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梦,红色的梦。
纯粹的红色逐渐的收敛,仿佛泼出去的水被收回,按着泼出去的轨迹收回。
对,没错,如同倒带。
一点一点的收成一个点,什么都没有的点。
或者说无,或者说白色,或者说什么都没有。
然后梦醒了,但是梦没有结束。
我能够感觉得到,梦,还在继续,只是我无法继续观测——我,已经醒了。
02
“哟,又是这副表情?”
当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眼前的狩对我说。
狩,我的挚友,全名三才狩,是一个在百家姓上完全找不到的复姓,三才。或许这么说有些嘲讽的意思,因为你看,“哟,你的姓在百家姓上完全找不到呢?”这不是有些看不起对方的姓的意思吗,或许对于有些心思过于活跃的人来说,认为在说自己是身份低下的杂碎也说不定呢。
不过,我可没有嘲讽的意思,完完全全,一点也没有。
说到底百家姓上真的没有三才这个姓吗?以我有限的知识来看是没有,但是我又从来没有完完全全从头到尾看过一遍百家姓,只是在凭借着仅有的一点知识和常识来判断,或许是没有罢了,因为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不是吗?
人类就是如此的肤浅呢,没有见过的,没有听说过的,就是不存在的。
但是,我并非在遇见三才狩之前没有见过这个姓。我说过的,我完完全全,一点也没有嘲讽的意思。因为,我的姓——
也是三才,三才原。
原初的原。
既是挚友又有着相同的难以出现的姓,我们真的是很有缘份。
轻轻握住狩向我伸出的手,从蛋壳中站了起来,虽然并没有蛋壳,但是我之前的姿势是蹲下将头埋在双腿之间,两个胳膊环抱着膝盖。
就在那个黑暗的墙角中,仿佛一只孕育中的小鸡,虽然并没有观察过小鸡在蛋壳中是怎样一种姿态,但是从情感上来说,就是那样了吧。
在黑暗中独自忍受着孤独,伤心,不可自拔。
究竟为何孤独,并不知道,或许是因为那个梦吧,虽然并不清楚梦到的究竟是什么,但终究还是因为那个莫名的梦而孤独起来。
站起来的我又险些倒下,或许是因为蹲久了,腿脚显得格外的麻木。当然,也或许是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毕竟穿的衣服似乎有些少。
我哆嗦般的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仅仅一件带些许棉絮的外套并不能帮我阻拦寒冬的力量,即使是寒冬前的“预冷”也不可以。
我注意到狩蠕动的嘴角,于是便抢先开口。
“只是有些伤心罢了,不要在提这幅表情了。”
对话无以为继,狩看着我在原地活动着自己手脚,慢慢的使身体温暖过来,仿佛一个冬眠中的动物缓慢的苏醒,虽然季节上不对就是了。
我知道狩要说什么,但是实在不想再次听到狩的审美观。
你的表情就仿佛便秘了一样,你那如同拉不出屎的表情,你无屎可拉却又肚子疼痛的表情,最好的一次是这样:
你那表情简直就像因为拉不出屎而蹲到脚麻了结果站不起来还被人发现的难以理解的复杂表情。
那究竟是怎么样的表情啊!还真是复杂到难以理解的表情!
我不知道狩的审美观究竟产生了一种什么样的扭曲,还是说我的脸与人身体的某个出口产生了某种难以理解的共同性。总之,在梦之后,在梦醒之后总会第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狩,也总会对我的表情进行一番自以为是的评价。
简直就像自以为是的美食家在品尝后用比喻评论美食——什么狗屁不通的比喻!
我只是伤心而已,我只是轻咬着下唇皱褶眉头露出一番伤心的表情而已。
我的梦是伤心的,即使是不明白的梦也在其背后隐藏着深深的令人惋惜的无奈,我觉得是这样的。
一直是这样的。
03
在原地挥舞了几圈手臂,又使劲的上上下下的跳了几下,感觉温暖仿佛从遥远的地方回来了,似乎从不曾走远过,轻轻一呼唤就迈着小碎步跑来了。
或许天气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寒冷。
当我感到有股热流从脚底冲向脑门的时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脚下既非贯穿城市的柏油路,也亦非平日里常见的石灰路,而是土路,地地道道的土路,坚硬的泥土从脚下延向远方,远方的黑暗吞噬着脚下的土路,头顶孤零零的立着一盏路灯,路旁孤零零的立着一座土房。
一瞬间我以为站在了世界的中心。
“我还在做梦?”
“呵,怎么可能两个人一起做梦。”
没错,怎么可能两个人一起做梦,除非……眼前的狩也是我梦中的幻影。这么想着,将手伸向狩的手臂。
“啊,疼疼疼疼!”
状况,被用关节技压在地上,我。
“真的很疼啊。”从地上再次站起来的我对着狩说。
“为了证明你没有做梦,这是必要的。”
“那也没有必要这么狠吧。”
“不知不觉就……”
“喂喂!”
“主要是在下手的那一瞬间,突然感到一股涌遍全身的恶意,所以不知不觉就下手有点重了。”
“啊哈哈。”我摸着后脑勺,看了看狩的手臂,感到一股心虚,“那就没办法了呢。”
“嗯,那就没办法了。”
狩的嘴角露出一抹温暖的微笑,就仿佛母亲看到在怀中撒娇的孩子。
我和狩边聊天边走在这被黑暗吞噬的土路上,总是呆在一个地方并非什么好的办法,即使是陌生的地方,沿着路走下去的话总能够碰到人家的,不是有谁说过吗,路都是由人走出来的。反过来说,也就是沿着路走的话一定能碰到人的。
可惜这个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迷宫。
迷宫的迷,迷宫的宫;迷路的迷,宫殿的宫。
无法窥得全貌的迷宫——当我和狩碰到第三十六个路口的时候,这么在心中给这条道路下了定义。
“说起来——”我抬头看了看这不见日月的天空。
不见日月的天空?这真的算是天空吗。说到底我们平时是怎么定义天空的呢?与大地对应的,有太阳落下的,有月亮升起的,有星星闪烁的,在头顶上的。
那么,现在的这片黑暗倒是符合在头顶上的,可是并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或许太阳也不会升起,那么,它还是天空吗?或许我们在地底也说不定,上面是高高的看不到的天花板。
但是我想是的,上面的一定是天空,要说为什么,因为有着天空的味道。
没错,有着天空的味道。
天空的味道?天空的味道是什么味道?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给出答案。
人类的感官真是奇妙呢,比如说,我现在在左手的路边闻到了恋爱的酸腐臭味。
“说起来什么?”狩看着莫名其妙停下来的我,用手在我眼前挥了挥,仿佛在确定我的灵魂是否还存在于躯壳里。
“嗯?”回过神来的时候,脚步已经顺着恋爱的酸腐臭味向左走去,回头给了狩一个微笑,“说起来,好像不是第一次迷路了呢。”
“你是想说上一次,那个迷路的妖精?”
