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亦走进olive后才意识到并没有和斯卡雷特约定好时间，七点显然是太早，小酒吧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坐在吧台边上喝酒，好在斯卡雷特也在，他靠坐在吧台边，红瞳微眯，脸带笑意，轻晃着自己的酒杯，愉悦地看着其他客人在那里喝酒吹水，自己杯中的液体却分毫不见少。总觉得他和这环境格格不入的，这就是所谓气质吧，不过他这样真的不会被赶出去吗？我有些疑惑地看他招来酒保，小声与他交谈了几句，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昏暗的灯光落在他的眼睛里，将那抹红色涂得更为艳丽。
啧啧，不得不承认，长得还真是不错，要是不会说话就更好了，唉，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
“你们来挺早，就这么想听故事？”他单手撑脸，慵懒至极的模样妖冶又危险。
“确实还挺想听的。”小亦大大方方地坐到他边上，嘴上说着好奇，手却诚实地拿起酒水单。我在小亦另一侧坐下，十分自然地侧过头去和他同看一张酒水单，故事总有的听，更何况之前才从克洛希那了解过一些，没那么好奇，但逛了一下午，多少有些口渴，赶紧补充水分才是最紧要的。
“看上去你们已经从克洛希那听说过一些事了，想来应当也见过那幅画了。”斯卡雷特依旧在笑，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不过，如果是你们的话，她应当会把那本手册交给你们对吧。感觉如何，是不是很意外。”
虽是猜测，但他却说得笃定，好像亲眼见过那个场面。我不自觉地又想起那张画，虽然已不像初见那般无措，总归还是有几分异样的情绪残余。
“你的故事呢？”脱口而出的话语里是藏不住的焦虑与困惑，我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想要了解过去那个人到底是谁。
“别急别急，故事就该配酒才好。”他正说着，酒保就将三杯酒推了过来，金红色的酒液像是落日余晖，斜斜地沉入云海之中。
“客人，这是您点的酒。”酒保说完还提醒了我们一句，“请问两位是这位客人的朋友吗？他喝得有点多，还烦请你们劝他少喝一点。”
“喂喂，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是不是不太好。”斯卡雷特笑得有些无奈，“你们两个应该不怎么能喝吧，就这一杯，可不准多喝。”
“酒也有了，该讲故事了。”我轻弹杯壁，清脆的声音带起酒液荡漾。
“嗯，从哪开始说好呢……”斯卡雷特端起酒杯，“对了，从那个前任神使开始吧。”
“她是特殊的，在那个王权至上，魔法师和贵族掌握所有权力，教廷与其同流合污，利用信仰来控制民众，有点权势的对更有权力的进行巴结，疯狂压榨底层民众，不把他们的性命当回事，甚至于把人当作物品、实验材料的时代里，她是唯一的那个特殊。不过在最开始，谁也没有意识到会变成那样。她最初出现的地方是一个拍卖会，茫然无措里还带着天真稚嫩，和其他商品的麻木截然不同。”
“啧啧啧，这什么标准小说开头，有够没新意的。”
虽然我也很想吐槽这个，但一想到那幅画我就完全没了这个心情，谁能对自己的悲剧笑出声啊！
“但一个物品再珍贵也不会被卖出高价，所以她的标签是实验材料，一个蕴含着大量魔力的实验材料。她最终被一个魔法师买下，而就在她被买下的一周后，那个魔法师所在的地方完全消失，方圆百里内的人与物都被尽数抹除，就剩下光溜溜的地皮还残存着。她的踪迹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消息，而她的下一次出现，是这诺提坦的开端。”
“但是你知道她的消息，那中间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笃定，但直觉如此，而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格林丝毫不意外，他摇晃着酒杯，眼角的笑意渐浓：“嗯，我知道。她那个时候浑身是伤，甚至有不少器官被摘走，只是还吊着一口气，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然后被神救下来了？”
“怎么可能，你们觉得那个神明是这种个性？”斯卡雷特的话语里无不是嘲讽，但说到后面，又带上几分敬意，“就像她抹去那些东西一样，她也用我们无法理解的方法将自己的身体恢复成正常的情况，这个过程很长，她忍受着痛苦和虚弱，将自己的身体像捏泥人一样慢慢补全。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她流落到普通民众生活的地方，被他们收留。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大概十来年吧，在那种地方，死亡和失踪皆是平常，十年时间，足够那里的居民换上好几茬，只有她一直在那里，也是这段时间，才让她做出了之后的决定。”
“与魔法不同，她行使的力量堪称奇迹，即使之前她一直在为那些受伤的人治疗，但只有那一次，她假借了神之名。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人认识她了。麻木的人，善良的人，苟活的人，在那里，最初收留她的人已经都不在了，新来的人里没有人知道她最初的模样，自然不会知道她那时也只是人。”
