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神奇。
即便是一念之差也会造成迥异的结果。
如果洛伊在芬尼尔将她送走,也不会有那一晚的交谈。倘若没有那意气用事的约定,两人也不会走到一起。这些巧合也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却让两人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洛伊一边回忆着过去,一边朝蒂娅讲述了他和艾尔雯经历过的事情。
蒂娅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从希格先生一家到艾尔雯的婚约,她都没有多说什么。直到雷纳克出现的时候,她便气愤地数落着他的不是,察觉到自己打断了话语才坐了回去。两人在这种气氛里一说一听,洛伊越是述说便越觉得感慨,以至于连更久远的事情也一并回忆了起来。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篝火也烧去了大半,连精力旺盛的蒂娅也开始困倦的时候,这才没有再说下去。
由于洞里头没人说话,洞中的气氛随之冷淡下来。没吃完的炖锅摆在火堆旁,讲了这么久估计也凉了一半。虽然一开始吃得挺好,但毕竟聚餐少了个人,总觉得也少了什么东西,因此洛伊才会中途停下。他担心艾尔雯的情况,于是多次朝她望去。然而不管等多久都不见起色,蒂娅也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洛伊只好伸手捂了捂艾尔雯的额头。
就在这时,洛伊的手底下传来一阵触感,让他顿时来了精神。艾尔雯在石台上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洛伊便马上凑到了石台的一侧。
“唔……”
“你醒来了。”
洛伊掩饰起兴奋的表情,确认她没有发烧以后便放下心来。
“感觉怎么样?”
“嗯……还好。”
艾尔雯才刚苏醒,无论是动作还是精神都有些萎靡。洛伊担心在那种大量运用魔力的情况下,头部遭到猛烈撞击,会让体内的魔力经络受到影响。艾尔雯看起来意识还算清醒,精神方面也没什么大碍,看来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洛伊本能地照顾着萎靡的艾尔雯,扶着她将身子一点点地移向篝火,这才坐了回去。蒂娅睁开眼睛,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们,过了一会也来了精神。
“小艾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
“你昏过去的时候洛伊可紧张了。一边说着要赶快找地方休息,还一边赶路呢。”
洛伊担心艾尔雯是事实,不过蒂娅这么说就好像有些担心过头了,于是他便赶紧纠正道:
“哪有那么夸张……”
“当然有了。”
“我是怕他们追过来,所以才赶路的。”
“骗人~”
原本的气氛还有些沉闷,不过经过蒂娅这么一调侃以后,洞中的气氛顿时欢快了起来。艾尔雯虽然没有说话,但还是微微地笑了出来。三人在篝火旁回复了笑容,帕克也随之摇起了尾巴。
总而言之,只要艾尔雯恢复了便是最好的消息。未来还不知道会遇到怎样的对手,不管谁倒下了都是莫大的损失。洛伊带着欣慰的心情将炖锅摆好,那道风味绵厚的晚宴便重新摆上了火堆。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你睡觉的时候我们去抓了两只兔子呢。”
“是帕克抓的哦~”
“汪!”
“对对,我们之前已经吃了不少了,所以今晚你不用客气的,放开肚皮吃就好。”
“耶!有得吃咯~”
一听见可以吃光炖锅,蒂娅便忍不住举高双手。帕克见蒂娅那么高兴,也憨憨地直起了身子摇尾巴。
其实今天的运气十分之好,顺路找到了特别多的食材,以至于一个锅根本就装不下。就算洛伊、蒂娅与帕克吃掉了大半锅的兔肉料理,剩下的加起来还有大半锅。如今艾尔雯已经醒来,最后的这部分终于可以痛快地吃掉了。
“来,你也饿了吧。等我把这锅热一热,很快就能吃了,再等一下吧。”
“嗯。”
洛伊勤快地摆弄着火堆,蒂娅顺手将艾尔雯的餐具摆在她面前。艾尔雯才刚苏醒,样子还有些迷糊。不过就算是这样,大家高兴的样子还是触动了她。在这个无依无靠的荒郊野岭,有这么一群伙伴始终照顾着自己。经历了那样的战斗以后,艾尔雯终究还是维持不住冰山般的冷漠,有些动容了。
洛伊与蒂娅很默契地干着自己的活,假装没有看见这一幕。艾尔雯察觉到微妙的气氛以后,很快擦了擦眼,装作没事的样子朝洛伊问道:
“洛伊,我们……现在情况怎样?”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人,就现状来说还算安全吧。但是这一次我们被他们追得很紧,我怕要是不加快赶路的话,会被他们发现。”
“喔……”
洛伊一边说着,一边用勺子搅动锅里的食物。毕竟他们无法得知包围网的真正规模,顶多只能猜出有数百人之多。在这样的山洞里过夜始终不是办法,看来明天要趁天蒙蒙亮的时候尽快离开了。
“所以今晚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吃好、睡好、休息好,知道吗?明天天一亮就要赶路,做好准备了。”
“嗯!”