“对,对,没错,迷路的妖精。”
我将双手交叉在脑后,回想那一次的奇妙冒险。说是冒险好呢,还是经历好呢。因为并没有什么值得令人感到危险的事情,更没有什么让人感到惊叹的东西,所以说并不能算得上是冒险。只是,我喜欢冒险这个词语,并且我希望自身能置身于奇妙的世界中随心所欲的冒险。
那天下午放学,我回家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回不到家了。
事情就是如此简单,根本称不上是冒险,但是足够奇妙。因为并非简单的回不到家了,虽然就结果上说是这样的,但是世界上万事都不能简单的以结果论。
原因也十分重要。
这件事情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忘记了回家的路这么简单,毕竟又没有搬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么多年来来来回回走过的道路,即使蒙上眼睛我想也难以走错。
当然,也没有被卷入什么难以脱身的事件,我想我还没有厄运缠身的体质。
家里面爸妈虽然刚刚吵过架,但是并没有什么,谁的家庭都有吵架的时候,我并非会因为这样一点小小的原因而不想回家,并非是因为家里吵架而不想回家。并非是那种心里上的,而是物理上的,就是真真正正的回不到家。
无论从哪一条道路走,总是会偏离家的方向。
绝非走错了路。
当然,当时也并非没有这样怀疑过,只是,我想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连续3遍的走错路。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拿着手机用着GPS导航再次走了一遍,可是结果还是如此。
道路是正确的,目的地也毫无疑问就存在于那里,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到达,无论如何。
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我想着不如就在外面随便找个地方睡算了,回家什么的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了。就在这个时候,我仿佛看到了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飞了出来。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并不知道,只是模模糊糊的,好像有着绿色的翅膀。
我把它叫做,迷路的妖精。
之后我又走了一次,顺利的回到家,遭受到了正在冷战中的老爸老妈的一阵唠叨。
后来我想起来前几天的梦,拼命的想要到达一个什么地方,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到达。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叙述的,硬要说什么的话,似乎有种悲伤的感觉。
现在想来,这两者之间或许有着什么难以察觉的联系。
“迷路的妖精,那并不算迷路吧,只是到不了目的地而已,并非迷失了道路。”
“嗯~或许是吧,可是从结果上来说都是一样的,所以称作迷路或许也无不妥。”
“随你便吧,比起这个,那件事并不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谁也没说能够解决眼前的困境啊,只是聊天而已,聊天。”看了看有些焦急的狩,觉得在隐瞒下去或许并不好,虽然只是感觉而已,但还是说说吧,“我说狩,你知道人如何在没有任何道具的情况下从无法窥得全貌的迷宫之中走出去吗?”
“嗯?”
“这种时候呢,就只能靠运气了啊,运气。”将手掌在狩的面前握成拳头,仿佛自虚空中抓住了什么事物。“我的运气一向不错哦。”
狩毫不犹豫的给了我一记手刀,狠狠的。
“真的啊,我觉得这条路一定没有错的,我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然后又是一记手刀。
结果,没有其它办法的狩还是跟着我走在了飘散着恋爱酸臭味的道路上。
最后的最后,我们出来了。
04
“终于出来了!”站在城市闹区的某处,狩激动的大声叫喊,身后是长长的、长长的黑暗,将我们带往未知某处的小巷,话虽如此,但是现在即使原路返回也无法到达那片异域了吧。
“这片灯红酒绿才是人间啊,我爱着世界啊。”狩夸张的旋转着,表达着难以平复的内心。从黑暗中来到黑暗中,同样都是黑暗,却因为人的气息而带来巨大的安全感,人类毫无疑问是群居性的生物,孤身一人的世界绝对令人难以忍受,甚至令人发疯。
“狩,不要这么激动了啊,太丢人了啊。”
“什么啊,你不是也激动的亲吻着大地吗?”
“喂!不要说没有的事啊。”
内心激动不已,运气什么的,恋爱的酸臭味什么的,都是些不靠谱的东西啊,相信着这些的我能够从那庞大的简直像是人生的迷宫中走出来,真的,简直是奇迹啊。
感叹着看着天空,虽然同样是黑夜,这里的天空却是明亮着的。当心情逐渐变的平静下来的时候,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从梦醒来后就停止转动的手表已经开始流动,并非从断开的时间点开始流动,而是跳跃了时间。
我记得梦醒来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而在异域中的时候,手表是停滞的,然而现在,左腕的手表上显示的时间竟然是——十二点整!
比起这奇异的现象,我首先想到的是:
“不妙了,已经十二点了!”瞪大眼睛又一次确认了向下滴答的手表,已经十二点二十秒了,“完了,完了,回去不知道又要怎么被老妈骂啊。”
“唯有在这一点上,原你意外的像一个普通的男子高中生啊。”
“意外是多余的,像更是多余的,我毫无疑问堂堂正正的就是一个普通的男子高中生。”
“堂堂正正是不是用错了?”
“啊啊,总之,普通的男子高中生毫无疑问的就是形容的我。”
“就算是经常梦到怪异的事情?”
“嗯。”
“就算是晚上莫名其妙的进入了莫名其妙的地方?”
“嗯。”
“就算是本人并不希望自己是一个普通的男子高中生。”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何的犹豫了一下,“可是现实无时无刻都不在对我说,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高中生。”
不会刀法,不会剑术,没有魔法,无法拥有超能力,连最基本的事件、让我从这个无聊透顶的世界里逃离的事件都未曾发生过,我、毫无疑问的是个男子高中生,普通的。
即使我的梦想是非日常的世界。
“难道你否定了刚才的事件吗?”
“并没有,只是,刚刚并不能算是什么,不过是生命中一闪而过的流星而已,并不会留下什么影响,并不会贯穿令我厌倦的一生,它就只是一个存在过四个小时的流星而已,明天醒来后的我,又将被无聊透顶的人生淹没。”
“so,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没错,我是这么认为的。”将掉落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披在身上,转身向着家的方向走去,“那么,明天见了,狩。”
“哦,明天见。”
绿灯与红灯交替不停的闪烁,城市的夜空中从来都无法看到星星,三才原离开的背影爽快而又干脆,仿佛毫不怀疑明天仍旧是那无聊透顶的不停重复的人生。
“啊疼!”
三才狩看着手指上出现的伤口,鲜血只留下了一滴就已经快速的愈合。这莫名出现的伤口仿佛在提醒着三才狩什么,但是究竟是什么呢?
“我究竟为什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呢?”
伴随着迷茫的话语,狩消失在原地,如同妖精一般,灯光没有阻碍的直射向地面,不留一丝阴影。
05
早晨,上学。
说道早晨的话,就是上学,这对于任何人来说,应该都是一样的——即使是社会人。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嘛,所谓社会,不过是一个更为复杂的学校罢了。
嘛,所以说上班什么的,亦可以理解成上学吧。
虽然是歪理就是了。
“哟,原。早上好啊。”三才狩在我转过转角的时候从身后向我搭话,明明之前往后面看的时候他还不在。
“嗯,早上……哈欠……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没呢,狩。”
“早上哈欠是什么,哪国的新式打招呼方法吗?”
狩一如既往的忽视了我后面的话语,说真的,狩经常莫名其妙的从背后出现。神出鬼没,简直就像是魔术。啊,不对。还是说像魔术师?
嗯——果然还是魔术吧,如果哪一天神秘的突然的神出鬼没的从前面出来的时候,在称呼他魔术师吧。
“喂——发什么呆呢?”狩的声音将我从魔术还是魔术师的问题上唤回来。
“啊,抱歉。”歉意的笑了笑,抬头看了下身边的狩,“刚刚说到哪里了?”
