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不是一般人类所能做出来的事情。
面前的东西甚至不能称作是尸体,而是由零散肢体与碎肉拼凑起来的散状物。并且无一例外,尸堆中呈现出来躯体的基本都是这种状态。就像是正在休眠的羊群中忽然窜入一只饿虎,将它们随性的撕扯至支离破碎。
亦或者说,这根本不是区区饿虎所能比拟的。
报告上所描述的大概只是最初踏入营地的发现。然而,营地之内并不能说没有夜鬼与丧尸,而是这种零碎的东西即使变异,也根本没有任何行动能力。
能够以如此残忍暴虐的手段将接近百人的营地摧毁,对方一定不会是那种能够理智到坐下来进行交谈的生物。
“将能用的物资都搬走,留下一部分人来监视他们。”
沉吟片刻,秘书长转身,对身旁的随从吩咐道。
“至于你们几个——”
侧脸看向依然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的物资补给小队成员,
“把营地里所有的尸堆烧光,然后将他们的骨灰挖坑埋葬。在没有做完这一切之前,不允许你们回营地。听明白了么?”
“其余人,跟我来。”
熟练的将左轮的弹仓敲开,秘书长右手轻轻一晃,六颗白银色的弹壳滑落到地上,左手接着将一颗颗子弹重新装填进弹仓内。
不知为何,在看完这一切之后,秘书长心里突兀的冒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余部听令!加速赶回营地!”
与此同时,营地内部——
“你说什么?安图,你确定你看到了华扇先生?”
刚刚才睡下去没多久,又被安图急切的叫醒,德雷大叔正睡眼朦胧的看着安图。
“……不会是还没睡醒做的梦吧?”
因为是邻居的关系。所以德雷对卡特那一行人并不算陌生,其中自然包括华扇。
“不!那一定是华扇先生,我不会记错的。”
安图有些着急,自己贸然的从岗位上离开,就是为了通知德雷大叔这件事情,但德雷大叔好像不是很相信他的话。
“行了,我跟你去看看吧。”
德雷大叔摇摇头,穿上大衣。看安图焦急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胡话,而且安图从来没对自己说过谎,还是先看看情况,再回来睡也不迟。
德雷大叔跟着急冲冲的安图赶到了瞭望台,瞭望台之下,却早就等着一位贼眉鼠眼的年轻人。
一见安图现身,他立刻变得趾高气昂起来。
“喂!小鬼,你是不是擅离职守了?我在这里可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钟,上个厕所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吧?”
德雷大叔的眉头微微一皱,这个家伙他知道,是个出了名的欺软怕硬的主。碰到丧尸跑在队伍最前头的一定是他,食堂开饭跑在最前头的一定也是他。
虽然自己有听过他欺负安图的传闻,不过安图却一直否认这件事。
“让开!”
德雷大叔瞪了年轻人一眼,随后一把将他从瞭望台边上推开。
“你、你干什么!”
那个年轻人先是面露惧色,随后壮起胆子反问道。
“我现在因为睡眠不足不爽的很,看到什么东西都想锤上几拳,你要试试么?”
德雷大叔斜过眼睛,满不在乎的威胁他道。年轻人再次面露惧色,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着什么东西,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呸,窝囊废。听好了安图,等你再大一些,就按照大叔我教给你的方法狠狠的揍回去,和那种人没什么好客气的。”
安图却不在乎这些,那个人一让开位置,安图便手脚并用的窜上瞭望台。举起望远镜再次向道路的尽头望去,然而——
那里除了孤单的梧桐树之外,并没有再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怎么会……,我明明看到了。”
安图焦急的将视野转向其他地方,却依旧一无所获,仿佛刚刚看到的华扇真的是自己出现的幻觉一样。
“喂,安图,没事的话,我先回去睡了。”
德雷在瞭望台下朝他喊道。
“……嗯,抱歉,德雷大叔,麻烦你了。”
声音中透着一股着淡淡的失落,安图对德雷大叔低声说道。
“呵呵,小事!有什么情况再来找我吧。”
德雷大叔轻轻的叹了口气,看来真的只是安图的幻觉罢了。一个失踪了接近三年生死未卜的人,怎么可能说出现就出现。
在与德雷大叔道别之后,安图又重新一个人站在瞭望台之上。不管刚才那个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执勤任务总还是要完成的。
或许是自己太过思念无夜区里的那段时光,才会出现这种毫无根据的幻觉吧,安图这样想到。
不知不觉,安图离开那块土地已经有足足三年的时光,安图也从一开始的彷徨与惊惧中逐渐变得坚强起来。过去留下的创伤正渐渐的被时间填补着、缝合着,所有的悲伤与遗憾都正在慢慢趋于平淡。
“——喂!你给我下来!”
