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乔治白院长的办公室里出来,没有任何意外,瓦尔基里就站在我视线可及的地方,我蹦蹦跳跳地朝她走去,并且毫不客气地把小挎包塞进她的手里。
“下课了?”
“当然。”
等我走出几步时,我才注意到瓦尔基里仍然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提着我的包。
我扭过头,对她投以无辜的视线。
“我有个问题。”
“问题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我移开视线。
“你嘴巴上的东西是什么?”
我用手摸了摸,“是酱汁,汉堡里的猪油骨酱。”
“所以你们去吃汉堡了?”她眉毛一挑,脸上的表情让我本能地感到危险。
我支支吾吾道:“嗯.....是的,我们在伦敦的黑巷酒馆里点了所有的汉堡套餐,还有超大份的炸薯条配番茄酱。”
“好吃吗?”
“唔,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啦,虽然我很喜欢吃芝士但那里的腌牛肉饼有点咸了,腌黄瓜脆脆的,烤过的面包有股麦子的香气,如果偶尔能吃上一顿,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呢......”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瓦尔基里顿了顿,“不可以吃任何人买给你的食物,这是我的底线。”
我立刻用翅膀把自己包成一团:“我....其实,我只吃了一点点。”
“吃了一点点也是吃,不是吗?”
“是......”
我把小手塞进她的口袋,同时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凭我对瓦尔基里也就是松露的了解,她很有可能命令我立刻当着她的面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但她并没有这么做,这令我长舒一口气。
第二天中午,在我去乔治白院长的办公室上课前,她领着我来到岛上一家专卖汉堡的餐厅,并且强迫我吃下了整整十人份的汉堡,直到我哭着央求她自己再也吃不下了,她才善罢甘休。
那天的下午,我翘掉了乔治白院长的课,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偷偷地抹眼泪。
我很早就知道,松露的惩罚永远是那么的低级且充满了恶趣味,但不可否认,这非常有用,至少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再也不敢碰过没有经过她点头的任何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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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来了,我亲爱的阿黛灵妹妹。”
在周六的晚上,我准时来到珍芭妮的住处,一场精心准备的化妆舞会正在这里......精心准备。
珍芭妮正在为她的化妆舞会进行彩排,对于我的到来,她表示非常的惊喜,同时不断地朝我身后看去,似乎在找某个总是拉着我衣角的小家伙。
“别惦记了,阿黛羽还在自己房间里睡大觉呢。”我打断了她,同时献上自己的白眼。
她笑了笑,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失落的神情,她用无可挑剔的礼仪招待了我,并带着我继续朝里面深入。
所有人都穿着礼服,摩肩接踵,笼罩在一片香雾中,窗户大开,你可以看到稍微有点头脑的宾客都挤在大理石露台上,呼吸着初秋的空气,从这里几乎能欣赏到塞维利亚学院的全景。
看到珍芭妮的出现,漂亮的女孩们纷纷鞠着躬挪开位置,为我们留出了一块可以面对面交流的空间。
珍芭妮一屁股坐在那里,坐在露台的栏杆上,我也想模仿她的姿势,结果却发现自己的身高不太够,只能若无其事地用手指抹了抹上面的灰。
一杯鸡尾酒摆在了我的面前。
“可以吗?”她低头询问道。
我拼命摇头摆手。
她露出惋惜的神情,然后将属于自己的那份一饮而尽。
“阿黛灵妹妹,其实你没有必要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戒备,我知道你和阿黛羽都性格软弱,缺乏安全感,但也会更敏锐得感受到别人的真诚。”
“我可不是阿黛羽那个傻瓜。”
“是吗?可我觉得他比你聪明多了。”
人与人通常会因为共同熟悉的人而找到共同的话题,这也通常是拉进关系的第一步,但我和珍芭妮小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合拍。
“你最近似乎总是没有经过我的许可就带着阿黛羽四处乱跑,我不觉得你们亲密到了这种地步。”我眯着眼睛,凑近了些,就像是窃窃私语。
“是打算不把我这个妹妹放在眼里了吗?”
“我只是顺着阿黛羽的请求,陪他熟悉熟悉塞维利亚学院而已。”高傲的黑天鹅俯视着我,“毕竟,某个谎话连篇的妹妹连带着阿黛羽逛一次街也不肯。”
“呃,我那是有原因的好不好,我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啊。”
“你的原因可以被我或者阿黛羽知道吗?”
我嘴角抽了抽,脑海里闪过瓦尔基里的身影:“相信我,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那这些原因对阿黛羽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借口和谎言就算说上一万遍也不会成真。”
“我们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我从没有想要指手画脚的意思。”她把自己的双手背在身后,“阿黛羽曾跟我讲过一个故事,这让对你们的身世非常着迷。”
“什么故事?”我的心里咯噔一声,在我印象里,阿黛羽从来没有主动跟我讲过什么。
“那故事讲得是你们的哥哥,你没有理由不知道。”
“你继续说。”
“好吧,”她又喝了一口湛蓝色的鸡尾酒。
“在来到塞维利亚学院之前,你们一直生活在一片与世隔绝的冰原上,那里一年有一半的时间不见阳光,但长久不灭纯白色的火焰在那里熊熊燃烧,它为这里带来了生机,也是你们种族延续的根本。”
我一边聆听一边点头。
“你们的哥哥,阿黛黎,他生下来就与你们不同,他没有你们的懵懂无知,天真无邪,他饱含激情,擅长怀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强烈的求知欲,在一次与母亲的激烈争吵后,他选择了离家出走。”
“两个昼夜交替后,你们的哥哥回来了,他带着许多你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新鲜玩意,有吃的,用的,穿的,他对族人宣称,外面的世界遍地是阳光和绿植,非常适合居住,生活在北渊里是全世界最愚蠢的行为,他建议所有的族群都跟他一起移居外界。”
“毫无疑问,这样的举动遭到你们的一直反对,因为守护长明的圣火是你们族群世世代代的职责,你们不可能因为阿黛黎的一面之词就抛下一切。”
“所以,阿黛黎又上路了,这次,过了四个昼夜交替他才回来。这一次的他稍微显得有些狼狈,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他说自己成了一名画家,他的画里有你们从来没见过的五颜六色,生活在北渊里的你们一生只见过两种色彩,那就是白色和红色。”
“他不在鼓动你们举族迁徙,他变了,似乎变得有些木讷,经常呆呆地望向远方,一望就是一个下午,你们问他有没有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他只是落寞地笑笑。在一个你们谁都没注意到的黑夜,他又悄悄溜走了。”
“又是两个昼夜,他终于回来了,但这次,你们无法在展露笑颜,他已经彻底落魄了,翅膀上的羽毛光秃秃的,脚也坡了一只,皮肤暗淡,光泽全无。你们的母亲没有去责备他,而是像从前一样接纳了他,在家里,他度过了最后一段欢乐的时光 ”
“最终,在一个平静无风的清晨,他没有丝毫犹豫就跳进了纯白色的圣火里,在长明不灭的圣火中化为了一团青烟。”
终于,珍芭妮陶醉地发出一声叹息。
“这真是浪漫的故事,你觉得呢,还是说,你可以为这个故事继续补充些什么?”
“........”
“阿黛灵妹妹?”
“...嗯?”
“你为什么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