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了罗贝尔等人以后,洛伊得以动用魔力,以先前十倍的速度高速前行。但山上的密林比想象中的要大,即便奔走了超半小时以后还没有走出去。因此洛伊不得不再度判断方向,随后前往一个较高的山头上眺望远处。
艾尔雯这一路上为洛伊感知周围,使得她一直在朦胧入睡与强打精神中循环。当山上的清风吹过来时,艾尔雯显得清醒了些。而洛伊开口说话以后,困倦的感觉便顿时消失。
“这山还挺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现在的话大概在往西走,可能会往北偏一点点,你再坚持一下吧。”
“嗯……”
“这段路我没走过,只能靠感觉来摸索,你可别睡着啊。”
一阵轻轻地呼吸声传来,这代表她听见了吧。洛伊心想艾尔雯的感知能力还真不是盖的,居然能在从未见过的情况下察觉出了“大食花”与“枯树精”的存在。要知道植物系的魔兽最擅长的就是伪装,看来艾尔雯在这方面的确很有天赋。
只不过这里虽不是深山,却也并非是能让人闲庭信步的花园。洛伊知道这种山林里不可能没有动物系的魔兽,方才就曾见过休息中的棕熊。两人必须尽快回到有人的地方,以免遭遇擅长奔跑的猛兽。因此洛伊并没有放下艾尔雯,而是在短暂的眺望以后便再度赶起了路来。
就在洛伊动身往土丘下跑的时候,艾尔雯将身子往前稍稍探了出来。挂在脸颊旁的蓝发随风摇曳,她好奇地朝洛伊问道:
“呐……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往西走的呀。”
“很简单哦。你看树上的叶子,比较密的朝南面,比较疏的朝北面。但树林里的树太多了不好判断,所以我会观察蜂窝跟岩石。”
“蜂窝?”
“对,蜜蜂一般会把巢建在朝南的方向。而一些光秃秃的岩石上,朝南的一般很少苔藓,而朝北的就会比较密。因为单靠其中一个来判断的话容易走偏,所以我就综合来看咯。”
洛伊这一路上可没有瞎跑。他一边注意着会绊倒人的藤蔓,一边判断着方向,同时还要兼顾避开魔兽与气息控制。正因为他混山里的经验十分丰富,因此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对他来说则是得心应手的小事。艾尔雯似乎也有相关的野外生存知识,于是便朝洛伊说道:
“还有那么多方法呐……我只在课堂上听老师说过,看树桩的年轮和青苔也可以分辨方向。”
“树林里可没那么多树桩给你看啊。而且树干周围哪个方向都能长青苔,只有岩石上的才比较准确。”
“哈……是这样啊。”
洛伊心想,即便是最优秀的学府也有不实地考察的讲师,当然不能因为这一点而小看他们就是了。
“然后,除了辨别方向,我刚才还在山上看了一下地形地貌,前面有一条河,要是顺着走下去的话肯定能遇到村庄。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赶在傍晚之前离开山里。抱歉啊……要不是为了躲开他们,我是不会进山的……”
洛伊并没有忘记艾尔雯抗拒进山的事,于是便想办法先回到人类社会。听见了洛伊道歉的话语,艾尔雯并没有责怪他。
“嗯……没事,只要不是在山里过夜就行。”
艾尔雯看起来有点习惯了,所以才不像之前那样有意见。不过洛伊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跑的人不是她,还可以一直趴着睡觉,所以才不怕森林里的野兽吧。
洛伊不禁苦笑着叹了口气,随后卖力地背着她往山下赶去。
洛伊顺着山脊一侧跑进山谷,他没有在最低处行进。艾尔雯的精神虽不像先前那样波动,但也一直处于萎靡的状态。考虑到野兽的皮毛是天然的反感知长袍,即便是感知者也难以察觉到远处奔跑的狼。除非是狼群在围捕猎物的收网阶段突然爆发魔力,但那时候就算发现了也和等死无异。洛伊曾多次听闻猎物在山谷下遭到群狼围攻的事情,因此他不敢轻易行进于山谷之中。
要是艾尔雯挺不住的话就麻烦了,洛伊心想。为了让她打起精神,洛伊便朝她说道:
“还活着吗大小姐?”
洛伊的话似乎没有进到艾尔雯的耳中,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故意装作没听到的缘故。
“喂,起来啊!别睡着好不好。”
“干嘛……”
“没,我只是不想你睡着而已。”
“无聊……”
艾尔雯说完以后便把头埋在了洛伊背后,这种程度的对话果然不能挑起她的精神。要不是他的双手一直撑着艾尔雯的大腿,他真的会去揉乱她的头发。
那么,有没有什么方法能给她打起精神呢?
