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还疼吗?”
宣良平从门后走进来,选择最后一排低调坐下,旁边就是田文镜。
“不疼了。”
他坐下以后就用手扶着额头,让田文镜以为这家伙不会没拉干净就回来了吧?
大礼堂的灯光已经准备就绪,下面坐着准高三三百多号人,学生会成员在旁边维持秩序,等待着学长学姐们的出场。
说实话,宣良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么长时间的。
讲台上来了多少人,又走了多少人,他根本不知道,他脑子里现在想的就是回去之后要怎么办。
说起来,他之前也不是没有反抗过盛之安的压迫,但每回都会被盛之安强行镇压,没办法,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有各种各样的特权,再加上小时候的心理阴影一直影响到现在,导致他看见安姐就有成为鸵鸟的趋势。
随着一位学长走下讲台,按照学生会的安排,安姐要上场了,她是最后一个上台演讲的人。
她一上场,台底下就有不少男生发出微微的惊呼,他们之前就已经在讲台后面隐隐约约看到有一个漂亮的大姐姐正在侯台,可他们没想到正面竟然比若隐若现的侧面还要更加漂亮,直接打破了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固有印象。
盛之安看了一眼台下,在确认了坐在最后一排的宣良平没有逃跑也没有睡觉之后,满意地点点头,她哪知道现在宣良平已经魂归天外了,心思根本不在讲台上。
盛之安看了一眼讲台上位她准备好的演讲稿,其实他们这种回来学校讲经历的人基本上都会有一些稿子,以防自己真的卡住了还有的救,但盛之安觉得并不需要这些东西,她脑子里可是有太多太多想说的东西了,如果不是有时间限制的话,她能够在这里说上一下午。
......
......
“哎,良平,良平。”
“啊?讲座结束了?”
“没呢。”田文镜看着宣良平似乎回过神来了,“我只是看你眼神有点不大对劲,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事。”宣良平清了清嗓子,“听讲座,别浪费学姐的口水。”
他看着讲台上已经讲了半个小时的盛之安,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她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从小时候开始,在两家人还有联系的时候,自己的父母就经常拿她作为自己的榜样,从小她就扮演着别人家的孩子,在宣良平的幼年生活中成为不可攀登的高峰,一直到五年前听父亲说她考上了P大,宣良平都还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说每个人在幼儿园的时候都会纠结自己到底是上那两个大学中的哪一个,但真到了高中之后才发现,那两所大学与绝大部分学生都是没有什么关系的,除非你的户口落在某个直辖市。
远州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每年从远州一中和未央高中里总能出现几个直接考上这两所大学的人物,而盛之安就是其中一位,宣良平实际上一直以她为荣,这并不是假话,所以无论盛之安怎么整蛊他,他都不会觉得生气,尽管那些整蛊看起来也不是很过分。
但因为某个人的关系,他总是觉得自己和安姐有些隔阂,这个隔阂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容易修复的就是了。
“我虽然不是未央高中毕业的,但从身份上来说,我和你们一样,都曾经在高三这个阶段迷茫过。”
盛之安像是说给大家听,但她的目光却落在了某个人的身上。
“每个人的智商虽然都有差距,但实际上能够来到这所高中念书的人,从实力上来说不会有云泥之别这样的差距,真正困扰你们的,恐怕是现实与梦想之间的落差。”
“很多时候我们不是做不到,而是无法认清......或者说不想去认清自己的上限,我来之前总是会有学弟学妹来问我,如何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如何去准备高三,将来这一年需要去做什么,才能让自己今后的人生不后悔。”
盛之安双手支撑在讲台上,扫视了台下的所有学生:“我只问了他们一个问题,那就是,你真的定好了合适自己的目标了吗?”
台下的人互相看着,都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到了迷惑,有些人则是若有所思。
“我见过有太多太多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选好自己的目标,比方说在考试的时候选择了某个985或者是某个211,然后像是背上了房贷的房奴一样为了分数,每天在食堂和教室里两点一线地走着。”
“我一直很困惑,为什么要为自己的青春添上枷锁,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盛之安收拢了一下头发,“当然,我也明白有同学认为,高考,目前看来是唯一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自己所处阶层的机会了,如果不在这个时候逼迫自己一把,之后社会会让人知道什么叫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这个想法是绝对没错的,但需要在这里添加一个上限,就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去一点一点地寻求突破。”
她的声音不大,但鉴于安静的场馆,她所说的内容能够轻松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如果你的平时成绩能够上大专,那就给自己定一所能够摸到底分的二本,如果能上二本,那就定一所双非一本,不要一下子寻求学力等级上的突破,一年之内的确什么都有可能,但不是万事皆可能。”
“我希望的是,在这段时间里,能够用一种游刃有余的心态去掌控自己的学习生活,压力要有,但不要让压力压垮了你的最后心防,我见过最多的场景不是考得好分数的欢呼雀跃,而是在考场上因为紧张而丢失大片分数的哭泣。”
盛之安停顿了一下,然后眨眨眼:“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我在高三一整年中,从来没有考到过前五名,但最后在高考的时候我拿了年段第二,不是因为我多么厉害,而是前面那几个天才都翻车了。”
下面有些人偷偷笑了一下。
“最后一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我们也要看清这个鸡汤的本质,那就是越像是奇迹一样的逆袭,它所发生的概率就越低,认识到自己的普通,并且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押注在把握最大的地方,这概率论应该不用我多说,毕竟能拿到手上的财富才是真正的财富。”
“我今天的话很像是一盆冷水,但我觉得有必要泼一泼,毕竟你们都是天之骄子,上来把你们捧的太高也不太好。”
说完,盛之安紧盯着宣良平所在的方向,咬牙切齿道:“不过,如果有某人利用我刚刚所说的内容,扯虎皮拉大旗的话,我在这里也要补充一个观点,有能力考上但却不努力的,在我看来同样是罪大恶极!”
与此同时,宣良平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终于和盛之安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