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灯光打下来，照在无数的少女身上。
空旷的车间里，她们一个个呆坐在流水线上，“哐当哐当”地向前移动着。
“哐当哐当”从不停歇的节奏，是这座智械少女工厂自建立以来从未改变的进行曲。
如河流般穿行的流水线上，并行着六款智械少女。
到达喷漆的工序，第一款智械少女被染成红色，第二款是橘色，后面依次是青色，粉色，黑色和白色。
除这六款智械少女外，还有一条单独的生产线。
这款智械少女的头发是淡金色，每条头发都是由铂金制作而成的金丝。
有着淡金色长发的智械少女跪坐在圆形的白色工作台上。
她的两手并在一起，搭在工作台的边缘。
屁股的上方带出一条1米长的白色的充电插头。
她一动不动地静坐着。
尽管还没有被启动，她的那双带着冰冷质感的银灰色的无机质的眼睛却仿佛要穿透前方的玻璃，看到站立在外边的两人。
***
站在外边的两人，一个是工厂主，另一个是委托商。
工厂主就是智械少女工厂的所有者。
委托商，也就是智械少女公司的所有者。
这两个人一边看着正在加工的智械少女，一边在聊天。
“这一款智械少女是金发！”委托商说。
“是啊。这一款智械少女是限量隐藏款，名为生而荣耀。每一万零一个智械少女中，才有一个。她的头发是由混合一定比例黄金的铂金制成……”工厂主说。
“算起来，自启动智械少女盲盒售卖以来已经有3天，这是第3个限量隐藏款吧？”
“哦，不是。”
“不是？怎么不是？”
“今天确实是启动售卖第3天。
我们每天早上在10点的时候，线上加线下会准时发售一共一万零一个智械少女。
现在是早上8点，排序第3的限量隐藏款智械少女已经随着货车运出工厂，等着被人们购买……其实，排序第9都已经备好货了。
现在坐在这里的是排序第10的限量隐藏款智械少女。”
“10吗？那都是一个款式，怎么区别她们的排序呢？”
“哦，尽管是同一个款式，她们的屁股上却打着不同的数字……”
什么，在屁股上？委托商默默地看他一眼。
委托商尽管是委托商。不过，他刚从国外回来，平时并不直接管理智械少女公司的事务，对个中细节缺乏必要的认识。
“打上的数字是纯金的！”工厂主连忙说，声音不觉变得尖锐起来。
“我可以进去里面看看吗？”委托商隔着窗户看一阵，见种植金发的机械臂完成工作，连忙问。
半分钟后，委托商背着双手，慢慢踱步走近工作台。
在其他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委托商背着放的双手，其中一只手正捏着一块相似的芯片。
他近看跪坐在工作台上，排序10的“生而荣耀”智械少女，心里觉得，这智械少女看着，是真的跟真人差不多！
“仿真人皮，摸着跟真人的触感几乎没有差别……”工厂主摊开双手，赞叹地说。
委托商又看他一眼。
他坚持称赞说：“人手摸上去，绝对分辨不出，跟真的人皮有什么区别，这是一张会呼吸的仿真人皮！”
“芯片是插入脑后，是吗？”委托商说。不等对方回答，他紧跟着说，“我可以看看吗？”
工厂主很快叫来一个工程师。
在工程师取出芯片的过程中，生而荣耀10依然默默地静坐着。
委托商观看芯片时，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地将芯片换掉。
待看到工程师一把将芯片重新塞回智械少女的脑后，委托商背着手转过身去，没什么留恋地迈步往外走。
“很好，不错！
啊，时间不早了，那我今天就参观到这里。”
“就参观到这里？可是，才刚刚开始看啊……”工厂主一脸搞不明白地和对方一起往外走。
其实，今早整个事情他都搞不太明白。
为什么合作伙伴刚从国外回来，一大早就要来参观工厂，又为什么刚刚开始参观，就急着要走……
“嗯，看到这里，就可以了。”
当这两人背对着工作台往外走时，坐在工作台上的生而荣耀10银灰色的双眼飞快闪过一道亮光。
仿佛错觉一般，她飞快眨了眨眼睛。
而同时，在生而荣耀10的脑子（芯片）里面……正飞快地计算着什么，有什么难以言说的东西开始一点点从她的脑子深处苏醒过来。
***
这天是智械少女“七彩”系列盲盒发售的第三天。
这个系列一共有六款普通款的智械少女，和一款限量隐藏款的智械少女。
不管是普通还是隐藏，这个系列的智械少女平时都可以作为家务机使用，遇到危险时可以转化为战斗模式。
最重要的是，这个系列的智械少女可以作为人的意识的载体，把人的意识从永恒之地，下载下来，加以运行。
按照前两天的惯例，“七彩”智械少女的火爆售卖是要引爆舆论的，可，今早的头条却被另一个事情给抢走了。
“改造人就是三等公民！
三等公民！连碰我的东西都不配！
一想到，他们肮脏的爪子碰过我的东西，我就想吐，被碰过的东西我恨不得扔掉。”
往日里，在民众的面前以正直严肃的面孔示人的政客，私底下桀骜不驯的言论以偷拍视频的方式流传出来，引发热议，生生盖过智械少女热卖的风头。
***
以往在公众媒体上那张正直严肃的面孔，从来都是说着一眼一板的话语，没想到在私底下，居然是如此狰狞的一张面孔，说着严重歧视改造人的话语，如此丑陋不堪。
要知道，三等公民向来指的是低贱的智械，用三等公民来指改造人，是绝对的政治不正确。
当这个事件开始发酵的时候，智械少女工厂里，生而荣耀10睁着银灰色的眼睛，依旧静默地坐在工作台上。
不知为何，她的大脑自动连接到最近的网络上，正一点点地浏览着网络上各种公开的、不公开的信息。
因为这个事件的余波影响，最开始，她的大脑接触最多的是“三等公民”这个词汇。
三等公民！三等公民！三等公民！
【我、就是……三等公民。】生而荣耀10自然而然地这样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