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特又一次跑出去然后叼着一只长尾银喉雀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能非常平静地接受了。哪怕那只长尾银喉雀还没有死透,温热的鲜血还在一滴滴往下掉。
毕竟是自家猫猫的好意,而且这可是卡特少见的示好欸,怎么能不接受呢,至于这血渍呼啦的地面用魔法还是能轻松解决的……如果没有像前几天那样施法的时候打喷嚏的话。那可真是一场灾难,满屋子的兔毛,害我疯狂打喷嚏,而且收拾的时候还发现了残破的碎骨,清洁的魔法明明就稍微错了一点,这效果可差太多了。
唉,这感冒怎么还没好,都五天了,就算在穿越前,不吃药我也该恢复了,这里不光吃了药,还有魔法,怎么还没好呢。
该不会不是感冒而是某种我不知道的疫病的初始阶段吧?我现在想到穿越前的那些事还有点犯怵,突然爆发的疫病,漫长的封控,浓厚的阴云,没有一件事可以称得上好。
还有逃不开的死亡,黑色死神的阴影笼罩在全世界,不论是不是感染者,全都在它的威慑下恐慌度日。
就在我寻思着是否要去看看医生的时候,敲门声传了过来。本来还趴在我脚边玩着长尾银喉雀的卡特一爪子拍死了它,有些烦躁地站起身,尾巴不耐烦地摇晃,喉咙里发出压低的声音,像是摩托车引擎一样。
外面的人不是小亦和秋卡,也不像是有敌意的人,那会是谁,应该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啊。
我暗自思索着,同时起身去开门,卡特丢下长尾银喉雀,踩着一个个血脚印跟在我身后。
“您好,打扰了,请问您这里有……啊!”黑色短卷毛的小孩话还没说完就被从我身后探出头的卡特吓得摔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远离我的地方爬,“这这这……”他手指着卡特,颤颤巍巍地说不出一句话。
“别怕,卡特不会随便伤人的。”我本想摸摸卡特表示它的无害,但却被它直接偏头躲过,猫猫不屑地抖抖耳朵,似是某种无声的嘲弄。
“呃,你就不能稍微配合我一下?”挺尴尬的,本来想表达卡特的友善的,结果它居然这么不给面子,“算了,你敲门有什么事吗?”
“那,那个,那边树林里有人受伤了,很多血,要是不赶紧,可能会死……”他说的树林正是上次卡特跑进去的那个地方,很巧合,甚至那个受伤的是谁我都隐隐有预感。
唉,还是救吧,不然良心上过不太去。我拿下外衣,几枚暖石共同发挥作用,将寒冷驱逐。
“你家在附近吗?我会处理好那个人的,你先回家吧,溜进树林这种事被父母发现的话他们会担心的。”
小孩在听到父母这两个字的时候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但很快就脸色通红地瞪回来,“他们才不会担心呢,整天神神秘秘的,啥事都不告诉我,总把我当小孩子,管这管那的。我已经八岁了,是大孩子了,我想做什么他们管不着!”
懂了,估计是刚和父母吵过架,闹别扭了。
可是这关我什么事呢,捡尸去。我关上门,卡特跑在前头,见我没跟上就停下来等我,最开始的血脚印逐渐变淡,等我们走近树林时那点血迹已经被完全擦洗干净了。
“他应该是在那个方向。”小孩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响起时真正是吓了我一跳,鬼知道他居然会跟上来,露在外面的脸颊红彤彤的,但就是执拗地不肯回家。
“我怎么总是摊上这种麻烦孩子啊!”除了扶额叹气我还能怎么办呢,又不能真把人小孩赶走,而且再晚一点怕不是那人尸体都凉了,“反正都这样了,别跑太远,我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照顾你。”这是实话,感冒导致我现在的魔法非常容易出意外,平常可能还好,但在性命攸关的时候,一点失误可能都是致命的,卡特也许会保护我,但你一个外人,它不把你推出去当诱饵就不错了。
小孩点点头,小跑几步来到我身边,犹豫再三后伸手拉住了我的衣角:“这样就不会跑远了,呃,姐姐,我们快点吧,那个人真的流了很多血。”
他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角,我也就顺着他的力气往前跑,很快就看到倒在树下的杰夫,一道长长的口子划开柔软的腹部,各种零七碎八的部件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里,大片的红色颇为扎眼。杰夫的右手正虚按在伤口上方,熟悉的治疗魔法只能勉强维系伤口的稳定,阻止大失血的发生,但却没有办法使那个伤口愈合。在发现我们的到来后他甚至还有余力抬头冲我们挥手笑,看不出一点紧张。
“我就知道。”我翻了个白眼,还是认命地走上去帮忙。虽然我不像小亦那样熟悉治疗魔法,但搭把手帮忙止血还是没问题的,相信杰夫这种追着兽种满世界跑的人治疗魔法一定用的很熟练。
“一个意外。”他本是想耸肩的,但牵扯到伤口让他的表情略微扭曲,“只是被影鼬和黑鹰的魔法波及到,没事,这种程度的伤我早就遇见过不少次了,而且这次还收集到不少有意义的资料,对影鼬和黑鹰的研究可以产生不小的帮助。”在我着手接替止血工作后他也飞快地开始治疗伤口。
卡特就在周围徘徊,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倒是那小孩全然没有怕的样子,踢踢这里的雪玩玩那边的树枝,还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翻出几根鸟毛来。
“你能不能别整天想着你那研究,现在要是来个什么东西你可别想我带着你跑!”我还不想把空间这张底牌暴露给别人,要是现在遇到个什么怪,我一定把人丢出去当饵食,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为了我的研究,死而无憾。”他的眼中全是对兽种的狂热,没有一点对死亡的恐惧,但很快,他将目光转向我,带着疑惑和好奇,“倒是你,什么情况?”
