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编入小队,随我来。”
似乎由于天色已晚,野良并没有认出我和伊朢的身份。
别无他法,我们只得压低帽檐,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野良的神色还算平和,但急促的脚步却暴露了他的情绪,看来我布置的计划还是起了些作用。
平时喧闹的难民营地此刻鸦雀无声,应该是城防军实行宵禁的缘故。
按照这个路线来判断的话,野良的目的地应该是那座机场大楼,被用作为城防军司令部的地方。
靠近机场大楼,四周的光线逐渐变亮,我的心又提上了嗓子眼。但野良似乎没有回头的意思,脚步急促的朝前走着。
他边走边吩咐各个队员留守大楼的各处角落,最后只留下包括我们在内的四名队员。
我忽然醒悟过来,能让野良如此重视的,这个机场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
果然,野良停在了天秤狐的办公室面前。他头也不回的令另两个队员把手住门口,就带着我们开门入内,仿若进自己家门一般。
“有发现营的人吗?”
天秤狐连头都没抬,不敲门就进入天秤狐办公室,也只有野良才有这个特权。
“不,今晚的事情似乎不是营所策划的。”
野良站直了身子,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一副衣衫凌乱的模样。似乎在与纯一的追斗中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为什么这么说?你受伤了?”
天秤狐终于注意到野良的样子,眉头微微一扬。
“她还不足以伤到我,桑谷纯一。那位樱山桥的刺客。”
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野良的身上的确没有一丝伤痕。
也不知道纯一的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您也知道,营并不会与其他组织联手。因为他们愚蠢的自傲。不过……”
野良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不过你想找始作俑者的话,我想我已经把他带来了。”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我的心顿时一片冰凉,我将右手快速的插入自己的口袋中,那里有着我最后的筹码。
我也感觉到身旁的伊朢不动声色抽出了手枪。
“不要轻举妄动哟。”
肩上传来沉重的压迫感,在我慌神之际,野良已然来到我身后。
没想到的是,伊朢的动作丝毫不比他慢不过他的目标并不是野良,而是不远处座在办公桌面前手无寸铁的城防军司令——天秤狐。
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希望,如果能擒下天秤狐作筹码,那事情就还有希望。
但很快,我陷入了更大的恐慌。因为我看到了野良的表情,那不是急切、慌张,而是一如既往的微笑。
“伊朢!不要!”
野良能若无其事的放任伊朢出手,那说明伊朢根本无法威胁到天秤狐。
不像我,伊朢似乎早就明白这一点,身为佣兵的他早就看出了天秤狐的实力。
手指扣上扳机,伊朢并不是想要将天秤狐作为人质,而是想直接将其射杀!
下一刻,清晰的响声与痛呼充满了整个办公室,只是这声音并不是震耳欲聋的枪声。
那是骨头被强行捏断的声音。
“你知道,为什么虎在我面前一向服服帖帖的么?”
天秤狐盯着压抑着痛呼声的伊朢,后者不服气的回瞪着他——即使自己握枪的右臂已被天秤狐捏断!
“野良,将他们两个押下去,再来见我。”
“等等——”
我忽然出声,
我知道,是时候下决断了。
“放了我和我的同伴,否则——”
放在口袋中的右手紧紧的捏着一件东西,我的食指伸向其中一个按钮。
天秤狐身后窗外的天空顿时腾起一股夹杂着赤色的烟云,随后巨大的轰鸣声席卷而来,那是某处钢铁城墙被炸毁的声音。
“混账!你这家伙——”
天秤狐的脸上头一次露出愤怒的表情,
“别动!野良!”
指尖已经放在下一枚按钮之上,即使野良立刻扭断我的右手,也来不及阻止我的动作。
野良忌惮的松开放在我肩膀上的手,退到天秤狐身后。
天秤狐也同时松开伊朢,伊朢捂着手退到我身后。
“你这小子,想让这里被毁掉吗!”