回想起先前设计罗贝尔的时候,那道拯救了两人的脚印,洛伊便找到了一个有意思的话题。
“你听过这段山脉的一些传说吗?”
“嗯……?”
“神女与红狼的故事。”
“早就听过了……”
“啊……是这样啊。”
“神女与红狼”的故事流传于圣席尔林公爵领周边,是一段家喻户晓的传说。曾在天地初开,大地混乱的后一个时代,有大量的异界妖兽入侵这个世界。当时的天庭疲于应付,使得这些妖兽在大地上横行无忌,生灵涂炭。然而等他们终于能腾出手来处理它们的时候,却发现大地上的人们大多被妖兽同化,形成了星罗棋布的数千个种族。随即天庭为了净化这片大地,与妖兽们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斗,史称“混沌时代”。而“神女与红狼”中的主人公红狼,则是在“混沌时代”的末期作为圣兽跟随神女,拯救遭错误信仰荼毒的人们的故事。
这段传说由教会编写,自然是为教会服务,因此在里面也找不出多少有新意的情节。只不过洛伊不仅是个寻宝猎人,还乐于调查历史传说背后的真相,因此他不会向艾尔雯重复那些烂熟于心的情节。
“你知道的话那就不用我重复了。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一些教典中没有提到的东西。”
“没有提到的……东西?”
“对。你听说过‘狼人布罗恩’吗?”
“布罗恩……不是那头红狼‘布洛恩’吗?”
“是同一个人,只是在教典里面被称为‘红狼’罢了。教会将它描述成圣兽来拯救人们,可事实上又是怎样的呢?我曾在西南方的一个山中遗迹里面探险,发现过几段古老的文字。有一个狼人族后裔他是我的朋友,这些文字他会看一点。你猜那上面写了什么?”
艾尔雯趴在洛伊背后一动不动,静静地听他说道:
“决不投降。”
第一次听见这个词的时候,给人一种奋战到底的英勇气魄。然而仔细品味这四个字的话,就会发现这根本是遭人屠杀的前夕。
艾尔雯的脸上浮现出了一阵阴霾,估计她此时想到的是一地的白骨与骇人的血腥味吧。
“实际上那座遗迹是很有可能是一座要塞,狼人族就是在那里抵抗当时的教会。我那朋友说,按照他们老人的说法,正是当时继任的酋长‘布罗恩’同意了皈依如今的‘女神教’,狼人族才得以在教会的庇护下繁衍至今。当然仅存的狼人族经过历代通婚,外观上已经基本上跟我们差不多了。”
除了肤色、瞳色、部分身体器官与魔力特征会有所不同以外,其余仅存的妖兽后代也和狼人族一样被人类同化,逐渐演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再过几天我们要见的女孩子,是个狼人后裔。她不仅箭术了得,还能跟狼说话唷。”
洛伊刻意用开朗的语调调戏艾尔雯,于是被惯例的波澜不惊给挡了回去。
“不感兴趣。”
“你要是像她那样开朗就好了,不然这一路上都是我在说话。”
“刚才的历史不是挺好的嘛,我很喜欢啊。”
如此敷衍的语气很难想象她会认真听讲,不过这倒也符合艾尔雯那冷艳的性格。要是她突然倒贴过来阳光灿烂,洛伊会第一时间以为她吃错药了。
“咳嗯……这个不是重点。那个遗迹虽然听起来很可怕,实际上早就被人翻过无数遍了,有人去过的地方基本上都被一扫而空。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可以去那边藏身。而且近年来遗迹旁边的湖又开始反复了,要是顺路的话我还真想带你去看看。”
“什么湖?”
“一到大雨滂沱的秋季,湖水会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的湖。”
常年居住在城堡中的艾尔雯,自然不了解这种神奇现象。就算是游历过很多地方的洛伊,也只能对此啧啧称奇。
“这个我感兴趣~”
“我以为你只是个书虫而已啊。”
“哼,我对各地的传记和风土人情都很感兴趣的。”
“是吗~喔,你看前面。”
连续的山林到一处河流旁便戛然而止,出现了一段没有树木的草地。与身后的那片密林相比,前方的草地没有长相诡异的弯曲植物,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而从那散乱分布的树桩来看,这里肯定有樵夫出没。
看来两人终究是甩开了罗贝尔等人,回到了人类社会了。等找到废屋以后,一定要赶紧搜集食材,然后好好地休息一下才行。
洛伊这么想着,紧绷的状态不由得放松了些。然而似乎有那么几位客人,就是不肯让他好过。
艾尔雯察觉到了五道迅猛的魔力,随即惊慌失措地尖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