“等等，你说那时？所以她之后甚至都不是人了？”
“嗯哼。她行使奇迹，将被开膛破肚，器官和血混合着流了一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人救了回来，如果这还不算奇迹，尚且能用魔法解释的话，那她之后将那人已经被剁成肉泥的母亲从死亡的彼岸召回便是真真正正的奇迹。”斯卡雷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继续讲述那个遥远的故事，“她利用了那些人虔诚的信仰，将那里的人全部召集起来，带着他们离开了那片土地，她用奇迹的力量庇佑着那些群众，带着他们穿过平原和森林，并且狩猎兽种以供他们生存，在路上，她还教予他们知识，不仅是生存所需的知识，她还会挑选有魔法天赋的孩子，并教授他们魔法，等他们走到卡洛斯大裂谷的时候，那批人里已经有了不少魔法学徒。而直到那时，并没有任何人发现有那么一大批人消失无踪，但所有的顺利，在他们跨越裂谷时就走到了尽头。一路掩盖行踪还要保护那么多人让她的精神和身体都到达了极限，更何况还有之前行使奇迹的代价，她昏迷在峡谷前。于是踪迹被发现，最近的魔法师怎么可能放过这群材料，他们在裂谷边上拦住了这群人，并为利益分配大打出手，只有魔法学徒根本护不住那么多人，仅是魔法对炸的余波就能轻松杀死这群羔羊。没有人会在乎他们，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弱者只能在阴影里苟且偷生，而唯一会为这些弱者出手的现在也没有反抗能力。”
“那些魔法师很快发现彼此的实力不相上下，就这样打下去对谁都没好处，所以他们商量着和谈，将那些人平分。”
“啧啧，不出所料。”
毕竟太阳底下无新事，在当时那个环境下，发生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那些久居高位者永远不会去在意底下的人如何，即便杀了几个，估计也不会放心上，呵，人类。
斯卡雷特浅抿一口酒，继续讲述那个人的故事：“这一次没有奇迹，他们注意到了那位神使，蕴含着大量魔力目前却处于虚弱状态的绝佳素材，没有人愿意放弃那样的好材料，可他们又不想因为内斗丢了自己的性命让别人捡了便宜，那样的素材足以让他们很多实验继续下去，可以让他们享受更多的权与利，共享是唯一的出路，即便不愿，他们现在也必须先确保拥有她。曾被她保护的人没有一个出手保护她，力量的差距过于悬殊，长久的恐惧与敬畏足以让人动弹不得，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将她从他们身边带走，本以为能就此逃脱厄运，却没想过，魔法师不会让任何知晓秘密的人活着，她的行踪不能被其他魔法师知道，所以这些知情人只有唯一的一条路能走。”
“他们死了？”
“如果他们死了，就不会有现在的诺提坦了。就像当初抹去买下她的魔法师一样，她抹去了那些魔法师的痕迹，即使她自己并没有意识，但那些人确实变成了不曾存在过的状态，她的力量在增强，只是依旧不受她自己控制。”
“抹去存在？”
“他们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自然也不会来找他们麻烦。”
“你为什么会知道不存在的人？”
“这可不是一杯酒能换到的。”
我拿起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带着些许甜味的酒液并不显得辛辣，反而是带着香醇：“再来一杯。”
我的反应逗乐了他，但可惜，在酒保端来新酒时，他第一时间将酒杯拿了过去。
“在外少喝酒，小心醉了被人捡尸。”斯卡雷特闭上眼，身体微微后倾，“排除阻拦后，那些魔法学徒开始用他们生涩的魔法尝试渡过大裂谷，但即便不论大裂谷上栖息的兽种，仅说宽度也不是他们这些人飞渡的，他们产生了分歧，一群人想绕过裂谷，一群人则想等她醒来带他们过去，他们都没能说服对方，于是分道扬镳。”
“诺提坦是她带着那群留下的人一起建的？”
“怎么可能。她昏迷之后，那些人可搞不到食物，即便有学徒在，也不敢到远处去找吃的，只是徒劳地守着她，期盼她能尽早苏醒。但她醒后，看到人少了那么多，又怎么可能不问，而在知道原因后，她放弃了那些人，转而去寻找离开的人，并带着他们越过大裂谷，建立了一个小聚落，也就是最初的诺提坦。”
“这可一点不像克洛希口中那个神使，比我想的冷淡多了。”还以为会是什么圣人呢，结果也会抛弃，她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啊。
“毕竟她也只是人，再者，她也说只会依靠别人的人是不被需要的，如果什么事都等着她来做，那还不如回去，继续之前麻木的生活比较好，只有工具才不需要思考。她可比你想象中要冷漠的多，她所有的善意，本质上都只是为了自己。”
斯卡雷特故事里的神使和克洛希描述的神使相差太大，我甚至都有一瞬怀疑他们说的是两个人，但果然，还是很好奇，倒不如说好奇的东西更多了啊！
“你要怎样才肯告诉我们更多事？”
“你们很在乎她。”
“倒也不至于，只是故事讲一半终归是会好奇的。”
“这是你给我情报的酬劳，知识总是最有价值的不是吗？”
“我明白了。”这是重要任务NPC啊，我完全理解了！什么东行主线，不认识，我要去抓人抢笔，啊不，是物归原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