“早上哈欠。”
“啊,对。那只是我在说早上好的时候打了一个发音十分纯正简直可以说就是哈欠发音的哈欠罢了,并不是什么新式的打招呼方式,更不会是别的国家的新式打招呼方式,我想还不至于有什么国家用这种方式来问候早上好。”
“…………”
“怎么了?”
“呀,这个,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一本正经的回答这个问题,一般来说不会的吧。”
“一般来说?”
“一般来说。”
我有些自豪的抬起头来,耳边顿时传来了狩的吐槽声。
“喂喂,不要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莫名其妙的自豪啊。”
“莫名其妙的地方?”
“莫名其妙的地方。”
我又更自豪的挺胸向着学校走去,耳边是喋喋不休的嗡嗡声,有些像狩的声色。
“喂喂,所以说莫名其妙啊,不要循环啊,还有啊,什么嗡嗡的声音啊,我不是苍蝇那种生物啊。”
“你这一刻对我来说就仿佛苍蝇一样。”
“太过分了吧。”狩沮丧的垂下肩膀,看来他已经认命了,不准备在讲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不愧是我的挚友,已经看出来即使在继续反驳也不过是让他的评价更低罢了。于是狩果断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今天早上怎么这么困啊,虽然昨天晚上回去的是比较晚没错,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困啊。”
“哎,不要提了。”我无奈的回想起昨天的痛苦,“昨天回到家后,我家的老妈啊……”
青色,黑色,篱薇色。
风,发,背景。
仿佛镜头一般依次在我的视线中闪过。
我第一次这么相信一件事物,而第一次相信的事物却又是如此的难以置信。
拥有背景的人物,在现实中是存在的。
毫无疑问。
她就仿佛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事物,或者说她就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事物,我无法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与其说她就仿若磁铁一般吸引着我的视线,不如说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是一种罪孽,无法自我原谅的罪孽。
毫无疑问有什么难以言语的事物流过我的心头,仿佛触电一般的。那复杂的电流所编译的密码难以理解,绝非什么简单的话语,绝非什么能够一言蔽之的存在,它如此鲜明直接却又隐晦疑茫的掠过胸口。
“喂,怎么又发愣了。”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是我并不想理会他,我看着她不断前行的背影。
“我想,我喜欢上她了。”
“那不是三年B般的黑井吗,真的假的?”狩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惊讶的感叹,“怎么这么突然,以前见面的时候你没什么反应啊。”
咚咚咚咚,我将手抚向胸口,心脏在不知疲倦的跳动,而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要不知疲倦,如同在做加速运动的永动机一样,仿佛下一刻就到极限了。
“以前没有反应?我不知道。”
我爱上了她,毫无疑问的,只是这份感情究竟是真实的吗?这份感情究竟有多少是属于我呢?
黑井的背影逐渐远去,我无意识的向着那远去的背影伸出了手臂,一瞬间,仿佛连锁反应一样,世界瞬间破碎。
仿佛一面镜子,一面被敲碎的镜子,砰的一下就出现一个原点,然后密密麻麻的,延伸开来的血色裂纹,从中涌现的,难明的色彩,混乱的色彩,艳丽的色彩。
世界、被色彩淹没,色彩逐渐转变为纯粹的红,红逐渐的收敛,仿佛镜子的破碎在倒带,点,红色的点,一切都收束在其中,那个仿佛鲜血的点,然后所有的一切都消失。
我回到了现实。
现实?刚刚究竟是否为虚幻?
“喂,喂!原!究竟是怎么了!”
黑灰色,大地,柏油路。回过神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柏油路,而耳边不断回响的是狩的担忧声。
“啰嗦,吵死了,像苍蝇一样。”
我从地上站起来,像前方看去,黑井,已经看不到了。
“究竟怎么了?”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比起这个,快走吧,要迟到了。”
“给,餐巾纸。”
“干嘛?”
“口水,流出来了。”
“啊啊,真的假的?太丢脸了!”
我接过狩递过来的纸巾,擦干了流在外面的口水。与其说是口水呢,还是说是唾液呢?你看,提起口水的时候,有种从嘴里流出的透明液体的感觉对吗,而提起唾液的时候,则是从嘴里流出的透明粘稠液体的感觉。
“说起来,有些饿了呢。”
我抬头看向天空,这或许是过去几年里最阳光的天气了,明媚,温暖,冬季。用手抚摸了一下肚子,刚吃过早饭的肚子。
“真的有些饿了呢。”
06
黑色,我。
白色,影子。
红色,背景……不,心情。
奔跑,仿佛野兽一般,不停的向前奔跑。
我究竟在干什么呢,我究竟要到哪里去呢?周围全是一成不变的红色,我真的在奔跑吗?我为什么这么焦急呢,我,好饿。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想要吃东西,想要吃肉。
眼睛,黄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黄色光芒的眼睛。
什么眼睛?猫的眼睛。
一双,然后两双,然后三双,四双,五双……不停出现的猫,黑色的猫,看着我。
看着我?为什么要看着我。
我,在干什么呢?
双臂不停的撕裂着什么往嘴里塞呢?
眼睛逐渐的聚焦……猫的尸体。
猫的尸体,一点都不令人惊讶。
无数的猫围绕着我,用能够在黑暗中发出黄光的眼眸看着我一点一点的撕裂它们的同伴,送入嘴中。
咀嚼,吞咽。
指尖全是鲜血的颜色,在红色的背景中比红色还要鲜艳。想必嘴角一定也像颜料不停的从画板上流淌那样不停的流淌吧。
我狂乱的撕咬着猫的尸体,猫的尸体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我的腹中。最后的那一霎那,无数的猫向我扑来,仿佛海洋中的巨浪一瞬间将我吞噬。
“啊 !”
梦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或者说是下课后,因为我是在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睡着的,所以说下课后也好,中午也好,都是同一个时间。
醒来的时候一身冷汗,毫无疑问是吓的一身冷汗。
猫,黑猫,无数的黑猫。
野兽,撕咬着猫,被猫撕咬着。
突然感到一阵反胃,仿佛生理反应似的干呕了一下,什么都吐不出来。
作梦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觉得,但是醒来的时候,所有的情感却突然间全都堆积在一起向我涌来,仿佛要将我埋葬在深渊。
那真的是我吗?指尖与嘴角都在流血的,我。
如果那是我的话……
抚摸了一下肚子,好饿。
“喂,原,走吧,去买点东西吃去。”
“啊?哦。等、等等我。”
将趴在桌子上的脸拾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口水又流出来了,在桌子上肆意的流淌。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桌子上的口水擦干净,然后检察了一下衣服,并没有沾上口水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否则在学校里就尴尬了。
学校食堂的人是很多的,尤其是刚下课的时候,每个人为了抢到那些好吃的东西而向食堂冲刺。我和狩就完全没有着急,并不是说我们能够在不抢的前提下得到那些食堂中最好的吃的食物,而是并不在意那些,说到底食堂中的饭菜并没有难以下咽的东西,所以口舌之欲比较淡的我也就不想和那么多人挤来挤去。
当我端着盛好的菜的时候,狩已经坐在那里吃了一小会了。
“今天的菜不错,比平常要好吃的多。”
“哦,是吗?”我用筷子夹起餐盘中的饭菜,送入嘴中,“就算比平时好吃,还不是那一成不变的菜色,真是的,什么时候能够有所改变呢?”