“嗯。”
洛伊说完便将熟透的食材舀了出来,艾尔雯见状马上用双手握住木碗。蒂娅回应完以后,便将所有的烦恼抛诸脑后,乐呵呵地等着下一勺。很快大家的碗里都装满了热乎乎的炖煮,在一片融洽的气氛中开启了第二轮的晚宴。三个人有说有笑,帕克还时不时地附和两声。最终所有的食材都被一扫而光,这一次的晚餐也告一段落了。
洛伊感受着胀鼓鼓的肚子,全身乏力地瘫坐在石台旁。至于蒂娅更是吃到无法动弹的地步,一脸幸福地擦着嘴巴。艾尔雯虽然不像他们那样,但光是维持着得体的样子就很辛苦了。于是见他们没注意自己,干脆也靠在了石台上。
像是很久没有大快朵颐的样子,洛伊不禁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我想……这次是我们吃得最多的一次了吧。”
洛伊感受着胀鼓鼓的肚子,全身乏力地瘫坐在石台旁。至于蒂娅更是吃到无法动弹的地步,一脸幸福地擦着嘴巴。
“嘿嘿~好久没吃得这么爽了~”
“你当然爽,吃得最多的就是你。”
“咿~~有什么关系嘛~好吃好睡身体好呀~”
“嗯……说的也是。”
像这样的时光非常难得,估计过了今晚就不会有安逸的日子了。洛伊在一片舒适的气氛下瘫坐着,不禁担忧起了未来。虽然大家享受着饭后的时光,然而今日发生了太多不自然的事情。其中潜藏的令人满腹疑问的事情,相信就算不明说出来,艾尔雯也感觉得到他们的心思吧。
洛伊在脑海中反复斟酌着用词,确定了合适的话语以后,便以一副很随意的样子说了起来。
“哎,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追那么紧,连那样的高手都来了。”
“是呀!特别是那个大叔,吓都给他吓死了。”
“还好你们也挺厉害的,不然靠我一个人真的扛不住。”
“我还好啦,跟打猎一样啊~”
两人的语气看似平常,实际上他们都察觉到异样的地方。洛伊与蒂娅似乎都想向艾尔雯问个清楚,于是很默契地假装闲聊了起来。
“你最后那一下真是太漂亮了,我都没想到你潜伏了那么久。”
“嘿嘿~”
“不过还真是多亏了艾尔雯你啊,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厉害。”
“是呀~‘轰’地一下就把他给困住了。”
“如果不是紧要关头你出手了,可能我们都躲不过那一下,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两下子的。要是知道你其实连法杖都没有带,追我们的人肯定会大吃一惊。”
“嗯!”
或许自知自己另有所图,洛伊不禁觉得这番对话有些装腔作势。只是该问的东西还是得问出来,于是他便话锋一转,朝艾尔雯说道:
“对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追那么紧吗?”
