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昨晚是被袭击了吗？”小亦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地上的血和断肢，随后他看向我，准确的说是我腰间的魔杖，“你用魔法了？”“一点点，没关系的。”没关系才怪呢，但这种事我自己知道就好，反正是我自己作出来的，“你先把秋卡的手接一下吧，昨晚的事我慢慢和你说。”
小亦沉默了一会儿，用魔力卷起那两截断手，走到秋卡身边帮他接上，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小亦的天赋真的高到离谱，那些个治愈伤口的魔法他是真的看上几天就能做出个雏形来，虽然在细节上很粗糙，但基本构造的完成度很高。
虽然治愈疾病的魔法因为细节复杂他学起来很累，但这种恢复肉体的魔法他用起来很是顺利，即便那肢体已经被砍下几个小时，也在他的魔法下恢复着。
也就是在这期间我将昨晚得到的消息简单和他聊了聊，当然重点是诅咒，至于其他的就只是大概提了一句。
“以力破巧吗？”
“嗯，我是不行了，但你也许能试试。”一晚上的休息让我恢复了些气力，但身体里蔓延的疼痛却因为强行施法愈发严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了。
“你认真的吗？我的魔法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化解执念实在是有点……”不知道从何下手。我们手上的线索太少了，祭祀相关的东西很多，鬼知道哪一环就成了执念，而且，执念之所以成为执念，不就是因为长久以来都无法实现嘛，想要化解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先去问问那个老妇人，她独自一个生活在这种地方，肯定是对诅咒有所了解的。”小亦让秋卡活动了一下刚接上的手，确定没有问题后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外面的雾已经散了，现在她的情绪应该稳定。”
我直觉老妇人不只是了解这种程度，她应该是十分熟悉诅咒的，说不准这诅咒都和她关系匪浅。
但毕竟只是直觉，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跟着小亦一起去找她。
意料之外的是，老妇人依旧坐在那张桌子旁，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很大，惊恐地看着前方，其神态与动作和昨晚几乎一模一样，让人怀疑那是一尊凝固的雕塑，而不是一个人。
“老婆婆？”似是被这一声呼唤惊醒，她缓缓转过头，呆滞地注视着我们，良久，她才似回魂一般一边低声念叨着一边站起身往门外走。
“跟上。”
我们一群人光明正大地跟着老妇人出了屋，外面的雾气已然散了个干净，我这才意识到小屋离海也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屋外的海滩上零星分布着一些残骸，辨不出具体是什么，海面上堆砌着厚重的阴云，不时闪过亮白的光，海水翻涌，波涛迭起，狂风嘶吼。
“灯不见了。”小亦往身后看了眼，压低了声音，“那束花也变成灰白色了。”
“嗯，先做好准备，把你能用的防护魔法全部给你自己来一套，要是出了问题可就全靠你了。”我的手落到腰间的匕首上，虽然不能用魔法，但单纯的魔力放出可没说不能用，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直接来一炮。
老妇的速度比我们想的要快，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海边，不时有海水溅到她脚上，她会立刻像被烫到一样往后缩，面带惊恐地看着那些海水。
“您还好吗？”
“你们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糟糕的日子里，海上的风浪很大，而她就在那里。”老妇人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大海，浑浊的眼睛透过黑暗看向遥远的过去。
“她在海里挣扎，离岸有些距离，但也算不得很远。岸上有好多人在看，我看到有人用长木杆去够她，但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那没有意义。有人冒险出海，用船桨去够她，木桨反复拍水，好几次都够到了她身边，但她没有一次能抓住，一次次被淹没在海水里，看着那么瘦弱的女孩子被海浪吞噬我实在是不忍心。就想着，大不了用我的命换她的呗。但在我走出去，想要跳进海里的时候，有很多只手拉住了我，力气很大，差点把我拽翻。我还没有挣脱他们，就看到那个女孩逐渐失去挣扎的力量，最后被浪吞噬。在女孩被吞噬后，岸上那些人就说着遗憾散去了。老婆子我啊，实在是不忍心那么个女孩子葬身大海，就去租了条船，买了个避水咒，想要去把她的尸体打捞出来。结果，结果，唉……”泪水顺着老妇人布满褶皱的脸流下，即便风声呼啸，也盖不住她的悲怆。