“是吗,你明明很饿来着。”
“和饿有什么关系吗。”
“不是说饿急了什么都好吃吗?”
“是有这句话没错啦,而且我也的确很饿。”我用筷子夹起盘中的食物,打量着它——一成不变的菜肴——不知怎么的,梦中的猫出现在眼前,从筷子上不停的流着鲜血。我又感到一阵饥饿,并且略有反胃。于是不动声色的将筷子放下,抬头对狩说,“我今天就先回家了,帮我给老师请个假。”
“哎,不吃了吗?不是很饿吗。”
“不饿了。”
说完,我头也没有回的离开了,一刻也不想多呆了,肚子好饿,可是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饭菜并不难吃,自然不会让人无法下咽,只是那只被撕裂的猫不停的出现眼前,胃部一直不停的蜷茎,好饿,但是毫无胃口。
一时冲动从学校里逃出来了,现在又不能回家,只能没有目的的在街上乱逛,路过一家肉食店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就买了一斤生肉出来,就仿佛被食欲控制一样,进去,买肉,离开,当然也没有忘了跟店主礼貌的打招呼。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盯着肉看了好久了。
生肉根我们平时吃的熟肉有很大的区别,不仅仅是生与熟的区别,颜色上就有着极大的差别,毕竟熟肉一般都是在饭菜里的,经过了酱油的调色,给人十分好看的颜色,这里的好看是因为它能勾起我们的食欲。嗯,食物的好看是与食欲挂钩的,并不仅仅是颜色。
比如,眼前的这块生肉就十分好看。
就在我为这块生肉入迷的时候,公园的另一边传来了声音,本来是不想要去理会的,但是,当我视线扫过去的时候,再也收不回来了。
黑井,三年B班的黑井同学。
她为什么在这里,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也就是说,逃课?理由呢,逃课总该有理由吧。正在我进行思考的时候,黑井同学的前面又出现了一些人。
耳环,手链,墨镜,耍酷的表情与腰链。
哪里来的旧时代的小混混啊,八十年代的香港吗,这是!
不对,不是吐槽的时候,虽然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对黑井同学的好事。明显一幅在迫胁黑井同学的样子。
这可真是麻烦了啊,如果没有看到的话倒是无所谓,但是竟然被我看到了,不做些什么心里面可是过不去啊。
我用手摸向自己的胸口,没有早上的感觉。果然是错觉吗,还是说别的什么。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那边混混中一个仿佛头头的人轻佻的将手伸向黑井的脸庞,挑起她的下巴。
一瞬间,世界顿时破碎。
红色从视界的中心涌现,风景全都是线条。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倒了一地的混混,它们都惊恐的看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我,一点一点的后退。
“咳。”
我感到喉咙有些呛,轻轻的咳了一声,顿时就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混混们顿时惊恐的大叫着逃跑了。
怪物,他们这么惊恐着。
我疑惑的将头转向现场唯一存在的人,黑井。只是她的行为令我更加的不解,
秋人——她满脸泪痕的抚摸着我的脸庞——你不会离开我的。
“我不是秋人。”
“不,你就是!”黑井激动的抓住我的肩膀,左边的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碎掉了,指甲深深的嵌入了肩膀的肉中,“秋人,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内心一阵一阵的抽痛,心脏仿佛要破裂一样,这不是我的心情,这毫无疑问是别的什么人的心情。
我深深的看了黑井一眼,转身像远处奔去。
我感觉仿佛奔跑在一个黑暗的世界中,沿着光的方向,离开这个世界唯一的光源。
路过这个城镇标志性的建筑的时候,那座全是玻璃组成的耸立在城市中心的建筑,映出了我狼狈的模样。
红色的眼睛与白色的眼珠,嘴角上扬流着粘稠的鲜血。
说起来,不饿了。
肉,浪费了。
07
车流不断的从左侧流过,头上轰隆隆的响着列车开过的声音,远处朦朦胧胧的,好像起了点小雾,想必不久后就会消散吧。
我是被冻醒的,早上的天气非常寒冷,太阳还没有出来。
刚起来的时候,意识还不是很清醒,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又为什么在这里,但是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踉跄着跑到了河边,用手使劲的扣着喉咙,不停的呕吐。可惜肚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吐不出来。
消化掉了吗,那些人肉……
说起来,人肉,比想象中的要好吃呢。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又是一阵呕吐。直到吐的我无法站在大地上。
疲惫的躺在河边,用胳膊压住眼球,如果我看不见世界的话,是不是世界就不存在呢,一叶障目说的是不是就是我这样的人呢。
远处的雾逐渐的浓了起来,太阳仍旧没有出来,是不是今天都不出来了呢。
白色的雾气逐渐的笼罩了世界,掩埋了流下眼泪的我,给人一种徒劳的感觉。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饿醒的,空空如也的肚子不停的对我叫嚣着食物,话说昨天完全没有回家,家里一定很担心了吧,说不定已经联系了警察呢。
不,再怎么样也不会到那种地步吧,才失踪了一天……
还是回家看看吧。
但是——我看了看自己的状况——至少先填饱肚子,然后找一套好点的衣服吧。
我从地上爬起来,翻了翻上衣的口袋,从中掏出了皱巴巴的钞票,十块吗,一顿早饭呢。如此想着,我买了包子回来,热腾腾的包子。
嘴里呼出白色寒气,手心捧着热腾腾的包子,白色的雾气纠缠在一起,热和冷交融在一起,让人幸福——昨天的事怎么样都好,至少这一刻我是幸福的。
在寒冷的早上吃上一顿热腾腾的包子,毫无疑问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如此想着的我,吐了出来,包子。
条件反射的吐了出来。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落在地上的包子,愣了许久,疯狂的将手中的包子塞入嘴中,但是还没有来的及咀嚼,就全部吐了出来,胃部一阵阵抽搐,明明还没有咽到胃里,可是胃却已经发生了生理反应。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可是,全都吐了出来,磁饭,大饼,油饼,煎饺,还有偷来的馒头,全部,都吐了出来,甚至连咀嚼都做不到,这个身体在排斥着人类的食物。
为什么,为什么啊!
周围是吐了一地的饭菜,我绝望的哭泣着,谁来,拯救我啊。
梦。
梦里黑井对我微笑着。
不,我知道,那不是我,是秋人。
梦里黑井对秋人微笑着。
美丽的梦,幸福的梦,童话一般的梦。
有樱花从天空飘落,只有一瓣,一瓣世界上最完美的樱花,秒速5厘米的从空中落地。
一瞬间,画面被红色淹没。
有个人蹲在地上,疯狂着啃食着人类,在红色中,流淌着蓝色的鲜血,衣服,指尖,嘴角,迷醉的表情,哭泣的表情。
混杂在一起令人神动与着迷的表情。
那是,我。
好饿。
我躺在地上仰望着桥的背面,上面是不时驶过的电车,身边是一地的散落的饭菜,因为是冬天所以没有虫子搬运,也没有苍蝇叮咬。不过,果然还是有些臭了。
我有时候听到桥上有电车驶过的隆隆声,然后会想象他们全在桥的反面行驶,违反地球重力一般的从桥的反面奔向远方。
远方?远方有什么呢,远方的远方又是怎么样的呢。
我蜷缩着身体,抱着自己的肚子。
好饿,好冷。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对面车流的尾灯已经连城了一条流动的线条。说起来,已经第几天了呢,这空空如也的肚子。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体来,向着外面走去,这副躯壳中装的既不是我,也不是秋人,而是满满的食欲。
食欲支配着我。
嘭!
