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白院长最近迷上了看电影。
用他的话来形容，电影是窥探外面世界的窗户，也是一种药效强劲的致幻药，资产阶级显然已经找到了一个每周只花费五枚铜币便能把整个工人阶级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途径。
“你知道经济危机吗？”
“当然。”我点点头，身为大银行的职员，我不可能不了解这些。
乔治白院长笑了笑，将一碟卡带放入放映机里：“当大崩盘来临的时候，被俘华奢靡所蒙蔽的空洞坍塌了，你可以不去听人们跳楼时身体撞击人行道的声音，但似乎所有人都在齐声喘息，寂静如雪花飘落到这座城市，灯光飘摇，乐队放下乐器，人们悄悄朝公园走去。”
“一场经济大萧条，”他接着说，“那些工人被整个世界晾在一旁，仍其自生自灭，他们沿街乞讨，四处奔波，但他们有想过去反抗，用斧头砸开富豪的门，解开他们身上的枷锁了吗？根本没有，恰恰相反，他们拖着脚步进了离家最近的电影院，在那里，银幕上的幻想故事就像狗链一样拴着他们的脖子。阿黛灵小姐 ，请你把那边的灯关一下。”
“我才不喜欢看电影！”我突然气呼呼地说道。他的话让我有种被中伤的感觉，作为一名标准的社畜，我从来没想过占据所有广告牌的电影海报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吗？”乔治白往自己的椅子上一躺，“上次我们明明不是看得挺开心的吗？”
“上次！上次是——”我支支吾吾地想为自己辩解。
“阿黛灵小姐。”
“啊？”
“灯。”
“哦.......”
我垂头丧气地跑去把办公室里的灯关掉，然后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上次是因为——”
“嘘。”
乔治白院长摁下开关，办公室的墙壁上闪现出巨大的电影画面。
“您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呢？”我拉着他的衣角，依然不依不饶地问道。
“因为这正是我所研究的东西，我对人类社会的进程了如指掌。”
“这跟我们今天要看的电影有关系吗？”
“当然没有，但我觉得你应该了解这些。”
电影开始了。
这是一部充斥着暴力和血腥的黑帮电影 但我和乔治白院长却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他，他几乎坐不住——如果影片中有人正在酒馆打架，他也会跟着出拳，先照着肚子一拳，在来记左勾拳；当里面的主角正在大谈罗曼史的时候，他轻咳一声，微微脸红，然后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但我通常会狠狠地回瞪他；如果当影片中的血浆飞溅，人首分离，他甚至会从他的座椅里蹦出来，差点摔倒在地上。
到影片的最后，银幕上已经出现了演职人员的名单，他依然会意犹未尽地摇着头，脸上摆出一副批判的神情。
“真低俗。”他嘴里还会说。
“确实。”我符合着点头。
通常，当一部电影欣赏完之后，就是乔治白院长私人辅导结束的时候，我收拾好我的裙子，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悄悄朝门口溜去。
“请等一下，阿黛灵小姐。”
我回头望向他。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他的愿望清单，并用我的羽毛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你觉得刚刚的那部电影怎么样？”他问道。
“很好看，很酷。”
“那里面的黑帮呢？”
“也很酷。”
“是这样的，看完那场电影后......”他罕见地扭扭捏捏起来，“我觉得我突然有个愿望务必想要得到满足.......”
说完，他把他的愿望清单展示给我看。
“——与黑帮完成一场交易，并且全身而退.......你是还没长大的小鬼吗？”
“来帮我满足吧，阿黛灵小姐。”
“不好意思，”我冷冷地拒绝道，“我还没有闲到陪人一起发神经的地步。”
他伸出一根手指：“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可以立刻就教给你一条神言，现学现用。”
“真的吗？”我立刻激动地凑了过去，并抱住他一条胳膊。
“当然。”
“那我想学那条可以随时随地瞬移的神言。”
“那条神言对施法者的要求过于苛刻，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学习。”
“切——”我撇了撇嘴，甩开他的手臂，然后做出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别急嘛，”他一把揽住我的肩膀，“我还有好多好玩的神言可以教给你呢，大记忆术怎么样，它可以让你回忆起三天前你所做事的一切细节，还有清晰术，可以让你看清隔壁同学试卷上每一个标点符号，实在不行搜魂术也可以啊。”
“我想要那种......”我的脑海突然浮现出瓦尔基里还有松露的脸，“可以一下子把别人面瘫治好的神言。”
“爆笑术？”
“就是这个！”
他用额头轻轻贴在我的额头上，刹那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突然钻进我的脑海，那是一句话，就像我的母语一样熟稔。
“满意了吗？阿黛灵小姐，我们可以来商谈一下这么完成我与黑帮交易的愿望了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兴高采烈地一屁股坐在他的身旁。
“要想要与黑帮交易，首先，我需要一件他们感兴趣的商品。”
“嗯嗯。”我继续点头。
“那件商品不可以太贵重，也不可以毫无价值，它需要触犯到法律的底线，并且足够有诱惑力。”
“嗯嗯。”
“阿黛灵小姐。”
“嗯？”
“你就是我的商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