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老师，我有事情找你。”
电话那头的人稍稍迟疑了一下。
“嗯？怎么这么正式呀？我还以为你是来关心我的单身生活的呢。”
“你家里面不是还住着姜雨晴吗？”
“讨厌，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
为什么我和这个女人说话的时候总会脱轨呢？
“其实我是有一点烦恼想和你商量。”
“关于恋爱的？”
“不是。正常来讲一般不会有学生去找老师商量恋爱话题的吧。”
“我还以为你喜欢上我们家雨晴了呢。”
“这种概率比现在地球开始毁灭都要小一点。”
“那是什么烦恼呢？诶呀，该不会你是喜欢上我了吧？专门打电话来表白吗？可是我不太喜欢年纪比我小的呢～不过是秦同学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哦～”
“我觉得老师你还是去找块冻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冻豆腐撞头可是很痛的诶。”
你还真的撞过啊。
“总而言之你可爱的学生现在遇到一些心理上的问题了，你不打算管管吗？”
“那要取决于你的问题是什么了。”
“我问的问题应该不是不能回答的那种。”
“好吧。姜雨晴的三围是72....”
“我没兴趣知道这个！”我强忍着不耐烦，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
“好啦好啦，我正经一点正经一点。毕竟做老师是很无聊的嘛，偶尔也得寻寻开心才行。”
“我希望你还是不要把我当做寻开心的玩具比较好。”
“毕竟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嘛。所以呢？我可爱的学生遇到什么问题了？”
“老师你有看过«山月记»这篇文章吗？”
“很小众的文章。就算是在语文老师的读品里面也算是比较冷门的作品呢。”
“也就是说老师你读过吧。”
“故事的内容我大概还是知道的啦。”
“那解释起来就简单了。”
“嗯？你难道也要变成老虎了？”
“与其说是变成老虎。倒不如说我开始意识到自己是那只老虎了。”
“嗯唔唔...老师不太喜欢人兽恋哦。”
“您的脑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啊。”
“这个时候突然转换为敬称很赞哦，我很喜欢秦同学的这一点。”
“总而言之。我现在感到很迷茫。”
“是关于陆城同学吧。”
“真敏锐呢。”
“我可是老师哦。”
电话那头传来了嘿嘿的笑声。
“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深怕自己本非美玉，故而不敢加以刻苦琢磨，却又半信自己是块美玉，故又不肯庸庸碌碌，与瓦砾为伍。”
欧阳老师慢慢地念出了这篇小说的经典语句。
“正是由于这样的心理，那个落魄诗人才会在苦恼中最后变成了老虎啊。”
她好似感慨地说道。
“所以秦同学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吗？”
“我那天去找了陆城之后，了解了他家里面发生了很令人不快的事情。他的母亲得了很严重的病。治不好的那种。”
“我本来是觉得这件事和我没什么关系的，但是我之后又联想到了一些东西。”
“然后呢？”
“今天我和姜雨晴还去看望了一下他母亲。”
“嗯。”
“老师。”
我喉咙上下移动。
“我想帮他。但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感觉我现在就像那个李征一样。我既抱着同情他，想为他做点什么的心理，但我又不知道我到底可以去为他做些什么。”
“他的母亲在人间的时间不多了。我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不这么痛苦。我很害怕。老师。”
“我怕我也会变成那只老虎......”
“秦同学。”
她语气完全变了。温软得如同棉花一般。
“秦同学是不会变成老虎的。只有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为什么？”
“虽然秦同学有很多缺点。又自大又狂妄，还是个阴沉大宅男。被戳中痛处会变得很消沉。一旦被女孩子说恶心还会直接想去死。”
“这么一看我缺点真的很多啊。”
我自嘲道。
“不过同时，秦同学也是我遇到过的最灵敏、最细心、最会为他人着想的人哦。”
“我觉得这样的秦同学是不会这么轻易地变成老虎的哦。”
“你对我还真抱有期待啊。不过老师你还挺会说安慰话的嘛。”
“那些都是实话哦，我拿我的教学年龄保证。”
“你教书教了几年了？”
“刚刚好三个月！”
不要这么自信地说出来啊。
“完全就是萌新老师嘛。”
“换句话说这也是我的第一次呢，啊啊～第一次被秦同学拿走了，有点害羞～”
“能不能闭嘴你这个色情老师。”
“不过秦同学。你来问我这样的问题。也代表你对我很信任吧。就不怕我告诉别人吗？”
“这些事情就算和别人讲了，他们也会摆着‘这关我什么事？’这样的眼神看着你吧。”
“秦同学真了解呢。”她好像轻轻叹了口气。
随后我的耳中传入了如同水流动一般的声音。
“老师你在洗什么东西吗？我听见了流水的声音。”
“嗯。在洗哦。”
“洗衣服吗？”
没想到欧阳老师这样的人也会亲手洗衣服，真是意外。
“不是哦，我在洗我自己。”
诶？
什么东西？什么意思？
“自己？”
“对呀，秦同学，我现在正在洗澡哦～”
“什么！？！”我不禁大喊出声。突如其来的冲击使我没能握住手机。
欧阳老师，那个欧阳老师在我手机那头洗澡？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 ！ ！
欧阳老师的身影突然在我脑海浮现。
“啊啊啊啊啊！！！”
“出去！从我脑海里面出去！不准进来！”
“可恶的青春期男生！你怎么不去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我抱着头大喊。
“秦同学？你还在听吗秦同学？”
不好，忘记还在打电话了。
我连滚带爬地捡起刚刚被我丢到地板上的手机。
“我在呢，我在呢。”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知道我在洗澡后脑子冒出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然后在地上打滚呢。”
她是不是在我房间装了摄像头？
“怎么可能哈啊哈...”