又一个人倒下了,于是我走向唯一还在站着的那个人。刚刚被打倒的人全都惊恐的逃跑了,丢下这最后一个同伴。
人类,真的是无情呢,自私而又无情。
但是无所谓,怎么样都好 ,不如说这样才好,只要一个人就够了,相反人多了才让我困扰。
他惊恐的看着我不停的后退,有这么恐怖吗?我。
啊啊,好饿啊。
我将手伸向他的脖子,他不停的后退。徒劳的,没用的,已经,退到无路可退了哦。
我微笑着看着他,与他身后高高的墙壁。
轻轻用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按在墙壁上高高的拖起来,将嘴靠了上去,一瞬间,双眼被鲜血淹没。
美味,无比的美味。
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天堂。天堂?怪物也有天堂吗。
嘴里细细的咀嚼着,温热的东西流遍这副寒冷的躯体,有一种复活的感觉。被寒冷与饥饿摧残到极限的身体在逐渐的复活,连带着身体里的意识。
我感到温暖从嘴中流遍全身,然后又有另一种温暖从身体里流了出来,从被叫做眼睛的部位不停的流淌,无论如何都无法制止。
迷醉的表情与哭泣的表情。
梦里的表情。
随着意识的缓缓苏醒,我逐渐停下了嘴巴的动作,曾经刺鼻的血腥味现在如此芳香,曾经刺眼的血红色现在如此的美丽。
当意识恢复的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会逃跑的。
我以为我会惊恐的、自我厌恶的连滚带爬的仿佛这个世界上最丑陋的生物一样逃走的,但是并没有,我比我自己想象的要不堪。
非但没有逃走,反而轻轻的咽下了嘴里还在残留着的肉块,一点想要呕吐的感觉都没有,仿佛接受了一切,没有挣扎的接受了一切。
或许如果挣扎的话,我还能原谅自己。
结果,我一面怀着无法原谅自己的心情,一面做着无法原谅的事情。
眼泪已经无法流出来了,即使想哭的感觉已经使心脏爆炸。
“喂,差点就杀了人哦,原。”
熟悉的声音,亲切的声音,无数个日日夜夜中想要听到的声音,而又是唯独现在不想听到的声音。
我惊恐的视线扫过满地的鲜血,被我噬咬的血肉模糊的伤口,向上停留在他的脸上。
一脸幸福的表情。
微笑的嘴角流着鲜血,那是为了忍受疼痛被自己咬破的嘴唇。
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一幅终于找到你了的安心表情,为什么出现在唯独现在不想见到你的时刻啊,狩!
差点就杀人了什么的,即使杀了人我唯独不会杀的就是你啊!
我逃跑了。
简直太差劲了,我这个人。
唯独不会杀的就是你什么的,我将那样的,被我啃噬的、鲜血流淌不止的狩独自留在了那里。
我在城市复杂的街道中不停的奔跑,黑暗不停的被我甩到身后,但是前方还是永无止尽的黑暗。跑,不要停,不停的跑,直至死亡。
这样想着的我摔倒了,明明是平地,却连滚带爬的摔倒了,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了。
“喂,见了我就跑什么的,太令人心酸了吧,原。”
明明跑了这么远,狩却还是捂着肚子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惊恐在地上滑动着。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放心吧,我可是有超能力的哦,看伤口已经基本好了。”狩拿开捂住肚子的手,露出里面已经愈合的伤口,撕咬的痕迹还明显的留在那里,因为是新长出来的嫩肉所以和周围格格不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哭泣着近乎祈祷的低吟着,仿佛受伤的小动物一样蜷缩着后退。
“你说什么呢,原。怎么能放下你不管呢。”
“不要过来!我可是吃人了啊,我已经不是人类了啊,怪物啊,我是怪物啊!”
徒劳的,不论是我还是狩,不管是无路可退的我还是一幅要我回去的表情的狩,一切都是徒劳的。我已经回不去了啊,从吃人那一刻开始。
“怪物什么的,绝对不是啊!”
狩突然冲上来跪在地上抱紧着我的身体,将头埋在我的脖子上哭泣着。
天空下起了雨,偏偏在这最不该下的时候,这样的话,不就仿佛在同情我一样吗,我才不希望老天的同情。
“怪物什么的,绝对不是。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家的小动物了,向唯一一个能够饲养你的我感谢吧。”
我抬头看着空洞洞的天空,城市的天空从来都没有星星,雨滴好像滴入了眼睛里。
“饲养怪物什么的,怎么可能啊。”
08
梦。
梦里吹着和煦的暖风。
高高的天空与青色的街树,繁华的路口与路旁的建筑,广场一直是人群的聚集之地。
“你来的好慢啊!”
“啊,抱歉抱歉,路上遇到了以前难缠的同学实在脱不开身。”
“真是的,约会的时候竟然来的比女朋友晚什么的,而且,那个借口实在是太糟糕了!”
“嗯,真的抱歉,作为惩罚,请你吃冰淇淋怎么样。”
“哎~又是这样?”黑井有些不满的看着秋人囧迫的表情,然后展颜微笑,那一瞬间似乎周围都暗淡了下来,“嘛,原谅你了。”
“哦哦,真是感谢老婆大人了!”
“什么老婆大人,难听死了,快去买冰淇淋去了!还有,下次还这样绝对不原谅你了!”
“当然当然,今天我们挑战最大的冰淇淋吧!”