“我下了水，潜到海底才发现那女孩子的小腿上嵌着好粗的锁链，那链条比我的大腿还粗哇，就嵌在那女孩的小腿里，这让她怎么跑的掉啊。可惜我连让她入土为安都做不到，只能让她在那海里安眠。”
“也就那女孩死后没几天吧，这里就出了人命，那人我有印象，当时也在岸上，是拉住我的人之一。他死相也诡异，明明是在自家，却是被溺死的，房间里到处都是水啊，隔老远都能闻到海水的腥味。再然后，有好多人都这样死去了，大家都说是那女孩冤魂作祟，纷纷搬走，但她依然不能安息，她想杀死这里所有的人，不管是当时在的还是路过的。”
“她只能在水里行动，可却能通过雾从海里来到岸上，一旦在雾里待久了就会和那些人一样，都会死的，她不会放过任何人，我们所有人都要死，都要死！”
老妇人的面容逐渐扭曲，神色也变得癫狂，她看着大海，说不出是在哭还是笑。
“所以，这是复仇？”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更靠谱的可能了。
“虽然有可能，但不太像。”小亦沉吟了一会儿，“而且她忽然说这个干嘛，明明昨天还什么都不肯说。”
“她不是人？可能就像是游戏NPC那样，因为我们满足了某种条件，所以剧情往下进行。”可是，如果这个诅咒源于复仇的执念，那加这段剧情做什么，明明完全可以不放任何NPC，直接杀人的。
搞不懂，这个老妇人的情况也不是很明白，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你们没有意识到吗！这个诅咒已经存在百年了，可她却说自己见过找个地方诅咒前的事，这根本不可能，就算是现在，最长寿的人也就活了一百六十三年，那个时候的人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秋卡眼中翻滚着惊惧，他缓缓后退，不断寻找着可以躲藏的地方。
“她不是人这种事不是明摆着的吗？正常人根本不会一直住在这种地方，现在的问题在于她到底是什么东西。”是NPC还是印象亦或者……执念主体？
我看向小亦，他微微摇头，显然，他有猜想，但不能确定，只能肯定这位妇人确实是关键。
“求求你们，至少，至少把那孩子的尸骨捞上来，至少让她可以安息。”老妇人在雨水落下的时候抓住了小亦的手腕，力气很大，我看到小亦已经努力挣脱了，但那双手就像钳子一样，死死箍住他的手腕。
“我们尽力，但现在天气不好，我们先送您回屋吧。”我把左手放到她的手腕上，冰凉的体温让我的手指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虽然以前冬天也会被小亦的手冻到，但这个温度比那时还要低，几乎是把异常摆在了明面上，我差点就直接用匕首砍下去了。
“不，不！她需要安息，我在这等你们，拜托，请让她安眠。”老妇人声泪俱下地恳求着我们，狂风怒号，带来尖锐的哭声，我和小亦对视一眼，便知对方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好，但还请您先放手，您抓着人我们可没法下水。”
“谢谢，谢谢你们……”老妇人说着松开手，下一秒，小亦已经抓着我往后跳开好远，迎着老妇人呆愣的目光，我们转头就走，她见到不对想去抓秋卡，但那家伙可机灵，趁着她刚才抓住小亦脱不开身的时候已经跑回了屋里，开着门冲我们招手。
我们一路小跑回到屋里，进门前我看了眼花瓶里的花。昨日尚还娇嫩的花瓣如今已经枯败，不详的苍白色遍布整束花，随着风吹飞散出无数细小的粉尘。
就在我们回屋后不久，那位老妇人也失魂落魄地走回来，她看着我们，眼中全是悲戚。
雷声骤响，沉重的雨滴倾盆而下。
我紧盯着她，手一刻不敢从魔杖上移开。
“我们还没吃早饭，饿着肚子下水可不会有体力把她捞上来。”
随着小亦的话语落下，老妇人神色中的悲戚少了些许，她低喃着对和早饭，走进厨房。不顾秋卡的恐惧和抗拒，我把他也送进厨房去帮忙，很快，这里就只剩下我和小亦。
“那个声音变清晰了。”
“嗯，是求救和诅咒。”请求他人救自己一命的同时诅咒着所有人。
“看来这老人也只是知道一点情况，真相未必如她所言。”
“还是需要下水啊……”我可不太想下水，先不说我根本不会游泳，现在用不了魔法遇到意外我可对付不来，更何况以前差点淹死在水里过，对下水这事，我着实是发自内心地排斥。
小亦也不怎么乐意下水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说服秋卡，或者，直接让老妇人自己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