“有点可疑哦。”
“哪，哪有。”
我开始打哈哈。
“话说老师你怎么一开始不早说。我其实可以等一会的。”
“那怎么行，我最喜欢的学生给我打电话来倾诉烦恼，我就算是在做...”
“停！不能说！那个不能说！”
“还真是纯情呢。我也很喜欢这样的秦同学呢。”
“请不要作弄我....”
这个美女老师的一套连招下来我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
“而且我家的浴缸可是很舒服的，一进去就不想出来了呢。秦同学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也可以体验一下哦。”
“我绝对不会去的。”
我义正词严。
“小姨！你还要泡多久啊？我也要洗澡了啦！”
电话里面突然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
我瞬间一愣。
“不要，我还要再泡一会，雨晴你要洗的话就来一起洗嘛，反正都是女孩子。”
我已经可以想象出电话那头她阴险的笑脸了。
“我才不要。”
干得漂亮姜雨晴。我要感谢你。
“你每次骗我和你洗澡，然后每次都把胸部贴我脸上。我很受伤的。”
姜雨晴！不要说多余的话啊！虽然你不知道但是这边还有一个人听着呢！
“不要这么失落嘛，小也有小的好处。万一秦同学就喜欢小的呢？”
“为什么这时候会提到他？”
为什么这时候会提到我！？
“雨晴你不是很喜欢他嘛，今天出去还特意穿了那件新衣服。”
“不要讲这种事情！”
不要讲这种事情！
“那老师，我就先挂了，晚，晚安。”
我打算逃跑。
“诶呀？明明问题还没有解决呢？”
“不用了！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的！”
“可是雨晴马上要进来咯？我可以帮你变成视频通话哦。这样就可以看到好东西了哦？”
“我不需要！”我闭着眼睛大喊。
“小姨，你在和什么人说话吗？”
“没有啦，自言自语。你真的不要和我一起洗吗？我给你做欧阳家祖传按摩术哦。”
你什么时候会祖传按摩术了？！
“那好吧。”
不要随便就答应别人啊！你这样以后肯定会被人骗的啊！
“秦同学，雨晴开始脱衣服了哦？真的不打算看看吗？”
我打算以进为退。
“可是这样的话，老师的身体不也被我看见了吗？老师觉得这样合适吗？”
怎么样！就算是老师也不愿意被自己的学生给看光光吧！哈哈哈哈秦左你果然是天才！
“我不介意哦？”
“什么！”我再次大喊了起来。
“老老...老老老....师师师...你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被吓得口齿不清。
“我说，我不介意被秦同学看哦。”
“不可以！”
我几乎是嘶吼出了这句话。
“就算你是大人，就算你是老师也不可以做这种事情！女孩子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才行！”
我双手捧着手机大喊。
“哈哈哈哈秦同学你好吵哦。好啦好啦，不逗你了，那我就先挂了吧。”
我的噩梦随着从手机中传出的滴滴声结束了。
我无力地瘫在床上。
“欧阳老师，平时在家里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我对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
“滴...滴...滴...”
啊，挂掉了，电话挂掉了。
我提起装着手机的防水袋子一角，呆呆地看着它。
我刚刚，好像对自己的学生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啊.....
想到这里我脸一红。
“啊啊啊啊都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可以说这样不害臊的话出来，欧阳烨你不要脸呀啊啊啊...”
我把半个头藏进浴缸中吐起了泡泡。
刚刚简直就是在诱惑秦同学嘛，如果那时候没有及时刹住车的话....
不行不行不行，欧阳烨你这个老不知羞的，怎么可以和自己的侄女抢男人呢。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小姨，我进来咯。”
随后浴室门被打开，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幅绝美的光景。
一位可爱少女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她夹着双腿，双手抱着胸。微微弯着腰向我走来。
我的侄女今天也是可爱的要死。
“小姨，你刚刚是不是和别人在讲电话呀？”
她一边用沐浴头冲刷着自己的身子一边朝我问道。
诶呀，这不是什么都没有遮住嘛，看得我鼻血都要出来了。
“嗯，和一个朋友。”
我自然不能把秦同学的事情讲出去。
“哦豁？是男朋友吗？”
她的眼睛突然闪闪发光，八卦果然是女人的天性吗？
“不是啦，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是男孩子？”
“唔！”我突然嘴巴一僵，说不出话来。
“啊哈哈，猜中了，小姨在浴室里面和男人打电话！”她像答对老师的题目的幼儿园小孩一样高兴地拍起手来。
啊，这个样子也好可爱。
“不过小姨也是大胆呢，居然在浴室里面和男人聊天。”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啊，脸红了！”
姜雨晴的脸红扑扑的，指着我的脸开心地说道。
“他是不是我未来的小姨夫呀？”
小姨夫？秦同学？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啦！”
“小姨每次害羞的时候都会重复一句话好多次呢，很好懂哦。”
我的侄女慢慢向我走来。然后挤进了我的浴缸中，和我面对面。
啊，这个视角真是绝景。
刚刚秦左同学拒绝我的邀请真是没有远见。
“啊，真舒服。”她软软地感叹了一声。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神有点不满，嘟着嘴巴一脸不爽地看着我。
随后她突然动手，双手向我的胸口袭来。
“诶？！”
不等我震惊，她的两只小手已经按在了我的胸前。
“可恶，不管摸多少次还是觉得很大。真气人！”
“等等，不要乱摸啊...”