艾尔雯习惯保守自己的秘密,当话题开启的时候便预料到了这句话。洛伊见她没有马上回答,感觉气氛有些凝固。所幸在场面变得尴尬以前,艾尔雯很平静地缓缓说道:
“可能,是想要我回去吧。”
“我把你从城堡里带出来,他们肯定想你回去的。”
艾尔雯轻轻地摇了摇头:
“有的人想我回去,也有的人不想我回去。”
这句话的含义扑朔迷离,洛伊一下子没能理解。于是他便继续说道:
“确实是啊,你身份还挺特殊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惹来那么多高手。”
“这个……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
“嗯……”
艾尔雯看起来不愿多说什么,洛伊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蒂娅,得到的也是相同的答案。
她身为家族中的私生女,本应是受人唾弃的存在。然而她却拥有了激活宝珠的能力,肯定会有人嫉妒她,也有人需要她。然而根据雷纳克先前的描述,能激活宝珠的人并不止她一个,完全不需要惊动整个公爵领,以及
“白凖”、“剑姬”与“大熊”这类人物。
洛伊和艾尔雯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清楚艾尔雯不会无故隐瞒洛伊。或许是因为这其中有什么蹊跷,才会有所顾忌吧。
“他们追得那么紧,肯定是有原因的。”
“会不会跟那个人有关系呢?”
蒂娅这时候插了句话,洛伊楞了一下以后,才明白她说的是“大熊”。
“你说的有可能啊。那个人说了很多有关家族的事情,我怀疑会和那个有关。”
或许是察觉到了这件事情非说不可,艾尔雯将脸别了过去。洛伊不会给她施加太多压力,便拿起木棍,装作没事一般地拨弄火堆。
话题一下子没人接续,说话的气氛很快冷了下来。两人都在等待艾尔雯的答复,一时间洞穴内弥漫着异样的感觉。
是什么让圣天鹅堡对他们穷追不舍?又到底是什么理由而必须穷追不舍?洛伊没法得出答案,便忧心忡忡地坐在一边。如今搜捕队几乎将他们包围在了这座山脉,明天势必会有一场异常艰难的战斗。一旦双方发生冲突,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去了解这其中的缘由了。
洞中的篝火噼啪作响,带给人的却是一种焦躁的氛围。
蒂娅明白自己不应该过多插话,便没有出声。而帕克则安静地趴在火堆外围,一下一下地摇摆着尾巴。
艾尔雯是否会继续隐瞒下去呢?
洛伊发出了叹息似的气息。
“有一个仪式十分重要,不知道……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仿佛像放弃了某些执着一般,艾尔雯终于道出了原因。这一路上她都不肯透露什么,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仪式?”
“嗯。我不知道是什么仪式,只知道……家里人都不愿意提起这个。”
艾尔雯的语气里流露出了焦虑,这或许牵扯到了她不愿回去的原因。然而身为仪式的核心成员,艾尔雯却无法说出具体的线索,或许牵扯到了圣天鹅堡所隐瞒的事实。
“你的天赋挺优秀的,可能真的会让你去做什么吧。”
“嗯……”
“不过既然你能激活宝珠,而宝珠是圣人给大地带来生机的媒介,可能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吧。”
艾尔雯听了洛伊的话语,也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洛伊从其中读出了些不能诉说的缘由,便不禁担忧了起来。
历史上有不少庞大的仪式,能够以绝对的魔力左右战争。其中还有不少图谋不轨的邪恶份子,会利用领主对他们的信任,催生出满足其邪恶愿望的巨大法阵。教会为了防止帝国陷入危机,早在数百年前帝国成立之初便制定了规则,禁止一切城市级的魔法构建与运转。
如今圣天鹅堡不惜一切代价夺回艾尔雯,而通缉令上只贴出了洛伊的样子,或许是因为仪式已经进行到了关键的地步,却又担心惊动教廷而投鼠忌器,不敢放手去干。
现在他们身处山林,正是抓捕他们的好时机。圣天鹅堡正准备全力收网,夺回艾尔雯可能只是时间问题。一想到偌大的公爵领竟会如此地需要她,便联想到了很多传闻。不安定的因素潜伏在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公爵级的大人物都会如此慌张。或许在这个看似和平的国家里面,又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