天秤狐十分愤怒,这样程度的爆炸必然会引来大量的丧尸。
“我不想,但我别无选择!”
我的言语中透露着坚定,
“只要能救出大家,即使是毁灭世界,我也不会犹豫!”
天秤狐盯着我,随后深深的吸了口气。
“野良,去组织部队、构建防线,准备抵抗丧尸。”
“这里交给我。”
野良点点头,毫不犹豫的离开办公室,无条件的信任天秤狐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你叫华扇,对吧?”
天秤狐走到我面前,审视着我。
他当然记得我的名字,就是他利用我设伏,才让懒兵和小五郎被俘。
“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你的勇气值得褒奖。”
天秤狐深邃的目光仿佛穿入我的脑海,咀嚼着我内心最害怕的部分,然后——
“如果我告诉你,狼和鹰利用了你们,你信吗?”
若无其事的说出令我全身战栗的问题,我最不想面对也最不想讨论的问题。
“放了我的同伴,我的条件只有这一个。”
避开天秤狐的眼神,我的语调不由自主的低了下来。
“码头撤离点的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了吧?”
我沉默不语,
“那一天,数不清的幸存者和城防军死在爆炸与丧尸的手里。”
天秤狐语气平静的叙述着这件事,就好像不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般。
“我一直都相信,城防军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人民的幸福与安宁。”
“但是,那群家伙破坏了这一切。”
我知道,他指的是营。
“你根本没有证据……”
我的发言戛然而止,因为天秤狐递给我的文件。
“机场撤离点安然无恙,只是因为虎和狼没有动手。”
白色的纸上清楚的记着——
营令
以狼、虎为首,最快速度摧毁机场撤离点。如遇任何抵抗,准许就地抹杀。
末尾只留了两个字,
导师。
“如果我没有掐住整个机场的通讯渠道,这份文件应该早已在狼和虎的手里了吧?”
怎么会这样?小五郎和懒兵骗了我们吗?
我无法相信,但这铁一般的事实白纸黑字的摆在我眼前。
回想起来,虽然提出前往机场撤离点的是我,但下决断的却是小五郎。而与懒兵相遇的地方也是小五郎的公寓,这难道不是他们约好的碰头地点吗?
“胡说!”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
“纯一?还有大家!”
纯一的脚下是两名昏迷不醒的城防军,而在她身后,站着小五郎、梨岚、马尾、虎。
我的同伴们!
只有懒兵是被纯一提溜在手中,刚刚那句胡说就出自他口。
“我和小五郎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些!”
小五郎神色严峻的回头,看向站在众人身后的那个人——满脸苦笑的虎。
“是吗?命令还是传达到了我这里。”
“虎,你有什么想解释的么?。”
懒兵也一脸肃穆的看着虎,即使他仍像只待宰的鸡一样被纯一提溜在手里。
“对于码头撤离点的事情我早有耳闻。”
虎叹了一口气,
“那个时候我特意将天秤狐迎进机场撤离点,并将通讯渠道完全放给他。也是想阻止这道命令传到我这里。”
自码头撤离点事发之后,虎就料到营的上层会给他下达同样的命令,希望利用城防军来拖延一些时间,等待事情的转机。
“所以城防军那天围营之时,我也只是装模作样的抵抗一番便束手就擒。”
“天秤狐不会杀我们,他需要的只是和导师谈判的筹码。而且我们被困在这里,也会令导师投鼠忌器。”
“既然你都明白,为什么还要越狱?”
“因为——”
一个人的出现打断了虎的话,
“好了,亲切友好的会谈到此结束。谁都不许动!”
是野良。
“野良,放下枪,他们不会动手的。”
天秤狐开口道,
“明白了。”
野良点头,
然后——
“砰!”
子弹从枪膛中被射出,天秤狐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腹部。
“野良!你做什么!”
“别那么惊讶,司令官大人。”
野良若无其事的收起手枪,
“或许,我该重新介绍一下自己。”
“野良,营新任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