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满脸疲倦地踏进公寓的时候,阿黛羽正在满屋子地寻找我的身影,如果我十分钟后还不能出现,他一定会急得抽噎哭泣,任谁也劝不住。
“阿黛灵妹妹!”
“我就在这,”我伸手接住了飞扑过来的小雏鸟,“你有吃过晚饭吗,阿黛羽?”
“还没有。”他摇了摇脑袋,“不过——”
“那我们去外面吃吧,”我牵起他的手,把刚刚脱下的鞋子重新穿好:“家里不会有吃的,朱迪西要很晚才会回来。”
“妹妹?”
“嗯?”
“你忘了吗?”
“我经常忘记一些事情,你不如直接告诉我。”
“你昨晚答应过阿黛羽的,”他的左脚在地上画圈,同时嘟起小嘴,“你要和阿黛羽一起去珍珍的酒馆里工作,不可以耍赖哦。”
“我确实这么说过......现在已经到时间了吗?黄昏还没有结束呢。”
“她让我每天都这个时候过去,因为这个时候她会给我提供晚餐,阿黛羽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她,她都会满足的。”
“真难以想象你是在打工。”我摇了摇头,“凭我的直觉,珍芭妮或许是一个好学姐,但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好老板。”
“可珍珍明明对我很好鸭。”他歪着脑袋,辩解道。
“那当然是因为她已经从你身上攫取了更大的利益,傻瓜。”
我像个无能为力的母亲一样,叹了一口气。
对于没有任何社交经验的阿黛羽来说,这世上除了黑龙以外,其他所有的人都是善良的。
但这种想法危险极了,就像珍芭妮,她时常展示着由美貌和地位守护着的自信,不过,野心与嫉妒、不忠与欲望——这些大概也昭然若揭,如果你知道该往哪里看的话。
“我们快点出发吧,阿黛灵妹妹!”
“晚上天凉,你应该多加一件衣服。”
跟在蹦蹦跳跳的阿黛羽身后,我们很快再一次来到了那间位于深巷之中的小酒馆,黄昏迫近结束,天边只有一轮耀眼的金。
这一次,站在门口的两个姑娘冲我微微点头,并客气地为我们拉开了门。
眼前的景象和上次一模一样,穿过满是蒸汽的锅炉房,扭开地下室的暗门,布置堂皇奢华的酒馆内部就这样出现在我们面前,与之一齐出现的还有笑得十分灿烂的珍芭妮。
“欢迎,欢迎——欢迎!”她热烈地鼓起掌,“我一直都盼望着阿黛羽能把您也一起带过来工作,阿黛灵小姐,如今终于如愿以偿。”
“那你可真是贪心啊。”我嘟囔着,然后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我肚子饿,要吃饭。”
珍芭妮连忙拍了拍手,位于幕后的主厨走了出来,她的手里还拿着锅铲,也许上一秒还在熬制一锅浓汤。
“快去准备晚餐。”黑天鹅吩咐道,“按照最高规格的来。”
“我想吃苹果派。”我趴在桌子上提出要求,没指望能如愿以偿。
“听清楚了没有,苹果派!”
主厨点着头回到了她的地盘,但很快她就端着香气扑鼻的热派返回这里,她把有银色餐罩的盘子送到我们面前,最后鞠着躬离去。
“我需要做什么?”我没有急着动叉子,而是眯起眼睛看向珍芭妮,在这段时间里,她对我们实在是太过于殷勤了,很难不怀疑她别有用心。
“用苹果派把自己喂饱,”她面不改色地说道,接着用勺子挖了块中心最甜的部分往阿黛羽嘴里喂去。“或者等我来把你喂饱。”
“我不是问这个,”我摇摇头,“我想知道,我的工作是什么。”
“和阿黛羽一样,很轻松的,你们只需要穿着漂亮的衣服站着,调制几杯简单的饮料,动动嘴皮子说几句讨人喜欢的话,我想这是最适合你们的工作,没有之一。”
“听着并不怎么适合我。”我撇了撇嘴,用叉子解决起面前的食物来,一连吃了三块不同口味的派,我才满意地摸了摸肚子。
“阿黛羽,带着你妹妹去换身衣服吧。”珍芭妮宠溺地摸了摸小雏鸟的头,“我很早就准备了她的制服,上面有你们的名字,记得别穿错了。”
“好——”
虽然我和阿黛羽从外观上来说几乎一模一样,但她无疑已经对我们细微的差别烂熟于心,总能轻松辨别出来。
“妹妹,快跟我来吧。”
阿黛羽在前面领路,而我摇摇晃晃地跟了上去。
属于我们的制服出乎意料地正经,也很符合我的审美。法兰绒的料子,适合翅膀的穿孔,纯色的短裙,没有过多冗余的花纹,除了背后鲜艳的蝴蝶结缎带以及袖口的黑天鹅刺绣。
我和阿黛羽唯一的不同就是腿上丝袜的颜色,她是纯白的,而我是纯黑的。
回到前台,珍芭妮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似乎想要把这一副光景深深地印在脑海。
“请吧,我可爱的姑娘们。”她把通往吧台的栅栏门打开,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们都要在这里面度过。
和传统吧台一样,这里里面应有尽有,从榨汁机到水龙头,制冰机,还有装满咖啡豆的玻璃罐头,以及用鱼线串起来的珍珠贝壳,当然垒砌满整面墙壁的酒瓶是必不可少的。
在吧台前还有一个贴心的小木长梯,以我和阿黛羽的身高,必须站在上面,才能露出我们脑袋和肩膀。
阿黛羽熟练地做起准备工作来,他用湿毛巾擦了擦手,将开罐刀搁置在毛巾的中间,接着她撕下每一瓶酒的标签,将它们按照规定的顺序贴在吧台上。
“妹妹?”
“嗯。 ”
“这桌子上有一本专门用来调酒的册子,你可以先打开学习一下。”
“哦,当然。”
正如珍芭妮所说,这里所提供的酒精饮料非常简单,每种最多都不会超过两种原材料,就像波旁酒和冰,威士忌和苏打水,以及杜松子酒和奎宁水。
毫无疑问,这正是鸡尾酒的最高境界,清澈、优雅、纯粹——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肯定是太复杂的饮品我们无法胜任。
阿黛羽已经把柠檬小心翼翼地切好,装在一个盘子里,撒上盐。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或许十分心灵手巧。
珍芭妮将营业的牌子挂在门口,伴随着渐低的铃声,夜晚的小酒馆里,迎来了第一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