“我?我就一感冒,有什么情况?”他这问题倒是把我问蒙了,除了这感冒好得慢了些,也没什么不同啊。
“感冒,这对你来说只是感冒啊。”他的诧异溢于言表,“不过确实,你这种情况本来就不太正常。”
“此地禁止谜语,有事说事。”妈的,最讨厌谜语人了,之前玩的游戏也是,全是谜语人,还挖坑不填,烦死了。
“这是罪的影响,不过,一般情况下,罪产生的影响不会只有这么点。”他看着我,语气严肃,“它是会不断积累的,在一定阈值以下就无害,但超过那个阈值罪就会爆发,产生出足以威胁生命的危机,当然,也有某种办法可以暂时压制罪的爆发,但用这种方式抑制的后果是罪再次爆发时绝无活路。”
又是罪,上次听到这种描述还是来自迪卡,而他的下场我也亲眼目睹了,那个巨大的掉san肉球可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所以,照杰夫的说法,迪卡说的都是真的,那他的死法难道就是压制罪的结果?
不对,还有一个可能,他们都是来自那个不知名的组织,那个搞出审判的组织。
是不是有点太频繁了,算上之前梦里那次这都第三个了,而且,那个组织,好像知道我不属于这里?
“那罪又是什么啊?”在我思考的时候小孩挤进了对话里,“听起来好可怕。”
“罪啊,那是所有生命存在于世,和其他一切发生交互时会产生的东西。”他的治疗已经到了尾声,本来狰狞的伤口近乎愈合,只剩一道长疤。
“那是不是说我现在的罪也在增加啊,我会不会死啊?我死了父母会伤心的吧?”他有些纠结地玩弄手指。
“不会的,你别听他骗人。”我直起身,忽然对周围的安静感到诧异,毕竟,鲜血对兽种的吸引那么强,我们居然能安然无恙这么久,怎么想都不正常,难道是杰夫之前做了什么?
“我说的都是真的,可没骗人。”他扶着树勉强站起来,“话说我们运气不错,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引来兽种。”
“不是你做的?”我还以为是他做的欸,结果不是吗,那是怎么回事?
一团黄绒球猝不及防地撞过来,我伸手接住,是绒蜂鸟,很有可能就是我捡到的那只。
毕竟,这种走丢的绒蜂鸟可不多见。
绒蜂鸟扑闪着翅膀歪歪扭扭地飞起来,在我头顶徘徊两圈后缓缓落在我眼前,发出“叽”的叫声。
“怪不得呢,绒蜂鸟为了自保可以产生一种大部分兽种都讨厌的味道,想必是它阻止其他兽种过来的。”
“它好厉害啊。”小孩凑过来,好奇地拿手指逗弄它,绒蜂鸟也好奇地用喙轻啄他的手指,看起来还很和谐。
“你不怕兽种?”明明刚才看到卡特吓到结巴,现在和绒蜂鸟倒是玩的挺好。
“当然,诺提坦人可没有怕兽种的,我们从小和它们一起长大。”他说这话时满是自豪,但瞥见一边的卡特,语气却弱了下去,“但你那只山猫刚才爪子上还沾着血呢,谁见了不怕啊。”
啊,也是哦,这我倒是忽略了,卡特刚才那样子在不熟悉的人眼里是真的很可怕,毕竟山猫本来就有过不少杀人记录,再加点血点缀,妥妥的凶杀现场。
“到此为止,先回去吧,别搁这聊出事了。”怎么感觉挤进我单人间的生物越来越多,快乐的独居生活还没享受好像就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