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踮起脚尖从老板手里接过礼盒,它包装得很精美,是可以让小女孩看到就眼睛的放光的那种。
但我欣赏不来,只是庆幸终于可以和身上这件轻飘飘的连衣裙说拜拜了。
松露手法娴熟地揉了揉我的脑袋。
“喜欢吗?”
“嗯!”
“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唔.....”我咬咬手指,“让我想想啊——”
如果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女孩,我一定可以一口气说出上百条期待实现的愿望,并且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无论是否实现,永远不会让那些愿望保留到明天。
可现在,就算我绞尽脑汁也找不到一件我真正渴望得到的东西。
“你可以慢慢想。”
他伸手把我皱起的眉头抚平。
从裁缝店出来时,西沉的太阳已经摆出黄昏姿态,不知不觉间,我和松露已经在外面晃荡了一整个白天。
在等待取衣的时间里,我们去了镇里一片热闹的集市,喝了一种甜丝丝的果汁,还爬上了一座不陡不峭的山丘,那上面开满了满山遍野的小白花,松露说那跟我很像。
“哪像了?”我嘟起嘴问道。
他伸手揪断一根花茎,然后把小白花揣进口袋。
“这样很像。”他说。
我假装没懂,像个傻子一样着看向别处。
在我记忆里,我应该是个很讨厌在外面漫无目的闲逛的人,一有空闲的时间只会让我想要睡觉。
有可能是因为变成了小女孩的缘故吧,我甚至希望这段时间能变得更漫长些,我重拾起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一杯甜丝丝的果汁就能让我惦记好久。
我小跑几步,然后回头望向他,身后肉乎乎的小翅膀一摇一晃。
“我还想再喝一杯那种果汁。”
“哪种?”
“就是那种红红的,一颗颗的,你白天带我喝过的。”
“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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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酒馆的住宿,我大大咧咧地把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连衣裙一撩,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换上自己的新衣服。
“咳嗯——”松露在我背后咳嗽一声。
“?”
我歪着头看向他。
“注意点回避,阿黛灵小姐。”
“难道,这种事情不是你应该回避吗?”我又把头歪向另一个方向。
他沉默了,接着破天荒地做出了让步,只见他主动退出了房间,还不忘把门严丝合缝地带上。
换上新衣服,我在镜子前转了个圈。
这是一件黑色的无袖过膝裙,尽显纤细的胳膊,以及一节精致的脚踝,裁缝甚至十分贴心地在后背开了两个贴合我翅膀的洞。
如水月般绽放的裙摆,就像是我穿着它跳进深海,从水里出来,拿起毛巾擦头发,而这件裙子却永远落在了海底。
诚然,凭我一个社畜的阅历来看,我很难对这件裙子做出什么专业的评价,我只会觉得它很美,尽管我穿什么都很美。
在那件礼盒还有另一件白色的衣服和几条透透的长袜子,我一摸就知道这是丝袜,在我印象里,我应该是没有买这种袜子的。
是裁缝给的赠品吧,我最喜欢赠品了。
将白色的丝袜套到脚上,有弹性的绳子在大腿上微微勒出凹陷,这种被紧密包裹着的感觉让我感到享受。
“啊哈!”我踮起脚间打开门,朝外面做了个鬼脸,期待能看到松露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艳。
但门口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主人?”我小声呼唤道,同时用翅膀把自己裹成一团,这个动作能让我感到安心。
“我在这——”在楼梯下,他举起一只手。“过来吃晚餐了。”
“好耶!”我像鸭子一样摇摇晃晃地跑了过去。
晚餐是老板娘亲手做的苹果派,虽然我昨天已经品尝过它的美味,但它的香气仍让我记忆犹新。
穿过略显斑驳的橡木门,有着铜面吧台和红皮长椅的小酒馆出现在我眼前。
松露的身旁正好有一个座位,我又摇摇晃晃地朝那里走了过去。
“新衣服可真漂亮,鸭子小姐。”老板娘微笑着把一块苹果派端在我们面前。“比刚丰收的苹果还漂亮。”
“谢谢。”我拘谨地轻轻点头,同时用余光偷瞄一旁的松露。
“请。”他又把苹果派推到我面前,他说请的方式,仿佛它本身就是一句话。
他端着酒杯,神情中带着某种克制的专横,和老板娘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心思。
我微微有些失落,但苹果派很快就把我的全部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我没有兴趣加入他们的聊天,我吃派,我一定要多多多——多吃掉一点。
苹果派的味道香甜可口,我在旁边小口小口却又十分迅速地吃着,我很早就有这种感觉,变成小萝莉之后,我的食量好像并没有因此下降........
“一,二,三.......七,八,九。”我听见松露在低声数着什么。
“干嘛!”我凶巴巴地抬起头看向他,连嘴角都忘了擦。
“阿黛灵小姐,”他用手指点了点桌面,“我忘了提醒你,我只会支付一个苹果派的钱,而且我也不需要一只大肥鸭,超出来的消费,我希望你能自己跟老板娘解释清楚。”
我愣住了,呆呆地看向我面前的空盘子,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吃掉了整整九块苹果派!
“可我不是故意的鸭。”
“我没有按着你的头逼你吃。”
“但桌上明明有那么多苹果派啊,你又不吃.....”我在桌子底下,委屈地用小脚踢他。
“但我只买了一块。”
“呜.....”
“行了,先生。”老板娘笑着打断了我们,“快别捉弄这位可怜的姑娘了,今晚我的苹果派全场免费,不会收你一枚金币。”
“哼!死骗子!”我气呼呼捶了松露一拳,然后扭头就朝楼上跑去。
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双套着白色丝袜的小脚,直至我消失在楼梯的拐角,末了,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不是鸭子吧,外乡人先生。”老板娘伸手斟满男人面前的酒杯。“我从来没见过一只鸭子有这么大的食量。”
“她不是。”
“那她——”
“别问。”他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老板娘耸耸肩,无声地笑了。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