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提坦的气温较之康缇斯要低上不少,干冷的空气在每一次呼吸间渗入心脾,带走本就不多的热量。毛茸茸的大袄棉帽几乎成了标配,一枚枚暖石被揣在衣兜里释放出热量来阻隔冷气,像我们这样只穿着厚大衣棉马甲的实在是不多见。
当然,同时揣着两三颗暖石取暖的可能也就我们了。
“我是想到了会很冷,但没人告诉我有这么冷啊。”我们三刚拖着行李离开飞艇站就被冷风糊了一脸,在用最快速度掏出暖石取暖之前就差点被冻成冰块,倒是我们的猫,悠然自得的,完全看不出冷。
“感谢松德。”小亦的左手揣着松德,毛茸茸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他的外衣,右手的暖石正在散发出热意。
“魔法师也会怕冷?我看你平时不是穿很少吗?”秋卡挑了挑眉,语带讥讽。
“那能一样么。”确实可以用魔法来加热空气取暖,但是在这里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太好用,大概是因为这里的温度实在太低,要调节的话得从魔法本身的改良开始进行,太麻烦了,我觉得还是用现成的比较好。
“魔法师也是人,怕冷不是很正常的事。”
“总觉得你对我们有很大误解。”
“也许吧。你们这次还准备住在那种房子里吗?”
“都行吧,主要是能住我们三个人加上两只猫,活动范围不能太小。”
“让我想想,如果是在中心区,那可能只有粟黎那边才有能满足你要求的房子了。”秋卡思索片刻,报出了一个陌生的地名,“不过那边的居住要求有点高,不是只有钱就好的。”
“那中心区外呢?”
“那可就太多了,西郊那边好多空置屋都是可以直接居住的。不过那边兽种比较多,据说还有些会逛到空置屋附近,比较危险。”
“这不是很有趣嘛,就去那边吧,正好也可以让卡特它们玩玩。”我倒是真不怎么担心兽种的问题,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不说还手之力,至少我们跑路的能力是不用担心的。
西郊确实比较偏僻,往外眺望还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林叶,雪地上矗立着几座木屋,外面还用木桩子围了一圈栅栏,一块木牌斜斜地挂在栅栏上。
“此处有兽种出没,居住时请注意。”我读出木牌上的字,有些意外于对方竟然对费用只字不提,“可以直接住吗?”
“不然呢?”面对我的疑问,秋卡显得更加疑惑的样子,“这里本来就是给有需要的人休息的地方啊,只是因为有兽种出没,很多游客都害怕被袭击所以不怎么敢来住。”
“所以现在就成了,呃,只要不怕兽种就可以随便住?”
“本来就是有需求都可以用,这里是诺提坦,唯一不受兽潮影响的地方。”秋卡推开栅栏,小心地将木牌挂到附近的房屋栅栏上,“只是很多时候我们没办法很快接受这件事,习惯了躲避兽种就很难再和它们和平共处了。”
不受兽潮影响的城市?明明这附近就是山林?
“你们这个表情怎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秋卡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们,他似乎隐隐有所猜测,但却明智地选择了不语。
“不,我就是有点意外你居然不怕兽种。”当然,我也不是傻子,这种问题还是很容易应对的,不过一直这样相处的话,秘密应该也瞒不了多久吧。
“天天和你们的山猫待在一起,脱敏了。”
“那还挺不错的,王婉你还要和我们一起吗?”