黑井挽着秋人的手臂向着广场里面走去,逐渐的融入人群之中,仿佛一滴水进入了大海,再难以分辨究竟在前往何方。
嘈杂的脚步中掉落了一张纸巾,上面有着血红的印迹,仿佛刚擦过嘴的痕迹。
叮咚的声音回响在校园里,我们学校的铃声是老旧的钟声,说是钟声也有些不对劲,因为钟声一般都是浑宏的咚咚声不是吗?而我们学校的却是有些类似风铃的叮咚声,清脆的感觉,但是并不像风铃那样透彻。
那样的话,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就像是风铃的声音呢?因为,声音是从钟里发出来的,那口大钟位于学校中间的那个建筑上,一座似塔非塔的建筑,上面有一口长得像钟却又发出叮咚声音的东西,但是果然还是要称呼它为钟吧,因为造型跟钟一模一样,大小也差不多,至于声音,或许是材质的原因。
总之,我们学校的铃声都是由它发出的。但是并不是人去敲响它,而是有一架机器,会定时的晃动钟中间的那根柱子。
所以它虽然位于学校的中心,但是几乎没有人会去那里,也无法进入其中,被很高的栅栏围住了。
下课铃声响起之后,校园里就稍稍热闹起来,我和狩向着体育场走去。最近的天气都很不错,天气已经彻底的进入了冬季,但是太阳却毫不吝啬的洒下阳光,给人带来刚刚好的温度。
日子逐渐的回归“平静”,我已经习惯了被饲养的日子。
没错,我应该已经习惯了被饲养的生活。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它能将一个人不论怎么澎湃的感情都变的平静或者绵长,我应该已经习惯了被饲养的心情。
最近不在梦到红色的梦,一直都是……平静的梦。是该说平静呢,还是别的什么,一直梦到的事情都是黑井与秋人的约会。幸福的事情每天每天都在发生,而那些吃人的梦,那些令人癫狂的梦,再也没在打扰过我,或许是因为它已经变成了现实。
我抬头向窗外望去,因为是没人的器材室的窗户,所以只有小小的一块开在靠近屋顶的地方,只能看到一块小小的方形的天空。然而正是因为只能看到小小的一块,才是人更加的想要去想象,让人更加的沉默着发呆。
“怎么了?”沙哑的声音从下面穿来。
“嗯,没什么。”我摇了摇头,继续趴下来进行着没有完成的动作,沉默着,平静着,仿佛已经死亡一样,鲜血从嘴角不停的滴落,肉体撕裂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房间中不停的响起。
我究竟是什么样一种心情呢?我像问别人一样不停的问着自己。
在这平静的表面下,究竟有着怎么样的浪涛在不停的翻滚?我,已经不能感受自己的情感了,只是,好想吃,肉。
我低下头再次从狩的身上撕下一块肉,在嘴里缓慢的咀嚼着,抬头看了眼小小的天空,空无一物的天空。
09
已经是什么时候了,已经持续了多久了,这样的生活。
今天,在我进餐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衣服中的人,女人。是不是女人我不知道,但是一定是女人,我凭着野兽的直觉这么下判断。
但是,女不女人其实完全无所谓。
她出现的时候狩已经昏迷了,每次进餐到最后的时候狩总是会承受不住疼痛而昏迷,即使有着超快的再生能力,但是并不代表着有着超强的疼痛忍耐力。
看着自己的肉一点一点的被撕碎,被吞咽,忍受着着那股疼痛到最后才会昏迷到狩,有着什么样的理由呢,一开始就昏迷的话不是好的多吗?
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女人开口说话了。
“他迷恋你进餐时的表情,那种哀伤与无奈,混杂着幸福与痛苦,就仿佛是他的救赎。”那个女人走过来,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的表情,然而我却不能看见她的表情,她将所有隐藏在黑暗的兜帽中,对着我说,“从一个人变成一个持续不断的食物,简直令人疯狂,而你的表情,就是他唯一的救赎。他一直在看着你,在你进餐的时候。”
“他一直在看着我。”
“没错,他一直在看着你。”
我低头看着昏迷的狩,又抬头看了看那狭小的天空,俯下身体轻轻撕下一块肉慢慢的咀嚼。
“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来问问你想不想回到原来的模样?”
“原来的模样。”
“对,不用吃人肉就能生存,一切都会回到最初的时候。”
“最初的时候……”
我又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最近我特别的喜欢那小小的天空,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味,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喜欢什么,只是这么做着,只是无法停止这个动作。
“只要杀掉黑井就好,杀掉黑井,秋人就会离开,一切就都结束了吧。”
我这样向女人询问,用着肯定的语气,就如同以往一样,一切都是附身在我身上的什么事物搞的鬼,将我变成这副模样。
女人也像我一样抬头望着天空,透过那扇小小的窗户,她是在看着什么呢,看着和我一样的东西吧。那么,我又是在看着什么呢?
我不知道。
我早就不了解自己了。
“杀掉黑井……”
我独自低喃着,将手臂伸向了那小小的天空,女人已经消失不见,悄无声息的,就如同出现的时候,神秘的。
10
灯光照亮着大地,汽车的尾灯悬浮在路的上方不断前行,仿佛前往仙境的精灵。听说印象派的画作是将现实的景象抽象成艺术,然而我有时候觉得他们画的就是现实,就像今晚的汽车尾灯一样给我梦幻的感觉。
我违背了与狩的约定。
他说,以后你就是我饲养的宠物了。
那是我记忆中温柔的,安慰的,却又似乎莫不悲哀的语气。
他说出的这句话背后有着什么样的想法,我明明一清二楚,但是,现在我所做的事情,却是走在背离狩的路上。
明明即使忍着痛苦用自己的肉饲养着我,也不希望我去杀人,而现在我却不停的寻找着黑井并意图杀掉她,真是糟糕透了。
我站在天台的边缘,看着下方的城镇,从上面跳了下去。周围的景色不停的变成线条从身旁掠过,处于失重中的我迷离的微笑着,然后在快落地的一瞬间,用腿勾住红绿灯弯出的铁柱部分旋转了一圈后借着离心力向远处奔去,身后轰然落地的红绿灯引起了一阵骚乱。
不止吃人肉这部分,我已经越来越不像人类了。
今晚也没有找到黑井,回去吧。
在原离开的地方,能够俯视整个小镇的天台上,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个身影,默默的看着原远去的身影——是那个女人,神秘的女人。
“时间不多了,黑井在哪里呢?"
她静静地看着原的身影消失在城镇中,然后看着自己的手掌,消失在了原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身影似乎有些异样,该说什么好呢,虽然从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这样了,不过刚才与之前相比,是不是,似乎,变得更模糊了一点,似乎,缺少存在感。
“叮。”
清脆的风铃声将三才原从睡梦中唤醒,抬头看向门口,是狩。他正在看着挂在门上的风铃,那是由透明的玻璃做成的,玻璃的外壳与玻璃的摆针,连清澈的声音也如玻璃般透明。
“真是很久没有见到了,这个风铃还是像以前一样啊。”
“因为狩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啊。”
我拿起身边的扇子朝着那边使劲的扇了一下,“叮~”的声音回荡不止,在空气中荡起看不见的灰尘,令人心安的声音,令人平静的声音。
“爱到想吃了你。”
“什么?”
狩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嗯,没什么。”我从床上爬起来,靠着窗户坐下,外面还在下着雨,不过,应该快停了,虽然天不会放晴就是了。
“有一个电影,男主角对女主角哭着说,爱到想吃了你。”
“想要成为一体,就像恋人之间的拥抱一样,想要将另外一个人挤入自己的灵魂。”
“为什么会这样呢?”
“有这么一个神话,你知道吗,据说上帝将一个完整的人劈成了两个,所以人从一出生后就不断的寻找着自己的另一半。”
“哎?还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呢,恋爱。”
“所以,这就是你最近晚上回家晚的原因?”
“什么?”
“我说,因为你最近晚上回家都很晚所以伯父伯母都很不放心,所以让我来问问你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啦,就是在外面走的慢了点。”
“是吗。”狩盯着我的眼睛,语气中有些疑问,但是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最近你变了,没有那么死气沉沉的了,恋爱吗?就当是这样了吧。”
狩走出房间,风铃又叮的响了一声,楼下传来父母客气的挽留声与狩离开的声音。
看不见的尘埃在空气中跳动不止,清澈的风铃声传向遥远的地方。
11
雨终于停了,天却仍旧没有放晴。
灰沉沉的云朵压抑着大地,我穿上雨衣走出了家门,继续寻找着黑井,希望能够在继续下雨之前找到就好了,这样想着的我抬头看着天空,能找到吗?能找到吧。
漫无目的,四处游荡。
说是找黑井却完全没有任何线索,黑井是什么样的人,黑井会去什么地方,黑井有什么朋友,完全都不知道,说是寻找,只是在游荡,希望靠着运气能够碰见。
梦中的黑井,梦中的秋人。
眼前一片血色,又开始吃人了,不是我,是秋人。
在我的梦境中,秋人每次在与黑井约会前都要吃人,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吃别人的话,自己会吃掉黑井的,自己是如此的爱她,爱到想吃掉她。
今天秋人也在吃人。
“在干什么呢?大哥哥?”
