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住下巴，沉默着低下头，刻意回避着她的视线。
也许在旁人看来，这是一种心虚的表现，但我其实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她而已，心里没有半点惊慌和失措。
因为，凭我多年的社畜经验来看，如果老板发现了你的错误或者背叛，而没有第一时间声张，那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件事也同样如此。
我始终坚信，噩耗是不会装腔作势的，它到来之前绝对不会先跟你打声招呼，更不会同你礼貌地客套，唯有不可预见的发展才显得可怕。
“笑一笑吧，阿黛灵小姐，别那么严肃。”她仰起眉毛，嘴角微微翘起，似乎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拿捏住了我。
为了扳平比分，我抬起小脸，冲她露出甜甜的笑容。
“所以......珍芭妮姐姐，您什么时候才可以把我的哥哥，阿黛羽还给我？”我质问道。
“哦？”她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阿黛灵小姐，你似乎并不明白让一个男生溜进塞维利亚学院要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
“我当然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我模仿着松露轻佻的口吻和淡淡的表情：“因为我根本不会付出代价，否则我今晚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这位黑天鹅小姐总是自负地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一切，并有权决定接下来的情节发展。也许她以前总能得手，但在我这里，我要告诉她，这行不通。
私自绑走我的哥哥，还以此作为威胁，这已经完全触及到了我的底线，如果我还是像往常一样是只软弱可欺的鸭子，我还凭什么说自己可以保护好阿黛羽和自己。
在她的臆想里，肯定已经脑补出了我眼泪汪汪央求她的模样，所以接下来，我要彻底撕碎她的从容和美梦。
“来一杯吧。”珍芭妮把装满鸡尾酒的小高脚杯前推，用建议地口吻说道。
我当然不会照做，因为当我接过她给予的物品时，我就已经输了。
“请你，把我的哥哥还给我。”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是那种不容商量的语气。
她像水手一样笑了，讽刺地挑了挑眉毛。
“请放心，他现在很好，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一个非常非常美好的下午，他是见过最可爱的小家伙。”
她着重强调了后半段话，微微眯起的眼睛和舌尖轻掠过唇瓣，这一切都显得气泡翻腾，暧昧至极。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些生气：“你是不是有些太自以为是了，我可不觉得阿黛羽会和一个绑架犯相处融洽，难道说，单纯地欺负他可以让你觉得美好吗？”
“他跟我说，”黑天鹅用单手托住腮：“你们来自一个很偏远的地方，那里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看不见阳光，也看不见海，只有白茫茫的雪原和刺骨的寒冷。”
“所以呢？”我再次发问，“这可以证明你们相处融洽吗？”
“他还说，阿黛灵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愿意随时为你去死，可他最近一段时间都觉得你很陌生，喜好和习惯都与以前不一样了，甚至还会用谎言来欺骗他，这是以前从来不会有的事情。”
我低下头，打量着自己小巧精致的身体，口吻冷冷的。
“他真是这么说的？”
“当然，我还知道，阿黛羽不喜欢吃芦笋，讨厌游泳和打扑克，最喜欢的食物是炸鱼和薯条，搭配美乃滋酱。”
她口中每说出一句话我心里就咯噔一声，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事实，而阿黛羽也不会一个他讨厌的家伙说这些东西。
最后，她弯下腰，在我的耳边轻轻道。
“他是货真价实的男孩子，这也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我很快眯起眼睛，一言不发。
“你很聪明，阿黛灵小姐，和你哥哥完全不同，你丰富的阅历也是你的哥哥所没有的。”
“因为读书是丰富阅历最便捷的手段。”
“恋爱和性才是最便捷的手段。”
我扯了扯嘴角，毫无赞同地笑了。
“珍芭妮，让我们省略没有意义的争辩，告诉我，你要怎么才肯把我的哥哥交给我。”
她再次把她面前的酒杯往前推了推。
“来一杯吧。”
这次，我没有拒绝，而是碰响了她的酒杯，仰起脖子，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味道很甜，酒精味很淡，里面绝对有一整根融化的棒棒糖，可以说是意外的好喝。
“我没有恶意，阿黛灵小姐，也请别对我产生敌意。”珍芭妮颇为真诚地说道：“我只是为了见到你，并提出一个小小的请求，无论你是否答应我都会让阿黛羽跟你回家，并且永远守护他的秘密。”
“说来听听。”
“我想邀请你和阿黛羽参加我的化妆舞会，就在下个礼拜天的夜晚，只有公认的高傲之花才会有资格参加，你会有一段非常难忘的经历的。”
“为什么只有高傲之花才能参加呢？”在问出口后，我觉得我这个问题很蠢。
“因为......”她同样将鸡尾酒一饮而尽，然后拿起一颗桌子上的苹果，像对待一枚水晶球一样捧着它。
“人们总是会下意识追求美丽的东西，并为之付出任何代价，你看到这枚苹果了吗？”
我点点头。
“它又红又圆，像宝石一样红，可你知道，其实不总是那样，在欧洲的第一代苹果不仅有斑点，而且苦得根本无法下咽，但经过无数代的栽培和挑选，现在它们都像这个一样了。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人定胜天，但其实不然，从上帝的角度来看，这是苹果的胜利。”
“所以，我就是那个被挑选出来的苹果咯？”
“不——”
她咔嚓一口咬在手中的苹果上，香甜的汁液从她的口角溢出。
“你和阿黛羽都是更为诱人的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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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件豪华的休息室里，我终于见到了正在丝绒大床上呼呼大睡的阿黛羽。
他小小的翅膀把他包成一团，趴着的姿势十分惹人怜爱。
我上前揪掉了一根他的羽毛，并且迅速爬上床，整个人骑在他的腰上。
“阿黛羽。”
我冷冷地质问道。
“啊唔.....阿黛灵妹妹！”看到我的出现，他显得异常兴高采烈，如果不是我正骑在他的腰上，他一定会像一条小狗一样窜起来，用舌头舔我的掌心。
“你终于来接我啦！人家跟你说哦，阿黛羽今天交到很好很好的大姐姐——”
“你今天下午干嘛去了？”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并用一只手扯住他的脸蛋。
“呜呜，妹妹，疼......”
我微微收了一点力道，但还是把他脸蛋扯得发白。
“今天下午，呜......去了餐厅吃午饭......”
“还有呢？”
“还吃了甜点和小蛋糕........”
“笨蛋，我是问你还去了哪里？！”
他被我突然拔高的音量吓坏了，连忙眼泪汪汪地扯住我的裙角。
“阿黛羽今天还去，还去了歌剧院.....”
“然后呢？”
“看了别人跳舞........”
“之后呢？”
“想妹妹了.......”
“骗人！”
“是真的......”
“跟那个大姐姐在一起一定很开心吧？你一定很喜欢她吧？什么秘密都可以跟她分享吧？”
“阿黛羽没有，才不会喜欢大姐姐.......”他委屈巴巴地说道，“我最喜欢妹妹了，妹妹哪里都好，要是能多陪陪我就更好了.......”
他的小脸直到耳朵根子都红透了，同时小脚也不自然地绷紧，这让我明白，以前从来没有对我撒过谎的阿黛羽此时正在欺骗我，虽然他撒谎的本领很烂，躲闪的眼睛就像两只受惊的小鹿。
不过我以前也欺骗过他。
一比一。
算扯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