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微冷的冰冷触感使林溯找回了些许自我。
这里是学校的医务室，但并没有寻常医院里常见的消毒水味，可能是平时来这里的学生不多吧，就连老师都不在。
被少女搀扶至此的林溯干脆坐在了地上。
他身上的汗水和尘土都不少，他也不太想给别人惹下麻烦。
包括她。
林溯看向正在翻找着医疗用品的少女。
她很聪明，很好的掩饰住了自己的害怕，谎称报告了老师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
另外再加上自己的奇怪举动，太妹那群人早就不想管这件混账事了。
就像影视作品里的反派撂下一句“下次有你好看”的狠话，之后便快速地逃之夭夭。
少女很自然地就接手了林溯，带他来到了医务室。
前因后果大概就是这样。
林溯不禁诧异于少女的温柔，这一切是否太过于巧合。
“会有点痛哦。”
少女拿着消毒酒精与棉棒蹲在林溯身旁。
对于他坐在地上的这种行为，她也没有做出过多评论，而是很自然地配合着他。
棉棒在他的伤口处轻轻涂抹着，有点痒，同时也很凉。少女的手法很轻，让林溯感到很舒服。
不过很快，那种舒服的感觉就被一种炙热的痛感给替代了。
林溯倒吸了一口凉气，少女则关怀地问道“没事吧？”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微点了点头。
少女的身上有一股清新的味道，这让林溯的脑子冷静了不少。
回想起之前的行为，无奈感与羞愧感一同涌上了心头，他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自己有时候真的很蠢，蠢的没边。
说什么理解之人之类的，自己完全就是憋久了想要乱喊吧。
关键是还有那么多人听......
现在林溯只想一头撞向墙，还是直接扎进去的那一种。
他不好意思地抬眼看向少女，却发现少女也在偷偷地观察他。
“我脸上有什么吗......”
这当然只是作为试探性的话术，不过自己脸上的脏东西确实挺多的，状态也说不上有多好。
面对这样的自己的问话，少女也礼貌回应：
“我只是想好好看看啦，毕竟是大名鼎鼎的林溯同学。”
“大名鼎鼎，是呢......从那些人来找我的情况来看，我大概已经在整个高二年级出名了吧。”
林溯是高一，韩喻沁是高二。
相比起放在自家班上都不算显眼的自己，韩喻沁在整个学校都鲜有人不知。
家财万贯的可爱美少女，恍若动漫中走出来的化身，追求者可以排满一个操场，冷傲的高岭之花......
各种各样的标签都被加在了她身上，即便素未谋面都会因浓重的好奇心而被深深吸引。而当一睹芳泽之后，就更无法逃脱了吧。
如果单单是讨论热度的话，韩喻沁在之前是当之无愧的传奇。
而现在，被这样的人物表白，反而拒绝了对方的自己热度自然是超级加倍，只增不减。
课间也有很多闲人来看自己，可结果无一不是失望而归，这有点令人扫兴。
林溯看着眼前的少女，猜想着她是如何认识自己的。
少女的表情似乎有点落寞，她心不在焉地说道：
“嘛，果然还是没有注意到吗......我认识你的时间可比他们早呢。”
“早？”
林溯稍微有点诧异。口中不经意地泻出了疑问的词句。
作为一个不愿意惹麻烦的普通人，自己在大多时候都不愿意出人头地。即便是徐章，都是因为同桌做久了而自然而然地说上了话。
可是在自己之前的印象中，这位少女并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之中。
那么她是怎么认识自己的呢？
林溯看着少女一边为自己的伤口做着最后的护理，她不急不慢地接着往下说：
“认识的时间......可能是在高中第一次月考之后吧，我的排名在你后一名，就是那位叫牧羽黎的女生，你，真的没印象吗？”
少女略微有点不甘心地问道，而林溯也只能回报她茫然的眼神。
不是高二，而是跟他一样是高一的学生。
理所当然地，林溯开了口：
“你会记住那些被你甩在身后的人吗？”
采用了反问的形式，在他的眼里，少女的问题有点不可理喻。
气氛有些尴尬，是因为自己这句话吧，总感觉这位叫作牧羽黎的少女表情有点不自然。
是气愤，还是单纯的出乎意料？
林溯很感谢她能帮助自己，正因为如此，他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
“这很正常吧，人们只会记住比自己强大的存在。”
如果继续着那样礼貌的对话，可能事件的发展也会像之前那样不可预料。
况且被低自己一名的女学生惦记这种事，恨也好爱也罢，怎么都不是他现在有余力去干的事情。单单是妹妹和青梅竹马之间的纠葛就让他感到绝望。
我很感谢你，但这并不妨碍我忘了你。林溯现在大概就是这样的想法。
他接着补刀：
“你说自以为是也好。即便如此我也无法认同，牧羽黎同学的身上有值得被我铭记的特点。”
少女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平静，但林溯看得出来，那只是在忍耐某种情绪时迫不得已的阴霾。他已经从其它更加危险的人物那里见识过许多次了。
要是对方是林雨洄的话，作为迁就者的林溯根本无法想象一直忍耐的情感爆发后会有多么恐怖。
就像自己在无意识与妹妹交换第一次的时候，虽然是前几个轮回的事情了，可每每回忆却仍然胆颤心惊。害怕自己再次犯下错误于是引以为戒。
可如果只是面前的牧羽黎，大概率只会哭一场吧。
眼泪是最不值得留住的事物。倒不如说，自己有令她哭泣的分量吗？
被处理的伤口身上传来了异样的感觉，经过大脑一系列的处理林溯明白那是少女力道加重的信息。
没有出声，气氛就这么凝固着。
偶尔牧羽黎也会微微颤抖，可能自己确实说进她心里去了吧。
林溯还想说些什么来彻底断绝她的念想：
“尽管......”
“我知道哦。”
被打断了。
也好，这样也不用我多费口舌了。
林溯放心地抬起头，可随即就怔在那里。
在他眼睛中出演的，是他怎样都无法理解的戏剧性一幕。
牧羽笑靥如花的美丽脸庞，正用着一种苦尽甘来的炙热眼神望着他：
“我知道的哦，果然......只有林溯才能理解我呢。”
被对方笑着缠上了。
即便蠢笨如林溯，也都明白了这个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