“是这个吧？就是这个吧？可恶的小姨，居然靠这个就可以把男人们迷得神魂颠倒。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她好像触发了什么开关一般。两只手用力地揉搓着我。
“如果我也有的话....如果我也有的话....”
“不...不要，不要这个样子揉啊...”
她可没管我发出的悲鸣。
“这是给小姨的惩罚，我第一次见到左同学的时候，他就一直盯着你这个地方看。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他毕竟也是男孩子嘛....”
“我才不管，他从来都没有看过我这个地方一次！还一直调侃我，把我当小孩子看....”
“那这么说雨晴你喜欢上秦左同学了？”
这话看起来很有效果。因为当我说出去那一刻，她就停止了对我的蹂躏。
“哪有！我只是很不甘心而已，明明小姨只是大了一点，他就一直盯着看，我对他这么好他都没发现...”
“可是不是一直都是秦同学在照顾你吗？”
“他是我小弟！照顾我是应该的。”
“可是雨晴很喜欢被他摸摸头吧？”
“因为，因为那样很舒服嘛...”
她把脑袋埋进我的怀里。
啊，害羞的样子也好可爱，这孩子简直是天使。
“反正他就是把我当小孩子看。明明自己也是个臭屁男，今天还和那个大猩猩医生说悄悄话不告诉我。”
大猩猩医生是谁？
“可是你不就是小孩子嘛？”
“我已经十六岁啦！已经不小了！”
“只有小孩子才会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哦？”
“小姨的这里好软好舒服哦。”
突然说什么呢这孩子。
“左同学也一定喜欢这样的吧，我这种平平无奇的......”
“男孩子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可不是按照胸部大小来区别的哦。”
“可是胸部是很大的加分项吧？”
“也有人喜欢小的哦？”
“那只是单纯的萝莉控吧。”
“那你怎么知道秦同学不是萝莉控呢？”
“他如果是的话就不会一直盯着你看了。”
好吧，话题又绕回来了。
刚刚经历秦同学的人生交谈之后，现在又要给侄女做恋爱辅导了吗？
明明我自己都没有交过男朋友......
我的侄女在我怀里旋转着，随后换了个姿势，用背对着我。
啊，这也是绝景，用手机拍一张下次给秦同学看看吧。
“抱我。”她靠在我身上对我撒娇。
我求之不得地紧紧抱住了她。
啊啊啊，好软好香好舒服。我侄女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女孩子！
“话说你有被秦同学抱过吗？”
“他没事抱我干嘛？”
“你看，这个时候你就要表现得害羞一点才对。’呀！小姨你说什么呢！’这样的。”
“可是他真的没有抱过我。”
“就是这一点呀，秦同学才会觉得你是小孩子的，你应该在他面前表现得更有女人味才对。”
“女人味？”
“对呀，时不时地和他拉近距离，走在一起的时候挽住他的手什么的。”
“听起来好恶心，我不干。”
“不这么干秦同学不会喜欢上你的哦。”
“我没打算让他喜欢我，只要他不把我当小孩子看就行了。”
啊没救了这孩子。还是我去攻略他给她带个小姨夫回来吧。
“说起来小姨，你知道陆城同学家的情况吗？”
她也来问了啊。
“怎么了？我了解过一点。”
“我有点想帮帮他，但我不知道怎么办。”
和秦同学的烦恼一样呢。
“陆同学的妈妈马上就要死掉了，我每次想到这个心里就很难受。她明明不是坏人.....”
是啊，她不是坏人，陆城也不是坏人。
可是不幸的总是好人。
“小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怀里的小动物和秦左说出了一样的话。
真是不称职啊，我这个老师。
居然给两个孩子出了一道这样的难题。
就算是我，也没有信心可以解出来的一道难题。
“明天。明天早上和秦同学打个电话吧。”
“诶？”
“我们明天再去一趟。我和你一起去。”
“去看看陆城妈妈。”
“真的吗？”
她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欣喜。
“小姨什么时候骗过你？”
“偷吃我布丁的时候。”
“那时候不算。”
我们各自沉默一会，随后都轻轻地笑了起来。
无法从意外和痛苦中脱身的人有很多。
但我不想让我最喜欢的两个孩子也承受这样的痛苦。
作为老师和家长，我也必须做点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