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之安在远州的生活十分惬意。
她早晨是随着自己的性子起的,有的时候是六点,有的时候是十一点,完全取决于她的大脑什么时候苏醒。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生鲜水果店今天排到她值班,那么她肯定会提前定好闹钟,并且毫不拖泥带水地起床准备。
因为远房表弟还在读书,所以她值班的日子还算比较多,但大多数都是在下午,早上的时间很少,这是那位40岁店主特意做的安排,关系远到让她已经忘了对他的称呼是什么,只能以宣叔代替。
她出门是不化妆的,大学四年都没有这个习惯,在博雅塔前拍留念照的时候,同行的舍友还特意嘱咐她要化了妆再拍,结果她还是以忘记带为理由搪塞了过去,最后拍出来的照片其实也没有多大差别。
这大概是她为数不多的坚持之一了。
她大老远从帝都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当一个水果店收银员,实际上她是有保研的资格,但她自己选择了放弃,用盛之安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北方的水土终究不如南方的好,自己是物质大于精神的人,也是世俗的人,得挑个好地儿生活。
这话引起舍友的一片鄙夷,谁不知道文学系出了名的伪思想家就是她,肯定会有别的原因,最后盛之安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和她们打趣道:“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长安眠。姑苏城外一茅屋,万树梅花月满天。”
然后她就灰溜溜地来远州考研了,瞄准了F大的文学系就开始准备起来,市侩人就要有市侩的觉悟,只去最富的,不去最牛的。
“所以说良平,高考志愿一定要谨慎填写,不能脑子一热想一出是一出。”
盛之安无聊到在收银台前面刮小票玩,嫩如白葱的手指随手一划,一道黑色的印迹就在小票上出现了。
宣良平则是翘着二郎腿,翻阅着自己刚买来看的闲书,书名博弈论。
“那安姐当时选择这个专业是被谁忽悠的?”
“我?”
盛之安回过头,仔细想道:“我倒不是被谁忽悠,而是单纯觉得这个专业又闲又好毕业。”
“就图这个?你要是不想学习,哪怕去土木都能摸鱼。”
“是吗,在你眼里土木到底是怎样的专业?”
“灵魂被束缚在红桶上的专业。”
盛之安噗嗤一笑,然后接着玩手中的小票:“欸,你这几天去哪了?”
“安姐,请你认真的,稍微用点脑子去思考一下,本人还在读高中,并不是每天都有空来的。”
“可以翘课啊。”
“你真是想一出来一出。”
盛之安翻白眼道:“我当年就是想翘就翘,远州一中的校规对我来说就是摆设,我爱几点上课就几点上课。”
“那是因为校长得把你供着,不然他当年的指标就完不成了。”
“班主任也不管我,我请假就是一条短信就好了。”
宣良平合上手中的书,叹气道:“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远州一中近几年来如此拉胯了。”
“说什么呢!”安姐怒道,“你可以侮辱我的外貌,但不能侮辱我的母校。”
“谁敢啊?”宣良平苦笑,“行吧,我就承认两个都不能侮辱。”
“嘿嘿。”
盛之安摸了摸宣良平那乱糟糟的头发,但是她摸着摸着,就感觉不对劲了,手慢慢地停了下来。
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就好像一只护食的猫。
“嗯?怎么了?”
安姐扯过宣良平的衣袖,然后再扒开宣良平的眼皮,惹的男生赶紧拍开她的爪子:“你干什么?”
“良平,你老实和安姐说,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我?”宣良平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有女朋友?你从哪看出来的?”
“女人的直觉。”
宣良平笑了一下:“女人的直觉就是从扯衣服,扒眼皮里得出来的?”
“你别管这些。”安姐一拍桌子,“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宣良平收拾起桌子上被震歪的巧克力摆架,“再说了,我真没有女朋友,我和你坦白什么?”
“真没有?”
“真没有。”
盛之安右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嘟着嘴看着宣良平给顾客结账。
耳边传来汽车引擎熄灭的声音,她回头一看,一辆五棱宏光在店门口停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位身体健壮的中年男性,精干的短发,略显深色的皮肤,嘴里叼着根烟不说,那眼神和宣良平一模一样,都是毫无生气的灰败样子。
“宣叔,回来了?”
“嗯。”
被称为宣叔的人自然就是宣良平的老爸,他也没多说什么,对宣良平喊道:“过来搬货。”
宣良平点点头,到面包车后面搬水果,而盛之安则趁机把他放在桌上的博弈论拿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等到宣良平忙完了自己的事情,他一边拿着毛巾擦汗一边走过来,有些诧异地问道:“你不看你的《现代汉语》,看我这本杂书干什么?”
“姐爱看。”
“好吧......随你的便。”
百无聊赖的宣良平只能拿起手机刷朋友圈,他一边刷一边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其实他后来想明白,这件事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让人毫无准备,再加上自己十几年以来的生活中从来没有积攒出对女生的经验,所以他就只能以被动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话说回来,他总感觉到,昨天的柳一卉是不是和平常表现的不太一样?
按照平常他对柳一卉的印象来看,她应该是那种很冷静的女生,按照自己的推理,她在发现自己的时候就应该关上窗户,并且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才对,怎么会把手里的东西扔过来呢。
而且,还穿着那样的睡衣,吃相还如此地......奔放。
这种问题应该交给专业人士来回答。
于是他回头问安姐:“安姐,你们女生都是这种表里不一的样子吗?”
盛之安缓缓地将书从自己的脸前移下来,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去看宣良平。
沉默了许久,盛之安回答道:“良平,以后这种问题只能问安姐,如果问别的女生,很可能会有出乎意料的发展。”
“比如?”
“给你两拳。”
“好吧......那换个问法,你们女生是不是私下里的表现和平常的表现是两种不同的模式?”
“算是吧,一种是外用,一种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那......那哪一种占主要成分呢?”
盛之安把博弈论放在一边,说道:“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占主要部分了,谁愿意活的那么难受啊?”
“这倒也是。”
宣良平陷入了沉思,而盛之安的疑惑更深了,这家伙刚刚说自己没有女朋友,但满嘴问的都是女生的问题,让人如何不能起疑心?看来有必要严加看管一下。
“良平,要是碰上了情感问题,可以随时来问安姐。”
“嗯。”
宣良平没好意思问安姐有多少经验,他觉得这个问题和上一个问题一样,都是问了会挨揍的问题。
那么......
宣良平似乎得到了答案,因为通过这些天来的观察,似乎柳一卉并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类型的。
算了,这种问题深究下去对于自己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和他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