤火虫一般从她身周开始燃尽，散发点点光芒。
霜语会接受她如今的身份，哪怕这副身躯是白璃大人早期靠骗靠瞒，造来的。
或许是霜语本身气质的原因，被称为羊角恶魔的她看上去更像一位恬静皎洁的小公主，头上本来应该争显狰狞的恶魔角，甚至看起来像风格诙谐的羊角面包，女性恶魔的身躯也没有特别多的可圈可点，也挺符合霜语自身的属性，硬要形容的话，是属于是平平无奇的乡村自然和谐型。是那种自身完全感受不到，有求偶动力的那种。没办法的啦，因为已经物有所主了，平时也不缺那些柔语蜜乡，身体在成长方面或许就因此变得懒散怠惰了。
当那些圈内的冒险者教唆累了，便成战斗状态一字排开，他们等待着事件的结局。
霜语也重新转回头，既然注定如此，她便豪情万丈的说道，如同......如同迎宾的主持小姐。
“来吧，诸位放逐生死的冒险者先生们，生死的祭场已经为你们搭起，接下来的出场的对手，将是....”
霜语拍了怕双手，充满神秘的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心窝，然后让气氛在紧张和期待中拉至巅峰，她优雅的转了一个身，接下去是标准的起斗礼仪，她说道。
“平平无奇的野生恶魔少女！”
“尽情享受战意热烈的决斗吧，然后在闪火的灰烬中华丽落幕。”
就像重新登上擂台一般，霜语踏入了环形圈内。
她捡起了那把场内的仪式匕首，甩了一个翻花，然后反手握住。而左手从腰间拿出刚刚顺来的魔弹枪，握住枪柄进行充能。
多言无意，对面的四名冒险者已经发起了进攻。
削瘦阴冷的男子率先发难，他捏碎了两只随身携带的瓶罐，一只瓶罐内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黑色甲虫仿佛嗅到了新鲜血肉一般争先恐后的掉落出来，而另一只瓶内红色刺眼的粘稠溶液紧随动作覆盖在甲虫身上，随后甲虫剧烈的膨胀起来，口器中发出锐耳的鸣叫，显然已经被狂化了。它们嗡嗡的震翅，极速的飞掠到恶魔小姐的面前，眼前不那么可口的紫色红薯将是它们撕咬的下一个目标。
“是.....虫子。”霜语脸色有些煞白，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魔化之后，她，霜语对于那些虫子，节肢呀，抵抗力有明显的下降。
但现在是战斗的时刻，霜语尽量的与那些虫子周旋，漆黑的枪口，在黑夜中频繁的爆出火光，每一次对要害的瞄准都会击落一只甲虫，它们在坠落不断抽动，腹部的八只以上的足节来回张合，令霜语的战斗力下降了五个百分点。
一柄巨斧从天而降，目标直指被乱飞的甲虫分去心神的恶魔，巨斧的主人竟然是那位略显矮小的人族少年冒险者。他抡动巨石一般庞大的斧刃，大开大合的劈斩刺伐。
那些沉重而富有力道的斩击，仿佛在告知霜语，面前即便是冒险者新兵，也仍然不容小觑。
可这又算的了什么呢，霜语手中的枪口在身体腾空而起的瞬间，便在瞬间发时机，穿过层层的阻碍，瞄准着那名唤虫的巫师。
危险而致命的杀机找到了初始的受害人。
宽恕我叭，亲切的命运之神。
霜语将瞄准大腿的枪线，转移到他的脑门。
这样，会不会痛快一些，而不是，在失血缺血中咽下恐惧和窒息前的最后一口气。
随着一声穿透耳膜般，沉闷的枪响，名为疫病虫灾的传奇冒险者便无声的仰倒在一堆失去控制的巨大肢节虫群之中，他，以一种被豢养的虫群啮食抹尽，以身作则，十分环保的谢幕演出，迎接了自己的收场。
目标已移除一，霜语的内心冷酷的播报道，用的音色还是白龙姬的那种清冷范儿。
那名冒险者中的中年指挥，立刻以一种悲愤到失声的状态喊叫出那名仅仅见过几面的神秘投毒者，此时在巨大的压力和以人度己的死亡境地下，那位有些看不顺眼的邪派巫师与他仿佛有血浓于水的同伴关系。