突如其来的吼叫声打断了安图的思绪,他往下一看,刚刚被德雷大叔吓走的年轻人正纠集了一批狐朋狗友,气势汹汹的朝他吼道。
“否则我就把你擅离职守的事情报告给秘书长。”
见德雷大叔不在这里,那家伙变得更得意洋洋起来。
“不用你,我自己会和秘书长说的。”
安图只是平静的看了他们一眼,又将目光投向远处。无论哪个时代,都不会缺少这些犹如地痞流氓一般的家伙。安图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就像德雷大叔所说的,不需要客客气气的去搭理这些窝囊废。
“哟呵!你这小鬼头还来劲了,怎么?爬上瞭望台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年轻人似乎被安图平淡的态度所激怒,三下五除二的爬上瞭望台,不管不顾的想要抓他。
安图没想到对方真的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对自己动手,要知道,另一座瞭望台可就在离这里不到百米的地方,如果这里闹出什么骚动,对面一定会派人过来查看。
一把将安图摁倒在地,虽然安图尽力作出些抵抗,但八岁小孩的力量对比成年人实在太弱了些。
那位年轻人面目狰狞的对他说道,
“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处瞭望台上的也是我们的朋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今天看我不好好收拾一下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由于秘书长对安图特别的照顾,让暗地里仰慕秘书长的这家伙对安图恨到牙根发痒。将安图像沙包一样扔下瞭望台,随后一群人上来毫不客气的便对安图拳打脚踢。
为了能够眺望远处的街道,这座瞭望台起码被修建到有十米左右的高度。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被扔下来的安图像断了线木偶一样惨烈的摔到地上。剧烈的疼痛令仅仅八岁的安图差点噎住呼吸,而随之而来的拳打脚踢也令他不由自主弓起身子,仅仅用手护住头部与面部。
要忍耐!不能再给秘书长添多余麻烦!
安图强迫自己忘却这些疼痛,以一个八岁小孩的身体和无比成熟的心智默默的支持着那位大人。
“喂,我好像见过你。你是不是,酒馆老板的儿子?”
恍惚间,从高处忽然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那个站在瞭望台上得意洋洋的朝下观望着的年轻人吓了一大跳,
“是谁!快出来!”
“啧,长高了不少嘛。不过,怎么这样任人欺负呢?即使是八岁的身体应该也有拼死一搏的力量吧?”
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直接忽略掉了年轻人的话,继续对安图说道。
“……忍耐的话,一切就都会过去。”
嘴角泄出的一字一句虽然很轻,但对方似乎听到了。
“哈哈哈,别傻了小鬼。不管多么邪恶,无论何等残忍,你都打算已自己单薄的身躯硬撑过去吗?神是不会来救你的,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我只是……不想……”
“啧!”
对方不耐烦的咂了咂嘴,
“别说蠢话了,对方用拳头打过来,便用拳头还回去啊!对方用脚踢过来,也同样用脚踢回去啊,不行的话,指甲、牙齿、肩膀、膝盖,全都可以成为你捍卫尊严的武器。”
“为何要抑制自己的本能?”
话音未落,瞭望台混合水泥的顶部便被人硬生生踏出一块直径半米缺口。从顶部落下的华扇一把攥起惊慌失措的年轻人,将他从高台扔至安图面前。
“华扇先生……,不,又不像……”
“唔,不用在意这些细节。酒馆老板的儿子,我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狠狠的揍眼前这个胆小鬼一次,怎么样?”
相比三年之前的沉着平静,现在华扇身上多了一股溢于言表的轻浮与暴虐。虽然感觉眼前的华扇先生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但安图明白,华扇先生现在毫无疑问是在帮自己出气。
“不……,我还是……”
安图挣扎着起身,
“我说让你杀了他……”
忽然间,华扇先生的瞳孔中央内窜出一块宛若鲜血般的椭圆红斑,整个人的气势也在瞬间变得暴虐无比。但几乎就在同时,华扇狠狠的朝自己脸上甩了一记耳光。
随后摇摇脑袋,目光恢复清明。
“啊,抱歉……哈哈哈,后遗症,后遗症。”
看着目瞪口呆的安图,华扇微微一笑,
“太久没呼吸到地面上的空气,反倒让我有些不适应了呢。既然你不愿意动手,我也不勉强。“
”这就是新的无夜区吗?有点小呢,走吧,带我四处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