“不了吧,秋卡就麻烦你看着啦。”
“注意安全。”
“好了卡特,去看看我们的房子吧。”与小亦和秋卡告别后,我跟着卡特去挑房屋。毛茸茸的大猫欢快地在雪地上奔跑着,不时还钻进雪里打个滚,然后抖落一身的晶莹。
我也不去打扰它,任由它独自一个撒欢,没一会儿它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在我去找之前,它就叼着一只独角兔跑回我身边,滴了一路的红痕在雪地上分外显眼。
“你啊,就是贪嘴。”我点点卡特的脑门,也就放它一个去享用自己的猎物了。卡特见我没有要吃的意思,也不客气,几口就将那只独角兔撕碎,尚且温热的血肉飞溅在雪地上,冒出几颗血沫。
我见它用餐甚欢,也觉察到几分饥饿,便不再寻找,就近找了间空屋入住,行李也懒得收拾,随便掏出来些熟食便将就着吃了。
诺提坦。我在心里再次嘀咕了一遍这个名字,哪怕此前我对它一无所知,就凭秋卡刚才那零星几句话便足够我有一个模糊的猜想。
能与兽种和平共处,免费提供住房,并且从他的描述来看,这已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以致于这里的人都习以为常。这里像是一个理想乡,每一处“平常”都与他处不同。
我听到屋外传来几声狼嚎,转头望向窗外,卡特站起身,摆出一副警惕的样子,地上的雪被吹起,环绕在它身边。
但是那些声音并没有靠近,虽然能远远地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略过,甚至有些停下来看向这边,不过很快就跑走了,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我推开窗,冲卡特招手,它便带着一身的雪花跳进房子里。它甩动脑袋和身体,将一身雪花抖落,融化的雪水染湿了一大片地板。
“唉,真是的,你一定是故意的吧。”我本想揉揉它的尾巴,却被它敏捷地避开,卡特的爪子拍了拍地板,大概是在示意我把它弄干净。
魔法分离出地板内的水分,汇聚成一颗水球后被我扔出窗外。
“叽!”一声惨叫从窗外传来。
我连忙跑到窗边去看,生怕是砸到了什么人,然而窗外空无一人,白净的雪地上除了刚才卡特留下的痕迹外什么都没有。就在我怀疑自己出现幻听,又往外探了探身子的时候,窗台下的雪堆动了动,一个黄色的毛绒团从雪堆中冲了出来,直接撞到了我额头上,不疼,倒是这个撞人的毛绒团晕晕乎乎地摔倒在窗台上,细长的喙也无力地耷拉下来。本来是在舔毛的卡特注意到这个毛绒团,两眼放光地踩着优雅的猫步靠近过来。
“不行不行,这个不能吃。”我小心地捡起窗台上的毛绒团,这应该是一只离群的绒蜂鸟,它们的体长一般不超过五厘米,浑身带着绒毛,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飞行,最高飞行速度达到百米每秒,单个的它们没什么战斗能力,可是一旦集群,它们甚至拥有操纵天象的能力,在古时候被称为移动天灾,还有过一群绒蜂鸟毁灭一座城市的记载。
可是它离群了,在这样的冬天里,这孩子一个很难撑过去。遇到它也是巧合,再加之诺提坦的特殊,也许我可以先养它一段时间,直到找到它的族群或者冬天过去。
我把它放到沙发上,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毛巾把它裹起来。在我做这些的时候卡特就一直在边上看着,似乎还没歇了把它吃干抹净的心思。
“不行。”我挡住卡特的视线,它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发出不解的叫声,“这种小家伙又没什么肉,你就放过它吧。”
卡特发出一声长长的叫声,没有吃到心仪的零嘴让它很是不满,这种时候的山猫可不好哄,我赶忙从异空间里取出保存的羽鸡肉扔给它,卡特跳起来叼住那块肉,不满的眼神这才消了下去。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提前储备了不少卡特最喜欢的羽鸡肉,不然还真要头大一段时间。
就在卡特大快朵颐的时候,被裹在毛巾里的绒蜂鸟也有了动静,它挥动翅膀发出的嗡嗡声差点让我应激到一巴掌扇过去,讲真,和蚊子的声音差不多,没有直接拍死它是我最后的理智。
黄色的毛绒团上嵌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半透明的翅膀快速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它飞到我身边,倒也不怕,只是好奇地上下飞舞,嗡嗡的声响从左耳传到右耳,不断刺激着我被蚊子折磨过十数年的神经。
好想一巴掌打死啊。我看着在房间里打转的绒蜂鸟,从厨房接了一杯水出来。可我还没喝上一口,绒蜂鸟就冲了过来,悬停在半空把头埋进杯子里喝水。
我尝试移动水杯,可不管我移到哪,这绒蜂鸟都紧跟着,直到它喝够水才挥动翅膀离开。我看着那杯水,最终还是歇了用它喝水的心思,准备直接把它当作绒蜂鸟的水盆。
还需要准备一些蜜柑给它当食物,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卖的。我看着绒蜂鸟在屋子里到处飞,卡特的视线一直追着它,连爪下的羽鸡肉都只啃了一半。
希望它能活着离开这里,不要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成为卡特的盘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