“迈尔斯？迈尔斯就这么简单死了？收缩阵型，快，收缩阵型啊啊啊。”分不清是及时应变的指挥，还是陷入惊恐，他就这么叫出了声。
那名身侧微胖的冒险者率先反应过来。
“够了，休，我们要一起上，不能被逐个击破。此生有幸，一同作战，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胖冒险者摁住前面那个惊慌乱动的肩头。
“你，你不像我，我不能死，我，还有未完的青春，还有，提亲的对象。”
一柄破碎残缺的战斧，飞过两人的身侧，即便是在两人低声的争吵声中，战斗也不会随着闲谈而暂停。
新人冒险者死了，他被简单的缴械术夺去了唯一的武器，然后被霜语一拳打倒在地。在霜语闭着眼不忍直视的片刻功夫，被恶魔小姐一拳打断了喉骨，瞬间毙命。
目标已移除二，霜语在罪恶和心灵的问伐中，竟然也会产生一点点放纵的快感。
快一点结束，如此漫长的黑夜。
两名仅存的冒险者一左一右的围夹过来，小恶魔被迫左右开弓的招架起来。
弯腰躲过了迎面而来的长剑，手中的匕首在一次拆挡之中，被击落在地面。
霜语的腰腹重新染上鲜血，那是在剧烈的躲闪间，冰冻的断箭撕裂的伤口。
霜语反而笑的更加畅快了，眼中的光采更甚，甚至那种莫名被龙感染的癫狂性格也一并显露。
“再来，再来。”她叫道。
可哪里还剩的了，站着的人呢。
两名普通的冒险者哪里是霜语像样的对手。
胖冒险者被对面同伴的蓄力长刺不小心划伤了肩膀，霜语的鞋印已经紧随其后的印在了他的鼻梁骨上，随后该承受的是一发贴面的魔弹枪击。
目标三，下线了。
“可恶，可恶啊啊。”中年男子不断的咒骂道，他仿佛在咒骂这无情的世界。
世界搭理了他，借霜语的手掌，无情的还上了一巴掌。
“不疼的。”那只恶魔仍然温柔的说道。
“什么不疼啊你这个只会居高临下的.....”戛然而止。
那名男子结束了一生，仿佛温和的进入了梦乡，他躺倒在地，只不过再也无法睁眼苏醒。
........
做完这些，小恶魔精疲力尽的扑到了白璃大人的怀里，
“不是简单么，伊利亚。黑夜映照你的瞳孔，撇下那些，妾身会邀请你共舞一曲。”
霜语哪来的劲违抗呢，她被揽在怀里，脚步虚浮的前后挪动。
白璃自我陶醉在乱来的旋舞中，她享受着这一刻。
她享受着，霜语无力的靠在她的臂弯中，毫无出路，毫无后路的姿态。
“这样对么。”直到此时，直到已经遵从对白龙的约定，心有负担的杀死了四名人类冒险者，直到事件已经濒临尾声，死去的人类的尸体还在慢慢发凉。霜语却再一次犹豫的问道。
“不对呢，伊利亚，你杀了他们，于是手上染上了鲜血，于是心中种下罪孽的印记。”这些都是为了她，为了任性而自私的龙。白璃大人大获全胜了呢。
听至此，霜语把头埋的更深了。
“那，是白璃大人的，就算不是，总不能归于咱一人的头上，平分，平分哎。”霜语肯定是太累了，争辩的角度都变得稀奇古怪起来。
龙抱起小小只的恶魔，今天可是很满意的，白璃亲昵的拿头蹭了蹭她的鼻子。小宠物好乖，说杀死就杀死了。
“下次下次......”霜语迷迷糊糊的提要求了，像这种不好的事情，她做一次，便够了。她要督促白璃大人，不要设计的这么极限，她要为自己安详的婚后生活，着想。
什么啦，都已经是婚后生活了么，霜语有些怯羞的把那些超前时间线的思路给打散一气，到底是什么在干扰她呀，怎么就自然的把自己攻略完了呢。
做了坏事的龙，却能享受到自己的投怀送抱。
.......
这肯定，是哪里出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