正在吃人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声音,轻柔的,悦耳的,小女孩的声音。秋人惊异不定的抬头向前面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凉鞋,红色的,鲜艳的,漂亮的凉鞋——在这寒冷的下过雪的冬天。
然后是仿佛和服的衣服下摆,与有着这样下摆的仿佛和服但应该不是和服的服饰,最后是一张笑脸,笑意盈盈的笑脸,并不是对着自己的,而是无论何时都会笑意盈盈的笑脸,这样的笑脸正歪着头看着自己,看着趴在地上如同野兽一样进食的自己,吃人的自己。
蹲在自己面前微笑着对小女孩。
“这样可不行哦,进食的时候要更隐蔽才可以哦,哥哥~”
秋人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她完全没有一点恐怖抑或惊讶的样子,不如说惊讶的人完全就是搞反了。秋人已经惊恐到停止了进食都没有察觉到,难道要将这样的小女孩也吃掉吗?果然,要吃掉吗,发现了自己这样的样子。
但是,正在这样想着的秋人却感到了一阵疼痛,然后视野就发生了变化,从大地变成了天空,发生了什么让人完全不能理解。
只见那个笑意盈盈的小女孩将秋人按在地上,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用手指撑开了黑井的眼皮,仔细的观察着,然后将黑井拉起来后,仍旧是那种语气,轻柔的,但这次好像还有些欢快。
“果然呢,大哥哥是新人呢,觉醒应该才不到一个月呢。”小女孩高兴的说着,这个笑容是真正的笑容吗,“荜捺很高兴呢,能够有新人加入。”
“等等。”秋人得到了不能够忽视的信息,这还是第一次知道,“难道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吗?”
“当然喽。”荜捺拉着秋人向前方奔去,“快点去见见大家吧。”
但是荜捺并没有拉动秋人,秋人站在原地不动,静静地看着地上没有啃食着完的尸体。
“对哦。”荜捺顺着秋人的目光看向尸体,“要处理好才是。”
“不,不对。”秋人挣脱了荜捺的手掌,继续趴下来啃食尸体,“我是不会跟荜捺走的。”
“哎?”荜捺好奇的看着继续啃食着尸体的秋人,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是无所谓的神态,仿佛刚刚的欢欣是一场幻觉,“哥哥知晓自己为何等的异物吧?”
“嗯,吃人的怪物。被人类发觉的话绝对会被杀的。”
“那现在哥哥也知道了自己决非孤身一人来吧。”
“嗯。”
“那么为什么呢?还徘徊在这里干什么呢,既然已经变成了怪物,那么就去非日常好了,还在这个日常的世界停留什么呢?”
“……”秋人并没有说话,静静的吃完了地上的尸体,擦了擦嘴,向外走去,又要迟到了,和黑井的约会。
荜捺站在远方看着在黑井面前微笑的秋人,静静的满脸的笑意,坐在高处摇晃着双腿。
“那就是原因么,为了守护这份虚假的日常,而不停的过着杀人的非日常。真的,好有趣呢。”荜捺歪着头看向身旁的人,“真的要杀掉他吗,大黑?”
“危险要尽快排除,被人类发现我们的存在就麻烦了。”
“那么,真遗憾。”
结束了一天约会的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被袭击了,从高处掉下来的钢筋,笔直的贯穿了身体,鲜血盛开在身后,那里面,究竟有多少人的鲜血呢?远处传来笑声,一个小小的身影想着远方走去,那里,是同伴所在的地方吗?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空仍旧是灰尘尘的,想想也是,仅仅小睡了一觉,怎么可能会让这连绵的天气改变呢?
想起梦中的事情,将手臂搭在眼睛上面。真是的,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这样吗,作为我梦中的主角,即使死去也要在女主角身边微笑着死去吧。这样的死亡,一点都不让人伤感啊,不能让人哭泣一场啊。
看着低气压的天空,将手伸到身后,带上雨衣的帽子,真是的,又要下雨了吧,快点杀了黑井才行。
这样想着的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的瞬间,一股力量又让我再次坐到椅子上。
“喂,我说,给点钱花花呗。”
我说,杀掉黑井就能恢复正常了对吧,马上就要恢复正常了对吧,在这之前,就不能让我任性一下吗。我看着眼前的3个小混混,雨衣兜帽下的眼中闪过血色的光芒。
“啊——!”
第一次吃人的味道也不怎么好嘛,不过——我慢慢咀嚼着嘴里的肉块——与狩的还是有区别啊,似乎……
比狩的要美味。
远处,不知在何处的狩,感到心脏一阵刺痛,那股疼痛,仿佛将要令自己消失。是吗,是这样吗,狩看着渐渐透明的身体,脸色阴沉的呢喃,绝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12
叮——
清脆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我将身上的雨衣脱下,随手扔在地上,因为没有下雨,所以雨衣上并没有水,仍旧如同穿出去的时候一样的干燥,否则我也不可能穿着雨衣就进入自己的房间,也不可能就这样将雨衣随手的扔在地上,即使内心有些烦躁,毕竟,如果有水的雨衣扔在地上只会让自己在收拾房间的时候更烦躁不是吗?
倒在床上的我闭上眼睛,空气中的震动仍旧没有停止,那是风铃的震动——以前的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感受到的平静。或许转变成吃人的怪物并非全都是坏事,至少在风铃上。
内心随着风铃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突然感受到屋内出现了奇怪的气息,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身穿黑袍的神秘女人正坐在我的面前,也是窗台的边缘。
“呦。”她这样对我打招呼,但是视线并没有看向我,而是看着挂在门上的风铃。
“你也喜欢风铃?”我有些好奇的向这个女人问道,想起来我对这个女人一无所知,而她却对我好像知之甚详,至少对于我是怪物这一点。
“风铃……”她却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独自低语着什么,实在让人气愤。
“喂!”想要提醒一下她自己的存在,但是却又想起来自己还不知到她的名字,真是让人烦躁,不过即使知道她的名字恐怕对她的称呼也是“喂”吧。对付不礼貌的人并不需要礼貌。
“你找到黑井了吗?”正在我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这个女人却先我一步开口向我询问,虽然让人十分不高兴,但是我仍旧予以回答,感谢我的大度吧。
“没有,基本上找遍了都没有找到。”
“是吗?”女人收回了我身上的视线,再一次看向风铃,“铃声,平静的声音,钟楼,学校。”
“什么意思?”我疑问于这个神秘的女人排列出来的名词,故作神秘,难以理解,她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
“学校里的钟楼,找过没有?”
