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如果一个人对他现有的困境淡然处之,那么他将永远也无法摆脱困境。
以前的我以为这是狗屁,现在的我依然觉得这是狗屁。
清早,在一片翻箱倒柜的轰隆声中,我懒懒地从干草堆上醒来。
“你在干什么?”我打着哈欠问道。
“收拾行李。”他头也不回地回答道:“明早天一亮我们就离开这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
“北渊旁的一个小镇。”
北渊?在我印象里,这是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它与人类的一切社会活动脱节,跌下冰点的温度,以及终日不见的阳光,几乎让所有生灵对这里敬而远之。
但这个地名此时却勾起了我一些模糊的记忆。
“我好像听说.....”我嘟起嘴,揪掉一根粘在我银发上的干草,“是你把我从北渊里带出来的?”
他收拾行李的动作一停。
“没有这回事。”他否认道:“你是我亲手喂养长大鸭子。”
“是吗?”
“当然。”
我无所谓地翻了个身,然后在被我捂热的干草堆里伸了个懒腰。
气温有些低,不过窗外的阳光十分明媚,看起来是个适合外出的好天气。
松露正对着窗面上整理自己的领带,他身上的衬衫总是笔挺而无任何褶皱,大衣更是漂亮,山羊绒的颜色近似驼毛,微微清淡些,若是在巴黎街道两侧的橱窗里,这肯定值五百枚金币,也许更贵。
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仅存的一件连衣裙——那上面占满了稻壳和灰尘,就像刚刚结束乞讨一样。
“主人.......”我委屈巴巴地呼唤道。
“早餐我会为你带回来的。”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他终于转头看向我,目光依然冷冷的。
“我...我想要穿新衣服....”
“可以。”他又把头转回去,继续整理他那毫无半点瑕疵的领带。
我在心里小小的雀跃了一下,然后开心地在干草堆打起滚。
“穿好鞋,你等下跟我一起出门。”
“啊?”我支起身子,打消了后滚翻的心思,揉揉耳朵,“出门?”
“我只给你五分钟的准备时间。”说完,他把自己的怀表揣在掌心。
“等一下等一下,”我光着脚丫来带他的面前,仰起小脸:“我真的可以出门吗?你不是说我会惹出乱子吗?那些讨厌的男人会欺负我的。”
“这点你无需担心。”他打开怀表,调了调分针。
“有我在身旁,你大可以毫无顾虑地展示你所有的美好。”
“我会让那些男人的后悔产生那些想法的。”
————————————————
“来两杯牛奶,谢谢。”
松露面无表情地对面前笑得十分灿烂的年轻女招待说道。
此时,我们正坐在楼下的小酒馆里,这里会对住户提供早餐的服务,可整栋小酒馆也就只有我们一间住户。
天蓝色的桌布上摆放着刚从田野里摘下来的狐尾草,上面的露水让我有种想要舔一口的冲动。
“请问要什么主食呢?”
女招待悄悄靠近了些,她看向松露的眼神就像看见了小鱼干的猫,她记菜单时一点点弯腰,让他可以看到衬衫里面,可他连眼皮都懒得抬。
我在旁边叹了一口气,不由为松露的不解风情而感到惋惜。
“你想吃什么?”他看向我,然后伸手打掉我想要抓住狐尾草的手。
“只要不是虫子都行。”我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趴在桌布上,把小手藏在裙子里面面。
松露用冷冷的口气要了两份蔬菜三明治。
很快,菜品就准备齐全了,不过为我们端上菜品的并不是先前那位女招待,而是这间小酒馆的老板娘,就是她昨晚送来了苹果派。
“早上好,外乡人先生。”
“早上好。”
我像做贼一样拿起一块三明治,说是三明治,其实就是两片三角形的面包夹着几片生菜和西红柿,看上去就没什么食欲。
于是我又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牛奶上,经过加热后的牛奶味道非常浓郁,颜色更是白的赏心悦目。
我端起杯子,小小地抿了一口,味道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一旁的松露突然和老板娘谈论起鸭子。
“先生,昨天我给您的虫子,您还觉得满意吗?”
“她没吃,所以我全部扔掉了。”
“这怎么会呢,应该没有鸭子会讨厌这种味道。”
“比起这个,”男人摇了摇头,“我更想知道,鸭子可以喝牛奶吗?”
“小鸭子是可以喝牛奶的,但很容易会导致腹泻,喂水就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别喝了。”他一把夺过我手上的牛奶杯。
“喂!”这种行为当然引起了我的不满,但反应更震惊的明显是一旁的老板娘。
“先生,难道这位小姐就是您口中口口声声说的鸭子?!”
“这有什么问题吗?”他又伸手拔掉一根我身上的羽毛,疼得我嗷嗷直叫。
“这问题可太大了!先生,”老板娘一下子站起身,险些把牛奶掀翻,“您怎么能用我说的那些对待牲畜的方式,对待这位可爱的小姐呢?”
她的话直让我委屈地想哭,虽然这话很对,但敢情那些毫无人性的馊主意都是您提出来的啊。
“她是鸭子。”男人说,“毋庸置疑。”
我的白眼几乎快要翻到了后脑勺:“您可做个人吧!”
这顿早餐就在我的闷闷不乐中结束了,直到我咽下最后一块生菜,我都没有等来他的一句抱歉,甚至没有一个善意的眼神。
离开小酒馆,我和他一前一后地走在乡间有些泥泞的小路上。
一条小河在我们的蜿蜒流淌。
“你会游泳吗?”他突然问道。
我摇了摇头,“不会。”
“如果把你丢进河里,你会怎样?”
“我会沉下去,就像石头一样。”
“鸭子怎么能不会游泳呢。”他语气中充满了责备,然后牵着我的手就朝那条小河走去。
我极力反抗,但根本无济于事,他把夹在臂弯下面,就像夹着一个装满文件的公文包。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快放我下来!!!!!呜呜呜,我不,我不想游泳啊!!”
我开始哭闹,央求,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来到了河边。
他开始用一种残忍的手段,脱去我脚上小巧的皮靴。
噗嗤一声,我两只白嫩的小脚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我害怕到浑身发抖,对于水的恐惧让我死死地抱住他的脖子,让自己身上的每一处都与他紧密贴合。
“松手。”他说。
“主人!求你惹!我不要游泳!我不要,我真的不要啊啊!!求你惹!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的,再也不发小脾气了!”
不争气的泪水已经脱了出来,我把小脸埋在他的胸膛,翅膀不自觉地收成一团,嘤嘤抽泣道。
“松手。”他的语气稍稍温柔了些,但也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我不,我不!求求,求求你惹。”
他抓住我的一只小脚,扑通一声,插.进清澈见底的河水里,冰凉的温度一下子让我惊呼出声。
他的手开始在我的脚上揉搓起来,从精致的脚踝到五根脚趾的缝隙,都被他细心地揉搓了一遍。
足底被他肆意把玩着,好,好痒鸭,我感觉我浑身上下都瘫软了下来,唯有眼角的泪光依然固执地挂在那里。
“呜,呜——”
接着他又把魔爪伸向了我另一只小脚,在清凉河水的涤荡下,那两只肉嘟嘟的小玩意,逐渐变得粉红,变得笨拙。
“阿黛灵小姐,”他在我的耳边轻轻说,没有错觉,这次是真的很温柔。
“你的脚可真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