我惊讶的从床上坐起来,在她提及学校钟楼的那一瞬间。的确,那是个盲点,我完全没有想到过会有人藏在那座钟楼里面。不,比起这个,更令我疑惑的是,我完全遗忘了这样一个地方。我既然是漫无目的的寻找,必定每个地方都去找了一番,不管黑井有没有可能在那里,应该都进去看一番才对。以我现在的肉体与速度,寻找整个小镇的所有地方并不是件太过去困难的事情。但是,我唯独忘了钟楼这个地方,这样一个如此明显的地方。
这实在有些奇怪,但是比起奇怪,更重要的是——杀掉黑井,回到过去的自己。
所以,我立刻就出发了,披上扔在地上的雨衣,无比迅速的。
仅仅几分钟,就从家里到达了学校的钟楼面前。由于是夜晚时分,所以学校里基本是一片黑暗,除了安全通道的绿色灯光外,并没有一丝亮光。然而那些灯光无论如何也无法照到走廊的外面,更何况处于中心的钟楼。
所幸的是,这幅身体的夜视能力出奇的好。即使是这样没有月光的夜晚,也能够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包括那能轻松翻过的栅栏的高度。
现在,只要推开这扇门,所有的一切都将结束。
噩梦般的怪物,远离的现实,我将回到过去的生活,那丝毫不起波澜的日常,一成不变的,日常。
这样,真的好吗?
这样,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你在做什么呢?”女人出现在我身边,“这不是你一直追求的吗,还是说,你仍旧想每天一点一点的啃噬三才狩的肉体,然后在那个狭小的空间望着被框住的天空?”
不,不。我不想再伤害狩,我不想那样的狩被我啃噬的昏倒过去,我……
推开了大门。
在里面等待我的是,黑井……与寂寞的望着我的狩。
13
“哟!”
月亮仍旧没有出来,因为是阴天,但是,快了,放晴的时候。虽然在晚上说放晴有点奇怪,但我感觉那些乌云已经快要全部离开了了,在风的鼓动下。
虽然没有月光,但是我清楚的看见了,狩微笑着对我打招呼,轻快的语气——佯装的轻快语气。
“狩……让开好吗?”
我和狩的目光撞到了一起,然后我瞬间闪躲开来,低着头,避开狩的视线看向狩身后的黑井。无论如何,不希望狩看到我吃人的场景。
因为,是背叛。
对微笑着说用自己的肉体喂养我的狩的背叛。
“这么晚了,到这里来干什么呢,原?”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狩微笑着轻声对我说。
“不要拦着我,狩。”我低着头看着狩的脚底,不敢抬头,“我要杀掉黑井,一切的回到过去。”
“真的能回到过去吗?”尽管没有迎向狩的视线,但是那股怀疑的目光却能清楚的感受到,“或者说,你真的想回到过去吗,原?”
“狩不想回到过去吗!狩希望这样每天被我啃噬,每天都疼痛的昏迷过去吗!狩,这样就好了吗?”
我没有回答狩的问题,我只是发泄着,大声的叫嚷着,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我在回避着什么。
“回到过去固然是好的,但是,不能杀人,原。”
那股灼热的视线,笔直的停在我身上,让我坐立难安。可是并没有什么用,狩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我,战力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我闪过狩,瞬间就将黑井抢夺了过来。不想再说什么了,只要吃掉黑井就好了,一切就结束了。
如此想着的我,无视着狩的叫喊,咬向黑井的脖子。
“秋人——”
那一瞬间,黑井用手抚摸向我的脸庞,高兴的轻声呢喃。
“终于在一起了。”
温暖的鲜血从嘴里流入身体,但是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有绝大一部分从嘴里流出,流过黑井的身体,开遍满地。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缓慢的离开我的身体,一瞬间的空虚感,然后又被什么流入的东西填满,充实感与难以明白的快乐流遍身体。
快乐,但是却从眼里流出来眼泪,我不知道究竟在为什么的逝去流泪,只是无法停止。
我转过头去看向狩,但是看到却只是消失在空气中的笑脸,最后的笑脸,逐渐透明消逝的狩,最后一个对我的微笑,仿佛在说着,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就这样吧。
从空中掉落的眼泪照亮了月亮,月亮已经出来了。
我,昏迷了过去。
14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楼顶的天台上,月亮也好,基本从来都看不到的星星也好,一瞬间全部都出来了,就挂在天空上,仿佛一直都挂在天空上从没有消失过。
女人就坐在旁边,也是天台的边缘,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流。明明今天晚上发生了如此巨大的事情,但是,它们仍旧一成不变的奔流着,川流不息,从不停止。
“我,回到过去了?”
“毫无疑问,秋人是离开了,但是——”
女人微笑着扔过来一个面包,那种软软的,带有肉松的,看起来十分美味的。
我接过来,颤抖着塞入自己的嘴中,然后……呕吐,胃部一阵抽搐。
“为什么?”
一直以来的我所做的究竟算是什么,杀掉黑井,杀掉狩。
“为什么?”女人好奇的看着我,“一切不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吗?一成不变的日常与虽然令你痛苦但是却是你所向往的非日常,杀掉黑井的那一瞬间,选择不是你自己做的吗?”
“秋人所给你的,不过是吃人冲动而已,如果你不想吃人的话,一切就不会开始。选择从一开始就开始了。”
“我,不想吃人,是身体,是身体让我无法下咽人类以外的食物。”
“真的是这样吗。”女人从楼上扔下去一根羽毛,让它缓缓的降落,“羽毛在降落,这是事实,但这也只是表象而已。实际上是有无数名叫引力的手在拉扯它接近自己。”
“就像你无法下咽人类的肉以外的食物一样,那只是表象,实际上使你只能吃人类的是你的选择,你无比讨厌这个一成不变的日常,所以希望借由吃人这样一种方式让你到达你所期望的非日常。一切都是你的选择,当然如果没有秋人你也没有这样的选项。所以说,秋人只是吃人的冲动,而主动去吃人的,毫无疑问是你。然后,在黑井的那一霎那,你做出了最后的选择——杀人。”
“在杀掉黑井之前,你只是吃人而已,吃的不过是不会死去的狩的肉体。你因此徘徊在日常与非日常的界限处摇摆不定,而杀掉黑井是毫无疑问的杀人,你借由此彻底摆脱了日常进入了非日常。所以,即使黑井已经离去,你也不会回到过去。”
“即使是令人痛苦的非日常,也绝对不想回到那日复一日的无趣日常,你毫无疑问在如此呐喊。”
说完这句话,女人消失了,并不是离开,而是就在原地消失了,为什么会这样,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我只是在想。
“啊,这样啊,接下来该干什么呢?实现了梦想的我。”
15
白织灯的光一瞬间射入眼帘,另眼睛又些刺痛,医生无奈的用手遮住了眼睛。虽然遮住了眼睛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是耳朵所捕捉到的掌声还是告诉了她试验成功了。
没错,实验成功了,食种的转换实验,令人痛恶的实验。
“真是了不起啊,医生,第一个如此成功的食种转换体,将身体的意识留在表面,主意识沉入梦境世界,另梦境中的主意识产生食种的意识,使现实中的身体向着食种转换,真是绝妙的想法,医生。”
“哼,当不起称赞。”医生适应了光线后,看向面前由巨大的防弹玻璃组成的牢笼,里面一个生物疯狂的攻击着人类。“我的任务完成了,按照约定这个实验体是我的了吧,而且接下来一段时间是不是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
“当然,当然,只要再把具体的转换细节交上来就可以了。”
“哼,送客。”
医生看着离开的人,疲惫的揉了揉脑袋,看向手里的报告与笼中的生物,苦涩的叹了口气。医生,呵呵,这样的我又如何能被称为医生呢,真是讽刺啊。
所以,我绝对会把你救回来的,三才原。
“实验第二阶段,开始!”